《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204、长 恭（六）

　　孝珩尚未离开，又有一人步入，目光扫过全部的人，向静德皇后行礼。孝珩亦向他作揖：“大哥。”

　　“想不到二弟早到一步，不过我们都来迟了。”孝瑜勾起嘴角，颇有讽刺的意味。他又向静德皇后问道：“所幸皇后无恙。不知崔妃现在何处？”

　　“崔妃无事，不过受了惊吓，此时当在自己卧室中。”静德皇后的语气没有起伏而显得怪异。

　　孝瑜道：“容臣告退，去探望崔妃。”

　　“慢，”静德皇后侧面对着他们，始终没有转过来，“广宁王去探望崔妃，河南王稍留片刻。”孝珩和孝瑜对视了一眼，告退出去。屏退众人，静德皇后冷笑：“河南王，你来得真及时啊。皇帝带人劫空了河间王府，他人才走，广宁王、河南王你们一先一后就到了。为何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早到半刻？”孝瑜不说话，他确实有意迟来。孝珩能这么快赶到，是他意料之外的。静德皇后又问：“楚兰呢？”

　　“楚兰？”孝瑜摇头，“臣未曾见到楚兰。”

　　静德皇后漠然看着他：“那你如何得知这里的事？我让楚兰偷偷出府，就是去找你的。”

　　孝瑜想了一下：“是长广王的侍卫来告知我的。孝珩是如何得知这里的事的呢？”长广王高湛，今夜也在高洋随行的人群中。

　　“你是说楚兰去了广宁王府？”孝瑜不答。静德皇后难过地笑着：“她是对你看得太清，才不肯去找你。”静德皇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我不该把楚兰托付给你……”

　　“皇后殿下，”孝瑜高声打断她的话，“臣对楚兰不敢说关怀备至，但臣并没有亏欠她。”

　　“当日皇帝诏楚兰进宫你莫非不知？还是你如此愚蠢不知道楚兰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楚兰被拘留宫中之时，你为何不来救？数月来楚兰留在静德宫，你为何没有半句问候？即便你不关心楚兰，你连她怀的你的孩子都可以漠视吗？”

　　“不是臣不想去救，救楚兰就是开罪主上，臣并不畏惧主上降罪。但静德皇后可想过，臣还有母亲宋太妃、有卢妃、有弘节，臣难道可以为楚兰一人不顾全家安危？”孝瑜冷冷看了一眼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的静德皇后：“明日臣会将楚兰接回河南王府。”

　　静德皇后冷淡地回道：“不必。让她留在广宁王府吧，愿她得到广宁王的庇护。”

　　孝瑜毫不客气地说：“静德皇后希望广宁王、孝瓘再为她受累？其实臣觉得还是皇后殿下您将她带回静德宫最合适。”

　　静德皇后一口怒气堵在心头，过了片刻才道：“你知道我自身难保。”

　　“您愿意让她跟着您受苦，还是让大家跟着她受苦？”

　　静德皇后语塞。良久，问道：“我该如何做？”

　　看着终于平静下来的她，孝瑜也觉得松了口气：“恐怕要委屈您，但您最好不要违逆主上的意愿。”

　　静德皇后泣道：“我怎么能顺从他的意愿？我该如何面对你父皇泉下之灵？我有何颜面存立于世？是时我必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名誉扫地。”

　　“您可以不从，可以选择保全您的名节，但是——”孝瑜顿了顿，“最先会因此遭难的，恐怕是您最疼爱的孝琬和孝瓘。”

　　静德皇后跪倒，伏在案上嘤嘤哭泣。孝瑜走到她面前：“有一事恐怕您还不知。主上已为孝瓘改名肃，字长恭。”

　　“长恭……”静德皇后失神地念着这两个字。

　　孝瑜扶起静德皇后，退了几步叩首道：“臣并非没有私心，但臣必须劝皇后，为了臣和诸位弟弟，请皇后慎重。”静德皇后垂泪不语。

　　孝珩回到家中，曜璎和元楚兰趴在同一张案上睡着，天色已经渐亮，孝珩走到她们身边，将她们唤醒：“快去梳妆打扮吧。”曜璎虽然迷迷糊糊，但先站了起来。孝珩又对元楚兰说：“楚兰姑娘，河间王府的事先不要在四郎面前提起。记得把脸上的伤盖掉。”

　　元楚兰点着头，突然清醒过来：“静德皇后怎样了？”

　　“一切无恙，请放心。不过，静德皇后今日不会来了。她让你宴后回宫，我会派人送你。”

　　“为什么她不来？是否静德皇后出了什么事？”元楚兰拽着孝珩的衣袖紧张地问。

　　曜璎轻轻掰开元楚兰的手：“楚兰姑娘，请相信王爷所说。”孝珩点了点头，元楚兰不好再说，只能按下。曜璎扶着元楚兰站起，笑着对孝珩说：“一身风尘，你也快些沐浴更衣吧。”

　　孝珩笑了笑，没有说出什么。曜璎等了一下，大概是想要等他说话的，既然孝珩不说，她也只有算了，和元楚兰相互搀着向外走。两人脚步同时停滞，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人时。

　　元楚兰正诧异间，听见身边的曜璎不冷不热的一声“夫人”，立刻明白，向王妃问候。王妃还没开口，曜璎就急急拉着她绕道离开。孝珩疲劳地按着案坐下：“怎么不去梳妆呢？”

　　王妃走进来：“一觉醒来不知你在何处，所以出来看看。那女子是什么人？”

　　孝珩解释：“是静德皇后的侄女。本来她同静德皇后在河间王家，昨夜河间王那边出了些事，所以她暂时来到这里。”

　　“河间王家出事了？什么事？严重吗？”

　　孝珩拍拍王妃抓在自己臂上的手：“已经没事了。”然后将她的手轻轻地拿开。

　　王妃点头，郁郁地说：“对不起，我还以为……”

　　孝珩不欲再听下去，匆忙打断：“我需要洗个澡。时间不多了，帮我准备一下天明要穿的衣服。”

　　“我已经让人去烧水了，冠服也都备好了。”王妃扶他站起：“有事为何不让我去做呢？”

　　孝珩明白她的所指，直接说道：“她和曜璎是旧识，照顾她的事让曜璎去做好些，并不是我偏袒曜璎。而且你近段时间为孝瓘的事忙忙碌碌，怎么还能耽误你休息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