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55、太 后（五）

　　卢夫人一手抱着绍信，叩响了房门。“什么事？”里面传来困倦的孝瑜的声音。

　　卢夫人在门外答道：“静德皇后和中山王夫妇来了，在大堂呢。”

　　仅待了片刻，门便从里面猛地被打开，看见卢夫人，孝瑜一愣：“快去。”

　　“你清醒了吗？我让人准备了醒酒的汤，先喝了吧。”

　　“汤呢？让人送到大堂外面等。”孝瑜仔细检查了一下腰带，将佩玉系好，急急忙忙往大堂跑去。

　　依照静德皇后的吩咐，孝瓘端着壶给中山王元善见和太原长公主倒酪浆。他小心地捧着壶，倾倒向元善见的杯内，当酪浆倒了八分满的时候，及时把壶提正，走到太原长公主的一边为她倒酪浆。太原长公主打量着孝瓘，心里给他作了评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专心倒着酪浆的孝瓘发觉了她这个微小的动作，手一抖，酪浆洒了出来落到几面上。“对不起！”孝瓘下意识地放下壶喊道。

　　太原长公主从婢女手里拿来一块手巾及时盖在滴落的酪浆上，手巾上很快出现了水印，酪浆被吸干了。看见孝瓘惶恐不安的样子，太原长公主安慰道：“不必慌张，没有关系的。”孝瓘偷偷瞄向静德皇后，静德皇后朝他微微一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孝瓘安心了许多。

　　孝瑜和卢夫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堂，孝瑜径自到静德皇后面前行了礼，又问候了中山王夫妇，立在一旁。太原长公主看到卢夫人手上抱着孩子，问：“这是……”

　　“是绍信。因为燕娘随我住在静德宫，绍信一直是卢妃照顾。”静德皇后解释说。

　　太原长公主拍了拍手：“快抱来，让我瞧瞧。”

　　卢夫人抱着绍信到太原长公主面前。太原长公主高兴地把绍信抱到膝上：“会叫‘姑姑’吗？叫‘姑姑’。”

　　绍信转头看着卢夫人，卢夫人笑道：“这是姑姑，快叫‘姑姑’。”

　　“姑姑。”绍信小声地叫了句，赶紧用双手捂住脸。

　　太原长公主又指着身边的丈夫元善见，说：“这是姑父。”

　　绍信从指缝里瞧着元善见，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姑父。”

　　本来面无表情的元善见露出罕见的微笑，尽管只有一瞬间，一个极不明显的笑。太原长公主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笑着问他道：“你要抱抱他吗？”元善见本已抬起了一只手臂应该是想去抱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沉闷地摇摇头。

　　“没有把长仁兄妹带来，真可惜。”静德皇后叹道。

　　“曜珂很想念他们呢。长仁哥哥他们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呢？”在用筷子蘸酪浆在几上画画的曜珂突然抬头说。

　　“曜珂如果想他们了，就要常到舅舅家来找他们玩呀，怎么都不见你来呢？”太原长公主问。

　　是大哥和大嫂叫他们不要常去中山王那里的。曜珂本想这么回答，但看到孝瑜就站在大堂上，不敢说了：“忘记了。”

　　太原长公主笑着对孝瑜说：“你们这些侄儿侄女的，也从不来看姑姑？回到邺城，希望你们兄弟能时常到姑姑家来做客，尤其是你这个小弟弟。”太原长公主抓住绍信的小手把它们从他脸上拿开。绍信嘻嘻笑着别过脸。

　　“对了，”太原长公主放下绍信，让他自己走到卢夫人身边，“听说长广王妃的人选已经定了，好像是孝瑜的什么人？”

　　静德皇后一笑：“是卢妃的表妹。”

　　太原长公主急切地问：“大嫂见过？那姑娘什么样？”

　　孝琬撇嘴：“不怎么样。”

　　“长相漂亮，性格也很开朗，关键是九郎喜欢。”静德皇后说道。

　　太原长公主对这件事非常关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那姑娘。”

　　“长广王把她娶回来，还能不去见你？”元善见喝了一口酪浆，插了一句。

　　太原长公主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责怪他的故作不知，继而若有所思地说：“九弟一向挑剔，那位姑娘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引来九弟垂青。”

　　静德皇后道：“若说过人之处，应该就是她开朗热情的个性了。”孝琬又想说话，被静德皇后一瞪，委屈地咽了回去。

　　“九弟一向不多话，却原来喜欢活泼的姑娘。”静德皇后含笑点头，没有回答什么。太原长公主也是开朗外向的性子，她的丈夫元善见却要沉稳许多。并非本性如此，是长年压抑形成的隐忍。私底下，还有在他成为皇帝之前，是一个开朗健谈的男子。

　　“孝珩呢？”静德皇后仔细地问。

　　卢夫人说道：“一个人关在房里画画呢。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静德皇后提到的这个名字太原长公主听过，但并没有见过孝珩本人：“孝珩是——王昭仪的孩子？”听到“王昭仪”三字静德皇后脸色短暂地凝固，沉默着点点头。

　　太原长公主对孝珩虽然不了解，对王昭仪的事却知道一些，元善见为了自己的妹妹恨她入骨，尽管静德皇后嘴上不说，太原长公主猜想她对王昭仪的看法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确实向高洋请封王氏为昭仪了，元善见和太原长公主都对此觉得疑惑。

　　“非常温顺乖巧，只是太过懂事也叫人担心。”静德皇后说着，皱起了眉头：“王昭仪的事——他怎么样了？”

　　孝瑜想了一下，回答说：“您请放心，他很好。”

　　“那么，曜璎呢？”

　　“也很好。”孝瑜笑了一笑答道。

　　太原长公主思考着之前静德皇后说的话：“这么听起来，他和他娘一点都不像呢。”

　　静德皇后笑道：“酷爱声乐绘画，这倒是像王昭仪的。”她又对卢夫人说道：“再派个人去催催，难得太原长公主夫妇到这里。”

　　“我到了——静德皇后、中山王、长公主。”孝珩不知几时开始站在门外。

　　静德皇后一愣：“进来吧。”

　　孝珩走进堂中，到了静德皇后面前，忽然跪下：“孝珩代母亲谢静德皇后了。”

　　“快起来说话。”静德皇后叫道。

　　孝珩站了起来：“我娘从前多次冒犯静德皇后，您却为她请封昭仪，孝珩感激不尽。”

　　静德皇后解释道：“这是主上的意思。”

　　孝珩没有答话，淡淡一笑。这时孝瓘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孝珩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