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58、太 后（八）

　　孝瓘走到给他们兄弟准备的席位上坐下，呼了一口气调节心情。旁边的孝珩微微笑着对他说道：“你赢了。下面还有真刀真枪的比试，要当心。”

　　孝瓘点头，问：“二哥是和谁对阵？”

　　“任城王。”任城王高湝和孝珩差不多同岁，他的武艺如何孝珩不是很了解，但是孝珩对这场比试的输赢也不是很上心。

　　“我的呢？也已经安排好了吗？”孝瓘对自己的对阵对手抱着极大的好奇。

　　“新平王。”孝珩指了指对面的席位。

　　孝瓘在家里习武，一直以来的对手只有孝琬，这次也理所应当地认为应该是孝琬同他对阵，对突然冒出来的新平王，有些意外，也有些期待。他循着孝珩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个裹着棉衣、几乎把头都缩进去的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孝瓘忽然觉得失望透了，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的对手，与他期待的差得太远。

　　孝珩对孝瓘的想法有所觉察：“你赢了他，还会有下一场比试。今天的比试是要决出三甲的。”

　　“那——也要和哥哥们对阵吗？”孝瓘问。孝珩点头。

　　“那不是很不公平？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大哥呢？”孝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孝珩摊手，表示与自己无关。

　　这时候鼓声响起，皇帝走到擂鼓的侍卫旁边，捋起袖子，从他的手里把鼓槌拿了过来，一槌一槌力道十足打在鼓面上。人们纷纷好奇地向皇帝望去，全场的气氛陡然到达了顶峰。

　　和孝瑜对阵的是一个年纪稍嫩的少年，颇为英武。孝瓘看着有些眼熟，低声问孝珩道：“那是什么人？”

　　“是赵郡王睿，爷爷和爹生前都很看重他。”孝珩回答。

　　“高睿？”说起来，孝瓘确实见过几次。

　　孝琬笑着凑过来道：“就是他爹被爷爷活活打死的那位。”孝珩瞪了他一眼，孝琬收敛起笑容，不高兴地念叨：“这是事实，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孝瓘低头强忍着笑，孝琬说起的这件事，他确实也听说过。赵郡王高睿的父亲高琛私通献武帝高欢的小妾小尔朱氏，被高欢发现，高欢气得狠狠打了他一顿，想不到高琛竟就这样一命呜呼了。那时高睿还很小，高欢可怜他，把他收养在宫中。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加之高睿从小聪明伶俐，很得高欢喜爱。

　　场上的两人对峙着，连观众都能感觉到流窜在周遭的异常寒冷的气流。孝瑜的眼神格外吓人，高睿盯着他面无表情，但眼中也流露着不善。这样的场面，就像是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即将展开殊死搏斗。然而他们只是互相对视，迟迟没有动手。

　　孝瑜和高睿越是不动手，孝瓘越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大哥他——”

　　“孝瑜冒犯了。”孝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对面的高睿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不必客气，请。”握枪横在胸前，准备好迎接孝瑜的攻击。

　　孝瑜挺起枪向着高睿的咽喉直刺过去，高睿横枪一挡，想不到孝瑜只是虚招，一晃已到了高睿身后，长枪从背后横扫过来。高睿并不意外，俯身轻易地避开。孝瑜的枪头又向地面击下，高睿迅速跳开，同时将枪的另一头刺向孝瑜。

　　“大哥！”但孝瑜轻巧地避开了，枪头又是向下戳向高睿的左小腿。

　　高睿的左腿活动并不灵便。“大哥为什么一直刺赵郡王的左腿？”孝瓘的心里已经有数。

　　孝珩也早已看出：“看起来赵郡王左腿有伤。”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算平手，在孝瑜的猛烈攻势下，高睿渐渐落于下风，但他一直采取防卫的方式，使孝瑜找不到机会将他彻底击败。孝瑜有些着急，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孝瓘的心里开始矛盾，既希望孝瑜能够打败高睿顺利晋级，又觉得高睿若是这样败下阵，对他来讲有失公允：“大哥即便是赢了，也不算光明正大吧？”

　　“那孝瓘觉得，如何赢他，才算光明正大？”孝珩淡淡地问。

　　孝瓘一怔，完全没有准备好回答这样的问题：“赵郡王负伤参加了比试，若是因此输给了大哥，那……”

　　孝珩轻笑道：“别人在意的只是他们谁胜谁负，不会在意其中的缘由。”

　　孝瓘默然。此时孝瑜已将高睿制住，高睿左膝跪倒在地，双手向上举着枪挡住孝瑜压下的枪头。孝瑜用狠力压住高睿，高睿的双手已经抗不住，渐渐垂落，变成用肩扛枪。然而孝瑜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高睿冷眼看着孝瑜，也不肯认输。

　　“河南王胜了！”侍卫适时高喊。

　　争斗中的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台上高喊出声的侍卫，片刻之后，孝瑜收枪自负地笑道：“孝瑜多有冒犯，还请赵郡王见谅。”

　　高睿勉力站立，左腿微微颤抖，虽有不甘，但这番比试连皇帝都看着，显然所有人都认为孝瑜赢了，他唯有认输：“河南王武艺出众，我愿认输。”

　　下面两人的对话在台上的高洋听得清清楚楚，鼓掌道：“两位都是高家一时英杰，还要勤加修炼，以为国为家尽忠。”

　　“臣谨记陛下教诲。”二人齐声答道。

　　孝瑜在一片喝彩声中坐下，宫女殷勤地递上酪浆、汗巾，说着恭维的话语。孝瑜得意地喝了酪浆、擦过汗，一边和宫女调笑一边等待着下一场比试的开始。但接下来参加比试的人并没有马上下场，许多人开始踮脚张望，看看到底是谁竟还未入场。

　　“孝珩，接下来是九叔吗？”孝瑜问道。

　　孝珩回想了一下，点头：“是九叔和八叔。”

　　“九叔和八叔？”本来以八叔高淯的体质要打败他简直易如反掌，但对手是学艺不精的九叔高湛，让孝瓘觉得这场比试的胜负还有疑义。孝瓘跟高湛有不多的接触，就凭这不多的接触，他觉得高湛是一个爱好玩乐、怠于学习的人。

　　在对面围起了两个人群，应该是高淯和高湛正在准备。一会儿其中一个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另一个人群也随后开始出现了动静。先走到场中的是高湛，一身利索的短打，斜握着一把戟，但仍然是一副倦怠的表情。

　　高淯面带微笑走到场边的架上挑了一柄长枪，向高湛走过去。两人都是闲散的表情，方才孝瑜与高睿留下来令人紧张的杀气很快被冲淡。但人们对这场比试，似乎同当事人一样，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番交手之后，高淯向弟弟一揖，和平下场。尽管整个交手过程毫无激烈可言，高淯也是蹊跷地认输退场，高湛获得的掌声不在孝瑜之下。高湛对这些奉承的掌声不屑一顾，对自己的取胜也看不出有半分喜悦，默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