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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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过最恶毒的话是什么？
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对于我来说，是对一个从小失去父母只有十多岁的孩子说，“你爸妈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就是个灾星！”
里面甚至没有一句脏话，却让人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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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买了两只小兔子，怕小兔子淘气会乱跑，家里没有笼子，只好先用大一点的纸箱子装它们。
可是不到一天，小兔子就能把纸箱子咬烂然后在院子里到处跑，有洞就钻进去。
有时跑到木头堆里，有时又跑到杂货堆里。
或许是有了上次喂猫的教训，步時不敢太靠近它们，也不知道小兔子应该吃什么，只是看着奶奶忙碌着。
“小時，兔子吃这种草，你去外面拔点回来。”奶奶递给步時一小把绿色的草。
低头看了看摊在掌心里的草，有点脏，带着股草香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这种草在农村还是随处可见的，步時点点头跑出去，不大一会就捧着一堆草回来了。
“你每天放学回来都可以少喂它们一点，别喂太多，也别给它们吃咱们吃的东西……”
奶奶嘱咐了很多，步時就一直点头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平时还要忙农活，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步時自己在家，一开始步時还不敢靠近兔子，可发现没有其他人会看到她在干什么的时候，步時胆子也渐渐大起来。
她用手捏着一小把草蹲在地上，很有耐心的等着兔子跑出来。
小兔子不怎么乖，但吃东西的时候特别听话，也会让步時摸两下。
耳朵软软的，身上暖暖的，步時特别喜欢抱着它们，写完作业就会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
就连田俊逸招呼她出去玩都不去了。
“步時，我们去爬山啊！我发现了一个小河，在那踩水特别舒服！！”
“不去……”
“那我们玩枪？我爸最近又给我买了一把枪，带子弹的那种，你看！”田俊逸掏出一把黄色像黄豆一样的东西。
步時抱着兔子瞥了一眼表示没兴趣。
“兔子，你摸摸。”
作为好朋友，步時也愿意分享自己的东西，于是将兔子往田俊逸那举了举。
田俊逸顿时两眼像放光一样盯着兔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戳了一下。
这手感！绝了！
田俊逸其实盯着步時怀里的兔子很久了，奈何步時有个习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占有欲很强。
有时候田俊逸跟别人玩的多一点，不小心忽略了步時，都能看到步時一直紧盯着自己。
［偏执］
小孩子并没有太多心思，田俊逸也没将步時的奇怪之处放在心上。
两个小孩坐在院子里逗兔子，玩的倒也开心，直到天快黑了，田俊逸才不舍的离开。
翌日
放学回家的步時顺手在路边薅了一把草准备喂兔子，可当去了院子里以后发现，无论她怎么叫，小兔子都不出来了。
步時心里有些烦躁，表情阴郁，用指甲在草叶上抠出一个个月牙形的痕迹。
绿色的草汁混着泥土渗进指甲缝里。
她就那么站在院子里等着，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执拗的可怕。
可偏偏又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孩。
直到晚上奶奶和步玉娇回来，步時连忙跑到奶奶面前仰起头，用手指着院子，“兔子。”
“兔子可能害怕藏起来了。”奶奶没太在意，随口道。
“兔子！”步時音量提高，思想虽不成熟，可她已经懂很多事情了。
兔子之前还不会这么害怕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兔子什么兔子，赶紧把你手洗洗，脏死了。”步玉娇嫌弃的看了一眼步時，走进屋里准备晚饭。
“奶奶，兔子！”步時不甘心的一遍遍说着，偏偏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她在院子里站了那么久，自然发现了不对。
兔子。
只有一只了……
那只兔子缩在木柴堆里瑟瑟发抖，怎么都不肯出来。
“那只兔子被你姑姑不小心打死了，现在就剩一只了，你要好好照顾兔子，知道吗？”
奶奶并没有告诉步時兔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步時只知道，自己的兔子，只有一个了。
她不开心。
目光沉寂麻木，坐在饭桌上，步時抓着筷子面无表情的听着步玉娇还在跟奶奶说说笑笑。
“那兔子我就早上拍了它一下，没想到中午就不行了……”
“我寻思它到处跑又拉又尿的打一下，结果……”
后面步玉娇又说了，步時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
只能看到如同怪物一般的人，张着嘴，诡异的嬉笑着。
兔子的命，似乎并不算什么，能让步玉娇当成一句笑话在饭桌上闲聊出来。
可兔子……却是步時内心柔软的寄托。
步玉娇终于注意到了步時的不对劲，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她说话时，嘴里的东西都没咽下去，能看到食物的碎渣在口中翻动。
恶心。
“啪”步玉娇将筷子猛地拍在桌上。
“你天天摆个死人脸给谁看？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扫把星玩意。”
“……”步時不说话，以前睁着咱俩盯着她看。
“吃饭你都不消停是不是？”
“……”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步時腿因为在院子里站了太长时间而有些酸痛，此时盘腿坐在炕上在小桌上吃饭腿有些不舒服。
她很轻的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坐着。
下一秒，一根筷子直直扔在她身上。
随即而来的是步玉娇的谩骂。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坐着方人，吃饭的时候动什么动，有没有点教养，在学校你就学这些？”
“你爸妈就是被你克死的，你现在又来霍霍我们家是不是？”
