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44、昭 仪（三）

　　高大的青年男子在门外遥对堂中的高湛一揖，高湛激动地直起上半身，差点就要离座去迎接他。孝瑜不屑地“哼”了一声，和围在身边的美女相互劝酒装作没看见他。待和士开走到堂中后，又向高湛和孝瑜各行一礼，又对孝瑜说道：“想不到河南王也在此，能够再见河南王，小官真是有幸。”

　　“小王可不是什么天上的神仙难得一见，何来‘有幸’之说？”

　　高湛似对孝瑜与和士开相见时随意揽着妓女的行为十分不满，提醒道：“你现在是河南王了，见客时这般无礼，失了你的身份。”

　　孝瑜笑了一笑，坐直身子，却是去拿了一杯酒：“和士开不过是开府行参军，应该是他要向我们见礼才对，用得着我们堂堂王爷倒履相迎吗？”

　　高湛皱起了眉头，和士开忙道：“河南王说的是，下官不过蒙长广王恩宠谋得小小开府行参军一职，怎么能让两位王爷为我屈尊呢？王爷应该牢记河南王今日所说，让您为下官屈尊，那下官就是以下犯上，是要折寿的呀。”

　　“没有这么严重的，不要咒自己。”高湛忙道。

　　和士开看着孝瑜手中握着空杯，笑道：“河南王殿下怎么能喝这么普通的酒呢？”

　　闻言，孝瑜挑眉道：“那你藏了什么好酒吗？拿来给本王尝尝。”

　　“前几日在市上遇到一位西域商人贩卖葡萄酒，下官见他的酒甘冽醇香，绝对是世间难得的佳品，便买了几坛，正放在家中。两位王爷若想尝一尝，下官这就回去取。”说着，和士开起身欲去。

　　“士开，差人去取好了，何必要自己跑一趟呢？”高湛向外叫了一声，立即就有婢女答应，高湛道：“叫人去和使君的府上，将使君说的葡萄酒取两坛来。”婢女应声而去。

　　和士开又对高湛说：“王爷您身子不好，切忌多喝。”

　　高湛得意地对孝瑜说：“我有士开这个良师益友，时时提醒我、关照我，真是上天的恩赐。”

　　孝瑜让人送一杯酒到和士开面前，举杯道：“和使君对我九叔忠心耿耿，令人钦佩，本王先敬你一杯。”

　　和士开恭敬地捧过酒杯谢道：“河南王殿下赐酒，让下官受宠若惊。”

　　“那就好好享受这荣耀。”孝瑜说罢，自先饮下。

　　高湛从美女的手中拿过酒壶，亲自给和士开斟满，又自己斟了一杯：“请。”和士开举起酒杯，先鞠躬向高湛表示感谢，仰头一饮而尽。

　　“听说你擅长握槊？”孝瑜问。

　　和士开毕恭毕敬地躬身：“略知一二。”

　　“不要客气，”孝瑜瞄了眼高湛，“九叔说他正好想学习握槊，不如你展示一下让我们看看吧。”

　　高湛立刻提起了兴致，叫人去取握槊用的棋盘等用具，对和士开行大礼道：“这回我要拜你为师，请师父教我握槊吧。”

　　和士开慌忙回礼：“殿下、殿下，万万不可。这握槊的小小技艺，殿下想学，下官定当倾囊相授，拜师一事还是免了吧。”

　　“依你。”高湛笑道。高湛又问孝瑜：“你会握槊吗？”

　　孝瑜道：“孝琬、孝瓘常在玩，看多了自然会一点。”

　　“不如你先和士开玩一局？”高湛提议。

　　孝瑜没有立即答应，无意中看到从门口端了棋盘走进来的尔朱摩女，问：“你会握槊吗？”

　　尔朱摩女一愣，笑道：“是会一些。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闲时经常玩。”

　　“那你陪和使君来一局吧，我要走了。”孝瑜丢下杯子，站了起来。

　　高湛讶然：“孝瑜？”

　　“殿下不尝一尝葡萄酒了吗？”和士开问。

　　孝瑜看着他道：“你若有心，就让人送到我家中吧。”

　　和士开恭敬地点头答应：“是。”

　　婢女和那些妓女帮孝瑜整理着沾上了果壳、酒渍的衣裳。孝瑜对高湛说：“今天我娘邀请了妙胜尼寺的一位道行高深的禅尼来讲授佛法，让我回去听听，时间差不多了。”

　　“差不多要开始讲了，所以匆匆要赶回去？孝瑜你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诚心了？”高湛疑惑地说。

　　“差不多要讲完了。”

　　众人差点笑出声来。高湛忍着笑问：“今日也没什么事吧？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前几天我让教授孝珩他们的老师‘告老还乡’了，前天刚刚聘了新的老师，不知教得怎样，我得去看看。”

　　“‘告老还乡’？那老师已经老得教不动了吗？”高湛问，他见过他们的老师，不过五十多岁，身子挺健壮，不应该老到了教不了书的地步。

　　孝瑜摇头：“那老头子太无趣了，他的课，我听着都想睡。那群小子整天跟我抱怨我也烦，干脆把他辞了。”

　　“你请了个什么样的老师？”高湛疑惑地问。

　　“我不是正要回去看看吗？”孝瑜说道。

　　“你不知道自己请的老师什么样吗？”

　　“我说过是我请的吗？”孝瑜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

　　高湛有所领悟地笑起来：“多亏了河南王有一个贤内助，能够操持家务，那么大一家子治理得井井有条。”

　　孝瑜划起嘴角似笑非笑：“多谢表扬。”

　　高湛对尔朱摩女说：“他说待我这府中多了一个女主人，便更没了你的位子，你看在他那边，又有你的位子吗？”

　　尔朱摩女尴尬地弯了弯嘴角，转移话题：“请和使君赏个脸，同婢子来一局怎么样？”

　　本来倾听着他们的对话的和士开一听尔朱摩女对自己说话，赶紧应道：“姑娘请先行。”

　　尔朱摩女拿起两颗骰子，向空中一抛，两颗骰子都正好落在左手掌心上，立刻把右手盖了上去。孝瑜好奇地走到了她身后。尔朱摩女怀着紧张的心情打开手掌，骰子朝上的一面，一颗是六个红色的点，另一颗是四个点。尔朱摩女一笑：“婢子不客气了。”拿起自己的白棋，先行了十步。

　　和士开很有风度地一笑，从棋盘上拿起尔朱摩女放下的骰子，直接在棋盘上掷，骰子在棋盘上翻了几个滚之后，停下来时正好是两个五点。和士开将棋子推了十格远，又等待尔朱摩女掷骰子。尔朱摩女再掷，只有五个点，她闷闷地出了口气，把棋子推出了五格。和士开第二次掷出的，仍然是十个点。几次下来，和士开明显领先。

　　高湛见到和士开优势明显，开心道：“士开果然厉害。”

　　孝瑜不屑：“这种游戏，不过是看运气罢了。和使君你运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