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78、中 山（三）

　　坐在静德宫内的太原长公主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由担心：“今天是太子约了众家少年去狩猎吧？这会儿竟然下起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静德皇后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太原长公主问：“那几个孩子都去了吗？”

　　“是呀，最不出门的孝珩、孝瓘也应邀去了。”静德皇后想到此，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太子是未来的帝王，这位未来的帝王出乎意料地对孝瓘十分有好感，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孝瓘的未来大概也就有保障了吧。

　　太原长公主叹道：“为了太子，二弟可真是用心良苦。”

　　静德皇后递了一杯酪浆到太原长公主面前：“请用。这些朝堂上的事，我们妇道人家不太懂，也不好说什么吧。”

　　太原长公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暗示：“是。”太原长公主顾视四周，心想着该找什么样的话题，一会儿开口道：“听宫里的人说道，太子和孝瓘很要好？”

　　“是比其他兄弟姐妹来得贴心，或许是性格相近的缘故。”静德皇后微笑道。

　　“孝瓘父母双亡，孤苦无依，若是能得到太子庇护，倒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看延宗与太子不太合得来，既然太子和孝瓘亲近，不如启奏二弟让孝瓘进宫来陪伴太子？”

　　静德皇后手一抖：“这、不合适。”见到太原长公主疑虑的眼神，静德皇后赶忙解释：“恐怕孝瓘不愿意呢。他和他二哥要好，在家里又有孝琬和他年纪相仿，很玩得来。要是让他同他们分开，想来他是不会乐意的。”

　　太原长公主笑道：“确实，还是大嫂考虑得周到。大嫂对孝瓘很了解呢？”

　　静德皇后苦笑：“孝瓘也是我一手带大，又怎会不了解呢？”

　　“大嫂真是好心情，若换作是我，要对其他女人的子女视如己出，怎么也是做不到的。”中山王元善见的长女楚兰是庶出，比太原长公主所生的长子长仁还要大一些，太原长公主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元楚兰长大后恬静乖巧，太原长公主对她倒也喜欢。

　　静德皇后倍感无奈：“孝瓘那孩子——叫人担心。”

　　太原长公主一怔，随即笑道：“大嫂多虑了，我看孝瓘很是乖巧懂事，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乖巧懂事是不假，可是，才多大的孩子，总像有许多心事，又不肯对人说出来。”

　　太原长公主想了一想：“他对人很生分。”无论是对长辈还是对同辈，都不太多话。

　　静德皇后颔首。坐了一会儿，太原长公主渐渐不安：“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让他事情一结束派人来告知我，怎么现在还没有人来呢？”

　　静德皇后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高洋常常把中山王元善见召进宫，倒不是商讨国家大事，各种宴会都要他出席。有时候太原长公主不方便作陪，就在静德皇后或者李皇后处等待。今天时间有点久了，太原长公主便不放心：“我要去看看，告辞了。”

　　目送太原长公主出了静德宫，静德皇后吩咐燕氏道：“你随去看看，来告知我中山王无恙。”她的忧虑与太原长公主如出一辙。

　　太原长公主步履匆匆向昭阳殿方向过去，甫入宫苑，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杨愔。看到太原长公主神色慌张，杨愔便了然于心。太原长公主看见杨愔，开口便问：“中山王何在？”

　　杨愔不慌不忙地行揖礼：“臣杨愔拜见太原长公主。回公主，中山王正在殿中。”

　　看着杨愔淡定的神情，太原长公主的担忧略去了几分：“去为我请中山王，天色不早，趁着雨停，该回府了。”

　　“是。不过恐怕得先启奏陛下。”

　　“告诉陛下，我在宫外候着，直到见到中山王。”太原长公主的姐姐是先前的彭城王元韶的妻子，去世多年，如今太原长公主是太后娄昭君唯一的女儿、皇帝高洋唯一的姐妹，颇受太后、皇帝的重视，对她的要求皇帝绝对不会置之不顾。

　　杨愔转身走向昭阳殿。方才在杨愔面前装模作样的强势也一下子垮了下来，太原长公主强掩饰着自己不安的情绪，走到昭阳殿前的阶下，来回徘徊。

　　殿内悠扬的乐声戛然而止，皇帝高洋一挥袍袖：“既然公主已在殿外等候，遵彦，代朕送中山王。”遵彦是杨愔的字。

　　中山王元善见起身拜谢：“不劳相送，谢陛下准臣先行。”

　　杨愔走到中山王元善见面前：“请。”元善见略点了一下头，便走向殿外。

　　昭阳殿外的太原长公主一见到丈夫无恙，立刻展开双眉露出笑颜：“殿下。”元善见微微一笑。太原长公主向杨愔道谢：“多谢杨使君。”

　　太原长公主的态度变化出乎意料之快。杨愔无奈笑笑：“中山王、公主走好，臣下不远送了。”

　　“宴会还未结束吧？主上还在等，您快回去吧。”太原长公主转头又对元善见说：“我们走吧。”元善见向杨愔作揖拜辞，偕同太原长公主离开。

　　看着众人淋得一身湿，太子高殷禁不住发笑，又赶紧让人生火、煮热汤。孝琬拧着衣服，奇怪地问孝珩道：“二哥没出去打猎吗？怎么没一点湿？”

　　孝珩低头看了看：“方才我陪曜璎练习去了，走得不远，见天要下雨，正好赶得及回来。不过还是淋了一点雨，只是这会儿已经干了。”

　　曜璎在帮曜珂擦头发，曜珂不住埋怨着老天不该下雨。孝琬对高殷道：“太子，下次出来前先找人看看天象，免得再遇上雨，这猎也打不成了。”

　　“是，”高殷谦虚道歉，“今日对不住各位了。”

　　“太子，别弄得这么委屈的样子，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孝珩听着孝琬的话，脸色沉了下来。

　　高殷淡淡笑道：“孝琬哥哥别站在那边吹风了，快进来坐吧。”

　　孝琬走到座位上，高殷命宫女给他送来了热汤和一大块羊肉。孝琬切了一片羊肉吃到嘴里，说：“野外奔跑的羊，肉味就是比家养的新鲜。这羊是谁抓到的？”

　　“十一叔、十四叔。”

　　任城王高湝叫道：“来人，把我和河间王猎到那只鹿也宰了吧。”

　　曜珂赶紧叫道：“小心别把皮弄坏了，给我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