步時攥紧了握筷子的手。
步玉娇怎么打她，推搡她，她都不会哭，可当步玉娇提起父母时，那就是小孩子最脆弱的地方。
眼睛泛着红，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即使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可落在嘴里，却如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
奶奶年纪越来越大，虽然心疼步時，却也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在旁边无奈的说着，“吃饭呢，你说这些干什么……”
又骂了几句，见步時这次没有顶嘴，步玉娇也就不说什么了。
吃饭有个不成明的规矩。
不可以夹离自己远的菜，不可以在菜里乱翻，不可以最后吃饭，也不可以第一个吃完饭……
第一个吃完放下碗筷时，会被说，“你吃那么点什么意思？”
最后吃完会被骂，“都他妈等你一个，你要不要点脸？”
即使，最后都是步時去刷碗，但步玉娇总是能挑出毛病。
“我养你这么大，你得孝敬我，这都是你应该的……”
养育之恩，四个字轻而易举的被说出口，压的人喘不上来气无法呼吸。
即便是多年后，每每想起来，也依然恶心的想吐。
她是孤儿，有孤儿证和低保，低保每个月都有几百块钱，过年的时候甚至能给到一千，在那个时候已经算是很多钱了。
可步時无论是小的时候还是长大，都没拿过里面的一分钱，钱全都在步玉娇手里。
奶奶也有养老金，每月近一千左右。
步時总能听到奶奶的叹息声。
“真就不如在你小时候把你送人了……”
“唉……”
————
剩下唯一的兔子步時谨慎的照顾它，每天一放学就跑过去看它在不在。
一天天过去，兔子越养越大，也有些重，步時抱起它也很费劲，在加上兔子一整天都是撒欢的跑，被步時抱着时也不太听话，总是蹬着腿。
哪怕步時用草去逗兔子，兔子也不搭理她。
就像是一只失去了伙伴独自成长抑郁的兔子，总是往各种角落里钻。
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响，半敞开式的院子没有棚顶，只有步時孤零零的站在中央。
浅棕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兔子。
步時试着跟兔子交流，“我想抱抱你。”
“……”兔子自然不会回应她，动了动肥胖的身躯往更深处钻着。
她用力咬着嘴唇，将下唇咬的毫无血色，声音略带嘶哑，“我就想抱抱你……”
“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就一下……”
“求你了。”
说话的嗓音逐渐染上了哭腔，步時疯了一般跑过去，吓得兔子直往里跑。
步時趴在地上，将胳膊伸进木头堆里，哪怕手被木刺扎的疼也拼命往里面伸，就像是想要抓住无形的什么东西一样。
“你抱抱我……”
废了好大的力气，步時终于抓住了兔子，两只手都被划破，血淋淋的口子足足有十几道。
她用力将兔子抱在怀里，不顾兔子的反抗，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嘴里魔怔一般的不停念着。
“抱抱我……抱抱我……”
直到怀中的兔子逐渐安静，步時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用满是伤痕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兔子的背部。
感受着兔子的体温传递给自己。
可兔子……却再也不动了。
或许是被步時掐死的，也或许是被步時捂死的，步時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兔子已经死了。
是她杀的。
人在小时候都有可能无意识的做出伤害的行为，摔小猫小狗，欺负它们，直到长大懂事以后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
但步時不太一样。
她呆滞的看着兔子，眼泪顿时控制不住的涌了上来，她颤抖着手将兔子放在地上。
哭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她跟那只兔子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步時蹲在地上，红着眼睛看兔子，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疼痛似乎能减轻心里的压抑。
“对不起……”步時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报复性一般拿自己发泄着情绪。
［慌乱无措］
她将手伸到兔子嘴边，哭着说，“你咬我吧，你很疼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机械麻木的不断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奶奶回来，才发现步時的举动。
她手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有她自己咬伤的，擦伤的，还有被木头倒刺划伤的……
只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而步時嘴里还是不停的嘟囔着。
［对不起］
————
多年后，有人给步時的评价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说话声音也软软的，很可爱……”
而步時总是会反驳。
“我就是一个垃圾。”
即便多年后的今天，也无法忘记，每次想起那只兔子，步時都会忍不住泪目。
“我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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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步玉娇想将兔子剥皮做成菜，步時不肯，双手抱着已经死掉的兔子，无论谁说都不好使。
直到步玉娇妥协。
她抱着兔子跑到无人的农地里，用小树棍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小心的将兔子放进去。
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那处皮肤已经被擦的通红发疼，眼睛也哭肿了。
“对不起……”
在那之后，无论奶奶说养什么动物，都被步時拒绝了。
小小的她，隐约知道自己有暴力倾向，她害怕自己又会伤害到它们，所以选择远离。
——她将所有暴戾留给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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