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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斛 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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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陆令萱前面的高纬想着什么想得出神,忽然笑出了声,回过头对陆令萱说:“姊姊,等一下派人将那两个尼姑请到我宫中去。”陆令萱会意笑着说了声“好”,带着人转身回到太后那里。
女官带着两个尼姑正急急忙忙走出来,刚好迎面遇上折返回来的陆令萱。女官掩口低声惊呼,连忙向陆令萱行礼。两个尼姑低着头不敢言语,陆令萱打量了她们一番:“主上有赏赐给你们,随我来。”
“夫人、夫人!”陆令萱回头狠狠一瞪那个女官,女官吓得退了一步,“太后命奴婢把她们送出宫去,奴婢不敢耽搁。现在她们跟夫人走了,奴婢回去没法向太后交代呀。”
“你回去如实回复太后,就说主上体恤她们多日来侍奉太后辛苦了,要给她们赏赐。”
“进去。”陆令萱停在了门外,看着两个尼姑。两名尼姑互相对视了一下,在陆令萱逼人的目光中相互推搡着进了门。
宫殿里坐的就是皇帝,惬意地靠着铺了皮毛的几,一只手转动着面前案上的珠子。高纬抬起来头,胆小的尼姑吓得双腿都在发抖。“过来。”高纬笑着唤道。在他温柔的含笑凝眸中,两个尼姑扑通跪倒在地。高纬惊疑。
两个尼姑争相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主上当即把他们两个杖毙了,还把尸体切了喂狗!主上已经派人去拿问昙献师父了!”
胡太后烦躁不安地绞着系带:“主上、主上还有要做什么?”宫女摇头。“有关我,他什么都没说?”宫女点头。什么都没表示,是打算干什么?陆令萱一定会逮着这个机会狠狠追打自己不放。胡太后不能自安,高纬越不说什么,她就越难安。
皇帝和太后一行十月底返邺城。行到紫陌桥,突然开始刮起了大风,队伍只能停下。胡太后坐在车内安静等待,外面风大天冷,她一点也不想下车。“太后,主上派人来说,邺城中有异变,主上急需赶回,先行一步了。”女官在帘外说。
“知道了。”自那日起胡太后就没有再与高纬见过面,互相之间也没有传过话。胡太后靠着壁,心里暗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风刮了一整日,次日风小了才重新启程。当胡太后下车时,才发觉这里竟然不是她所居的宫殿。北宫。薄薄的雪花飘落,在屋顶堆积出了一片雪白,落在地上却只是一滩水渍。只是微微移动了一下脚,胡太后猝然跌坐在地上。宫女过来扶她,却被她拒绝了。按在地上的手心潮湿冰凉,胡太后狠狠捶了一下地面,砖石铺砌的地面纹丝不动,关节一阵阵刺骨的疼痛,眼泪没忍住,胡太后坐在地上哭泣。
长恭才迈进门,就看见灵雀跳着扑上来:“爹!”灵雀抱着长恭的脖子哭起来:“爹,我好想好想你。”
抱着灵雀走进了大堂,长恭才把他放下来:“沉了,灵雀长大不少啊。”长恭的眼睛正前方,是解忧,她坐在一张摆满了碗的案前,一勺一勺把所有的碗都打上酪浆。长恭不知道她是在给大家打酪浆,还是在玩。
灵雀拉着长恭:“爹,来看弟弟。”王玪华抱着一个婴儿,坐在旁边不起眼的席位上。长恭走过去的时候她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婴儿有半年大了,长恭是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四周吵闹,他在母亲怀里睡得很香。
长恭望着婴儿只是笑笑。王玪华临盆的时候他不在家中,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都过去了。长恭的心里不免对他们母子怀有歉意,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可是,郑妃在旁边,长恭不敢说。王玪华俯下身贴着孩子暖热的脸颊,长恭一声不吭地走掉,连孩子都没有抱一抱,她不免感到落寞,甚至有点生气。
解忧面前所有的碗都已经盛满酪浆,解忧还在往里面添,直到每一个碗里的酪浆都几乎要溢出来。“解忧,给你爹爹端一碗酪浆去。”郑妃叫道。解忧小心翼翼地端起一只碗,向长恭走过去。酪浆太满,她不敢大步走路,只能一丁点一丁点地移动。把碗在长恭面前放下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湿了,袜子也湿了一点。
解忧沉默地看着长恭把酪浆喝下去。长恭喝了几口,放下手,解忧还站在前面,他又举碗,直到把一整碗酪浆喝光,把碗还给解忧。解忧抱着碗,过了一会儿才问:“爹,还要吗?”长恭笑着摇头,伸出手按着解忧的额头。
被高纬所宠的舞伎曹育容又向高纬推荐了自己的妹妹曹朱娘。现在高纬最大的乐趣,便是让曹朱娘弹琵琶,让曹育容跳舞给他看。曹育容跳舞的同时,不断地与高纬眉来眼去。
不知道是酒味讨厌,还是人太讨厌,斛律皇后觉得恶心。“陛下,妾身体实在不适,请容许妾先离席。”斛律皇后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高纬眼里的怀疑和不悦。
高纬的目光下移,看着她的腹部:“好。小心莫累到了我的孩儿。”说出了这句话,高纬自己也觉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曹家姐妹跳完了舞一起坐到高纬身边,曹育容立刻斟酒给高纬饮。她们看到斛律皇后离开了,曹朱娘问:“皇后怎么了?”
“皇后身体不适。”高纬才刚喝下曹育容端上来的酒,曹朱娘又紧接着把一只酒杯摁到了他唇边。
曹朱娘道:“好好的,怎么会身体不适?”她不太高兴,在自己和姐姐表演的时候离开,多半是成心和自己过意不去,她觉得皇后一定是在针对自己。
“恐怕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陆令萱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高纬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李昭仪笑道:“未必吧。怀着孕的人,人多了嘈杂了,这里又是酒味又是膻味又是腻人的脂粉味,是容易觉得不舒服。”陆令萱拿眼睛瞪她,她便很识趣地低头唤宫女斟酒。
雪还不大,地面积起了薄薄的雪。道路刚刚扫过,还没来得及撒上沙子。斛律皇后扶着宫女小心地走。肩舆就停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啊!”“啊!”两声惊叫,一声是皇后,一声是搀扶她行走的两名宫女同时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