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27、小 柔（六）

　　“二哥已经决定，追封大哥为文襄皇帝。”高湛看着孝瑜，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见到孝瑜有些忧心的表情，高湛问：“你父亲成了皇帝，你就是堂堂文襄帝的长子，来日封王不在话下，这样值得高兴的事，你怎么是这种表情？是不是大嫂问起来，觉得不好说明？”

　　孝瑜顿了一下：“她不会问。这么长日子以来，她什么都没问过。”

　　高湛说道：“那不是很好吗？还有什么可烦的？”

　　“她不问，我更烦。”孝瑜端起酒到口边，又放了下来：“我在这个家里，几乎每天都要见到她，有时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高湛不屑道：“她又不会杀了你，怕什么？她的哥哥虽然没皇帝当了，可是她从公主变成了皇后，对她而言不一样是好事吗？”

　　天气有些闷热，孝瑜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隔着池塘，对面就是花厅，女眷们和往常一样在那里聚会，到了夏天，临水的花厅更是纳凉的好去处。花厅四面的窗户大开，让风可以自由通行。站在这边的孝瑜清楚地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人少了很多啊？”高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孝瑜身后。

　　孝瑜“嗯”了一声：“走了不少。”

　　“那府里冷清了很多吧？”

　　“清净了许多啊。”孝瑜想起来府里走了那么多女人，心情竟然畅快了许多。

　　高湛忍不住笑了：“女人吵起来，确实烦人的。那是你最小的弟弟吗？”

　　通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卢夫人和燕氏对面而坐。燕氏把绍信放下，等绍信站好，小心翼翼地移开手臂。卢夫人拍了两下手，招呼绍信走到自己身边。燕氏仍然用双手护住绍信，当他摔倒的时候可以轻易地把他扶住。绍信向卢夫人冲了过去，正正好到卢夫人身边就往前摔了过去，卢夫人一伸手便把他抱起来。

　　“这么快，都会走路了。”孝瑜感慨着。

　　高湛问：“旁边那个，就是燕娘吗？看起来，很年轻啊。”

　　“十五六岁吧。”孝瑜记得不是很清楚。

　　“十五六岁？以后就留下了吗？”高湛觉得要这样一个妙龄女子从此以后孤独终老，似乎有些可惜。

　　孝瑜回答道：“绍信这么小，暂时不会走吧。她没有提过。”

　　“蠕蠕公主的女儿怎么样了？”蠕蠕公主是蠕蠕主郁久闾阿那瑰之女，当年高欢为了得到蠕蠕的支持而聘娶了她，高欢死后，按照蠕蠕国的风俗，蠕蠕公主再嫁给了高澄，并且生了一个女儿。算起来，蠕蠕公主的女儿，比绍信只大一岁。蠕蠕公主很少跟家里人接触，为人严肃，孝瑜也乐意不见她。她对女儿很爱护，也不肯让乳母照顾，一直都是自己亲自照顾，带在身边，孝瑜很少见到。

　　“很久没见到了。”孝瑜有些奇怪高湛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但更领悟到自己的确应该偶尔关心一下这个异母妹妹。蠕蠕公主不会汉语，鲜卑语也说不好，所以才跟家里其他人无法沟通，如果再没有其他人去教妹妹的话，说不定她以后也会是这种情况。

　　高湛又换了话题，问：“胡姑娘呢？”

　　孝瑜原本就想说这件事，因为一直是高湛在找话题，自己差点就忘了：“她最近经常往你那里跑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她还跟我抱怨说，每次去找你，你都不在。”

　　“这样吗？”其实家里的仆人跟高湛说起过，为免尴尬，高湛决定在孝瑜面前装糊涂。

　　孝瑜没有再问：“我们到那边去吧，夫人可以找到她。”

　　玩累了的绍信，坐在母亲的面前，扯着卢夫人的袖子，好像很认真地观察着上面的花纹。绍信开心地抱起袖子，把脸埋进去蹭几下，偷偷从缝隙间看卢夫人的脸，卢夫人便去掀他盖在脸上的布，绍信咯咯笑着钻进身后的燕氏怀里。

　　“长广公？”面对门口的卢夫人先看到了孝瑜和高湛，赶紧起来让座。

　　燕氏急忙抱起绍信，退到一旁。孝瑜走向燕氏，把用袖子盖在了头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绍信揪出来。绍信于是窝到孝瑜怀里。孝瑜把他抱起来，指着高湛道：“这是叔叔。”

　　高湛见状，走过去友好地伸手想要抱抱绍信，结果绍信一头扎进孝瑜怀里，不肯让高湛抱。“这孩子怕生，”卢夫人说道，“一会儿跟九叔熟悉了就肯让你抱了。”

　　“夫人，沐儿呢？”孝瑜问。

　　卢夫人愣了一下，看了看高湛，领会过来，道：“她说过今天不出去的，应该就在家里，我叫人去找找。”

　　孝瑜把绍信放下，自己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走几步给哥哥看看。”绍信能听懂“走”，起先慢走两步，摇摇晃晃，然后直接向前冲过去撞到孝瑜身上。孝瑜扶着他站好。

　　胡沐华已经缠了曜璎一整天，即使曜璎现在站在烈日下看着兄弟练武。胡沐华带着斗笠，跟曜璎并肩站着。高家的女孩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习武，但是男孩必须懂得武艺。孝珩在武师的指导下练习枪法，孝琬、孝瓘和延宗在扎马步。

　　“曜璎，等会儿你一定要跟孝珩说啊。”胡沐华再次提醒。她如此辛苦缠着曜璎，只是为了要孝珩帮她也画一朵花而已。胡沐华自己跟孝珩讲了很多次，孝珩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说肯不肯。她认为如果是曜璎去提，孝珩一定会答应。

　　曜璎控制着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点了点头。

　　孝瓘瞄了一眼指导自己的武师，不慎被武师发现：“四郎君，别想偷懒！”教导兄弟几人的武师，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武艺出众，并且都有实战经验。高澄给了这些武师严格管教几个儿子的权力，因此他们教训起几个小公子来，一点也不留情。

　　胡沐华啧声说：“四公子真可怜啊。”

　　武师的棍重重击在孝珩手臂上，孝珩手一松，枪“铛”地摔落到地面，震动引起了一连串回音。

　　“孝珩！”曜璎慌忙跑过去，孝珩左手按着垂下的手臂，不发一语。曜璎瞪着武师怒道：“你太大胆了，二郎君的手臂要是伤到了，你担当得起吗？”

　　武师一听，也有些慌了：“二郎君——”

　　孝珩忍痛抬起右手：“没事。没有受伤，只是打痛了。”

　　“那二郎君今天就不要再练了，回去好好休养吧。”武师说道。

　　孝珩点了点头：“师父也早点回家吧。”曜璎想要扶孝珩，孝珩轻轻拿开了她的手臂，微笑着摇头。

　　“胡姑娘！”碧云跑到胡沐华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可、可算找到你了。长……长广公在……等你，夫人……叫……”

　　“长广公来了？”胡沐华惊喜地叫道。没等碧云说完，就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