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89、楚 兰（四）

　　孝琬回到家中时夜已深了，包括卢妃在内的所有家人都一脸愁容地在大堂上等着他。孝琬庆幸孝瑜不在，否则又有一顿骂好挨。见到孝琬被马车载回，卢妃微有些讶异，听随来的李家的人解释了原委，道了谢又奉上礼物送走了人家。卢妃没有多问孝琬，嘱咐孝瓘道：“你入宫的时候，不必要向静德皇后提及此事。”

　　孝瓘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明白卢妃的想法，但很是乖巧地“哦”了一声。虽然孝瓘不问，卢妃还是认为应该解释：“既然孝琬平安无事，教静德皇后知道了，只是徒然忧心。”孝瓘配合地点头。

　　卢妃移步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下，回头问：“二郎，你大哥可有家书？”孝瑜在外时家里唯一与他有联系的就是孝珩，宗族中、朝廷中或有关于他们的事务，孝瑜都会写信回来交代孝珩去办理。孝珩摇头。卢妃道：“我听说主上已回驾晋阳了。”

　　“是。大哥未有书信说及回邺城的事，猜想他随主上到晋阳了，也许暂时不回来。”卢妃默然垂首，旋即转身出了门去。

　　孝瓘见卢妃走远，问孝琬：“你怎么会到皇后的娘家里去了？”

　　孝琬喝了一大碗酪浆，坐在席上道：“我遇见他们姻家那个崔徵容了，她是暂住在邺城的，不认得路，和李家的人走散了回不去。所以我就送她回家了。”

　　“你甩了侍卫送她回家吗？”孝瓘别有意味地对着他笑，“你可把那两个侍卫害苦了，大嫂重重打了他们一顿，解职回去了。”

　　孝琬看到元楚兰眼眶红红坐在那里，问：“你哭什么？”

　　元楚兰揉了揉眼睛：“孝琬表哥总算无事，大家都为你担心啊。”

　　孝琬客气地一笑，马上转向孝瓘讨论起别的话题。孝珩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两个聊得兴致勃勃，催道：“时间不早了，快点各自回去休息吧。”

　　“明晨不用早起，晚些起来也没有关系。”想到孝瑜不在的诸多好处，孝琬禁不住窃笑。

　　孝珩提醒他：“静德皇后让你明天一早到静德宫去见她的，忘记了吗？孝瓘有半个多月没去见过静德皇后了，这次要同孝琬一起入宫吗？”静德皇后很关心孝瓘，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他了，时常派人来问孝瓘的情况，也问他什么时候到宫中去和自己见面，只是孝瓘似是一直都不太乐意去。这回孝瓘一样当做没听到。

　　“对。不如让楚兰和我同去？母后挺念着她的。”孝珩静静看着孝琬，一句话也未答，但从他的表情孝琬也明白什么意思了。听不见答复的元楚兰偷偷瞄孝珩，孝珩什么表示也没有，好像根本没听到孝琬的话。

　　孝瓘问：“二哥，大哥在晋阳吗？”

　　“我也不知道，大哥也没派人传消息来。不知主上何时回邺城，大哥大概是要随驾回来吧。”孝珩回头对曜璎说：“那我们先走吧。”

　　“那个崔家的姑娘还是个有心人，没少问二哥你和孝瓘的事。”孝琬刚刚和孝瓘讨论着的，就是关于李家和崔徵容的事。

　　“哦。”孝珩反而提起了另外的事：“孝琬，改天邀崔姑娘来做客吧。”

　　孝琬一愣：“二哥怎么突然提起这样的事？”虽然崔徵容吵些闹些，但最近正嫌太闷，孝珩的提议似乎也不错。

　　“你看你回来多开心，崔姑娘很可爱吧？”孝瓘带着有些异样的微笑。

　　孝琬正想辩解，不知道什么时候孝珩已经不声不响地走了。孝琬于是对孝瓘说道：“那崔徵容格外怪念你，我怕招了她来，会对你不利呀。”孝瓘不满地撇嘴，转头看见元楚兰半低着头坐在席上，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换过姿势，更没有弄出过半点声响，低调得让人遗忘她的存在。孝琬终于也发现了被自己彻底抛在脑后的表妹，说道：“不早了呀，楚兰想回去休息了吧？”

　　一直没被他们注意到的元楚兰诧异地抬头，撞见两人探询的目光，害羞地垂下头：“嗯……表哥和四殿下继续商谈吧，我先回去了。”

　　“商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吧。”

　　元楚兰起来行了礼道别，孝瓘对孝琬道：“你大老远送崔姑娘回家，连送一下元姑娘回房都不肯吗？”

　　“她又不是不认识路——好吧，孝瓘你过来。”

　　“做什么？”

　　“一起啊。好名声不能让我一个人独担。”孝琬走过去，拽起孝瓘往外走。孝瓘连鞋都来不及穿，婢女赶紧捧了鞋追着他。走出了十几步，孝琬才终于停下来，孝瓘一面穿鞋一面生气地瞪着孝琬。

　　这下元楚兰感到异常尴尬：“四殿下——”孝琬这么干的缘由是自己，但自己的身份，怎么也说不出责备孝琬的话的。

　　孝琬看到元楚兰又急又慌的样子，说：“不需担心，他看起来生气，一会儿就好了。”听到他的这句话，孝瓘更加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元楚兰牵牵孝琬的衣袖，想要叫他别再捉弄孝瓘。

　　孝瓘穿好了鞋，站直身子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大礼：“告辞了，河间王、元姑娘。”说完即拂袖而去。

　　元楚兰忧虑地看着他的背影。孝琬满不在乎地说：“明天再见他又是好好的，不用这样担忧。”

　　“表哥……二殿下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去拜见静德皇后吗？”元楚兰问得很谨慎。她希望去见见静德皇后，她知道这次能够逃脱大难寻到这样的托身之所都是因为有静德皇后在，毕竟是自己的姑姑，也是自己往后的依赖。

　　孝琬一脸迷惑：“二哥这样说过吗？”

　　元楚兰一怔：“方才你对二殿下提起带我去见静德皇后，二殿下……”

　　“你想些什么呢？二哥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况且你们姑侄要见面，他有什么理由要阻止？我虽是问过，二哥大约是没听到。明天我问问母后，什么时候带你进宫去。”

　　元楚兰仍然有些难过，神色失落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