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33、静 德（二）

　　“二哥，你看！”孝琬拿着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想往头上戴，犹豫了一下，又向孝瓘头上套。孝瓘敏捷地躲开，让孝琬没能给自己套上那顶可笑的帽子。孝琬撇了撇嘴，把帽子还给摊主。两人转身发现不见了孝珩和曜璎，赶紧循着原路找回去。

　　“你这小姑娘怎么能这样？摔了东西还不赔钱？”

　　曜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我没有钱，你要怎么样？”

　　“没有钱？”中年妇女大声笑起来，面对围观的人们说：“她说她没钱啊。”

　　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曜璎蹙眉，转身走人。一只肥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臂：“你摔了东西不给钱就想走？不把钱拿来，别想走人！”

　　曜璎厌恶地甩开她的手：“我说了，我没有钱。”

　　“你拿人当傻子呢？穿的这么好，你能没钱？要骗人，也得整得像样点啊。”

　　“随你便，”曜璎不耐烦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钱不在我这里，我没有钱。”

　　中年妇女道：“那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姑娘你在这儿歇着，等你家人把钱送了来，你才能走。”

　　曜璎直直盯着那个妇女：“我要走，你要怎么样？”

　　“姑娘，我也不是非跟你过不去。你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吧。这卖一盒胭脂也没多少钱可赚，给你摔了这么一盒我要不拿点补偿，还怎么做生意啊？”

　　“摔了你的胭脂盒，对不起。但是我没有钱给你。”曜璎依旧用冰冷的口吻说话。

　　中年妇女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你……反正不给钱，你别想走！”

　　曜璎冷笑：“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妇女上前拽着曜璎的胳膊：“你这小丫头真是太蛮横，跟我去见官！你摔了我的东西不给钱，咱们到官府里去讨个公道！”

　　“你放开。”曜璎抬起手臂。

　　“放开？放开你就跑了，我拉谁去见官？”

　　曜璎皱起了眉毛：“我叫你放开。我跟你去见官，只是见了官，你不要后悔。”中年妇女一愣，曜璎趁机拔出了手臂。忽然被人一拉到了人家身边，曜璎抬头：“孝珩！”

　　孝珩取出钱袋，倒出几枚铜钱：“给你。舍妹不懂事，请不要见怪。”

　　中年妇女接过钱：“哪里哪里，是我太粗鲁了。真是谢谢公子了。”

　　孝珩对她微微一笑，转头看着曜璎说：“跟着我，不要再走丢了。”

　　曜璎点了点头，正想跟他分辨，听到连连几声“二哥”，孝琬和孝瓘挤进人群，来到孝珩面前。孝琬埋怨道：“二哥你怎么回事？走掉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曜璎刚想跟他们说明情况，孝珩拽了一下曜璎，对两人说：“对不起。”

　　“好像九叔的新家就在那边，我们去看看吧？”孝琬提议。

　　孝瓘赶紧摇头：“不好吧，容易碰上大哥。”

　　“反正大哥也会知道的，什么关系？”

　　“九叔也许不在家呢？今天胡姑娘一早就说来找九叔，恐怕出去玩去了。”孝珩说着。

　　孝琬听他这么说，更加激动地说道：“那才要去啊，正好让咱们‘捉奸在床’！”

　　“孝琬，”曜璎叫道，“你知道什么叫‘捉奸在床’吗？”

　　“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孝琬问。

　　孝珩忍住笑：“不懂的词，还是不要乱用的好。我们去郊外看看？”

　　曜璎问：“这样走过去，不会太远吗？”因为常年不出家门，才走了没多少路，竟觉得有些累了。

　　“我去借辆车吧。”孝珩说着，转身走进路旁的一户人家。不一会儿，真的从旁边的小巷里赶出来一辆牛车。

　　孝琬一见便叫道：“这个、这个车能坐吗？”孝瓘和曜璎也同样抛出疑问的眼神。

　　孝珩看着他们笑道：“你们是平时娇生惯养惯了，这个车算不错的了。虽然简陋了点，怎见得就不能载人呢？”

　　不知想起了什么，曜璎叹了一口气。走到牛车边上，掀起破旧的帘子往里面张望了一番，先爬了上去：“孝珩，你认识这家的主人？”

　　“不认识呀。是跟他们租的，一会儿弄回来给他们就是了。”孝珩招呼孝琬、孝瓘道：“快过来啊。”

　　孝瓘先爬上了车，孝琬上了车，问：“二哥，你会赶牛车？”

　　“跟师父学过。”孝珩坐上了车，说。

　　孝瓘不解，问道：“师父教你这个做什么？”

　　孝珩笑着答道：“师父说，将来要上战场，总会用得着的。”

　　“逃跑用的吗？”孝琬问。

　　“也许吧。”

　　孝瓘抱着膝盖靠在车门边：“二哥想要去打仗吗？二哥喜欢打仗？”

　　“不喜欢，”孝珩一边赶着车一边回答，“但如果国家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现在的天下是高家的天下，是我们家的天下，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了。”

　　孝琬踢了踢孝瓘的鞋子：“不打仗，又哪里来的天下呢？爷爷和爹四处征战，才有今天我们高家的天下啊。”

　　孝珩轻叹：“有一天这样的乱世结束了，人们就不用再受战争之苦了吧。”

　　“二哥，你说的我不懂。”孝瓘把头埋进膝盖间，表示不再说话，也不再听。

　　曜璎掀起窗帘一角，失神地望着外边：“这些真的是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了啊。邺城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嘛。”

　　“你说什么？”孝瓘抬起头，看着她问。

　　孝瓘看着曜璎的侧脸，嘴角勾起：“我从前就住在这条巷子里。门口有一棵大槐树，我和邻居的哥哥姐姐，经常在大槐树下玩家家酒。”

　　“住在这里吗？”孝瓘不可思议地看着巷子里拥挤的房舍，忽然又问：“曜璎，你是挺大的时候才到我们家的吧？”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但孝瓘还有一点点印象，被高澄拽着到大堂的曜璎，站在高澄的对面和他对峙着。她是孝瓘见到的第一个敢那样和高澄对视的人。之后发生了什么，孝瓘都已经记不起来。

　　曜璎放下了帘子，嘴角牵起苦涩的微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