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们头脑发热》宿命的狸

2、第 2 章

　　看着短信闹心了半天，郗佳试着拨了几次对方的电话都显示关机。
　　于是，她只能扶着胸口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收起放进了背包里。
　　学生在校园里不准随便用手机，这点常识，她还是懂的。
　　虽然她也觉得老冯头刚才那波操作有点重口，但缓了缓劲，她还是按照指令，朝着四中的教学楼走去了。

　　这次任务具体要让她做些什么，其实她也说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滨西四中是滨西市一所重点高中，入学率和升学率在全市都属于中上水平。
　　近段时间，学校先后发生了两起不明原因坠楼事件，截止目前，警方都还没有向外界公布具体调查结果。

　　走到一教学楼下，郗佳抬头往上看，三楼以上的楼层，工人正在加班加点的加高走廊护栏。
　　上一周，这栋楼才有一名高三女生，在全校做早间操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从楼顶摔到了地面。

　　“行了，别往花台看了，你忘了那天她掉下来的时候，把花台都砸了坑，样子有多恐怖，还敢往那边看，不怕晚上做噩梦啊？”
　　郗佳仰头看着楼上的天台，身后走过两个女同学正巧在议论着那天的事。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啊？我当时做操的时候就站在第一排，她掉下来时血都溅到我的鞋上，我真的......”
　　女孩说着忍不住呕了一下，另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行了，行了，别讲了，怪吓人的，等学校把那座花台给填了，你以后就不会老想着那天的事了。”
　　“谁知道呢？我现在做梦老梦到她掉下来的样子，有时半夜睡觉都能听到寝室楼上有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位的冤魂……”
　　“别说了，你恐怖片看多了吧，瞎想这么多干嘛，警察不都还在调查吗？”
　　低头看了看表，女生又催促她道：“我不跟你磨叽了，都快上课了，你不走我走了啊！”
　　另一个女生连忙追上她。
　　“诶诶，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啊。白天我也怕啊！”

　　两位女生说着就从郗佳身后跑了过去，其中一位跑的时候不小心还撞到了郗佳的手。
　　郗佳将手往后一躲，不知怎的手腕处一条手链便掉到了地上。
　　这是一条老式的黄金手链，有点像九零年代妈妈们流行的款式。
　　郗佳将它视作珍宝，见它掉在地上，连忙弯腰去捡起来。
　　她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口里不停的念叨，“完了，完了，我这古董手链是不是不能戴了？”

　　可这手链对她来说意义非常，在培训中心冒着被督察罚的风险，她都偷偷戴着没舍得取，现在……
　　哎，不取也得取了，不然真该被人当成是穿越来的了。

　　把手链放回了书包里，郗佳又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那座花台。
　　通过刚才两位女生的描述，她推断那名从教学楼坠楼的女生，坠落的位置，应该就是此刻她正前方面对着的那个花台。

　　虽然案发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郗佳也知道刑侦的同事早已将现场清理过了，但出于好奇，也出于她菜鸟级的职业敏感，看着眼前的那座花台，她还是忍不住想走近些看一看。

　　于是她便缓缓朝着那座花台走了过去。

　　花台看上去不大，长方形造型，里面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大部分的植物都呈现出压倒式的倾斜。花台外面围着一圈蓝白色的隔离带，应该是警方勘查过现场后留下的。

　　她一边观察着，一边缓缓朝着花台走去，就在她快要靠近花台时。
　　忽然，不知从哪闪出一个人影，连脸都没看清，就把她一把拽进怀里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耳边传来了“咣当”一声钢管坠地的巨响。

　　“那个谁，你站在那干嘛？没看见外面拉的警戒线，写着‘严禁靠近’？”
　　郗佳的头埋在一个宽厚的胸膛里，脑袋有些发沉，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听见远处有人朝着她这个方向大声呵斥。
　　她也没顾得去管那些朝她喊话的人，只微微动了动身子，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还四肢健全。
　　虽然刚刚摔在地上的那一下并不算轻，但此刻她并没有感到哪里疼痛，倒是垫在她身下的人，隐隐发出了一声闷哼，像是有哪里受了疼。

　　“怎么样？没事吧？”
　　这本来是郗佳想问的话，却被身下的男人抢了白，他喘息着问她，富有磁性的声线听上去温柔又缱绻。

　　郗佳从小算得上是个声控，乍然听到这么撩人的低音炮，老实说还蛮戳心的。
　　为了看清身下人的真容，在还趴在人家身上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心痒痒的抬头往人家脸上看去了。
　　原本她也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皮囊，配拥有这样迷人的声线。
　　然而当她眯着眼，将视线一点一点移到身下人脸上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人不仅是长的好看，而且还好看的让她有点上头。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她之前就已经在培训中心的网上，浏览过无数次楚昭的这张脸。
　　此时此刻……
　　这么近距离的和他对上，而且还是被他以身护体的抱在怀里，即使郗佳能够自诩已经看惯了老派言情戏路的桥段，不会因为一次英雄救美，就对这个人感怀到以身相许，但老实说单凭他这副长相，还是足够令她生出许多臆想的……

　　毕竟，楚昭这张脸，放在任何时候，即使和那些当红小鲜肉相比也是很能打的。不然培训中心里的小师妹们，也不会在一次内部警务宣传片里见过他的真容后，就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一见是楚昭，郗佳立刻就从他身上爬起来了，她这一迅捷的动作，看着倒不像是下级对上级身份的忌惮，而像是她本人对这副男人身体存有什么天生的抗拒。

　　站起身，她还是唤了他一声：“楚队长......”
　　楚昭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一边慢条斯理的用手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蹙起眉头问她：“小朋友怎么认识叔叔？”

　　郗佳“小朋友”蓦然脑中生出一排排感人的问号。
　　小朋友？
　　叔叔？

　　说实话，她也不是没打听过楚昭的底，其实他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岁，尊老爱幼的叫他一声师兄，就已经算是郗佳很有礼貌了。
　　然而叔叔！？
　　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

　　张了张口，她正准备向他正经八百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我不是…….”
　　然而这时，不远处忽然走过来几个人，还没走近就开始训斥她。
　　“你是哪个班的？这个地方你也敢来？刚才要不是这位公安局的楚队长，你就给那钢管砸死了知道吗？”

　　郗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几个人都穿着学校教师的统一西服。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冯主任说的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还是决定忍下一口气，转过身向着几位老师笑眯眯的解释道歉。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是今天刚转到四中的，刚才因为在想别的事情，也没注意看前面的警示牌。所以……”

　　“新转来的也不能乱跑！最近学校出的事多，到处都在加护栏围杆，落一个东西下来砸到你，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走在几个老师前面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指着郗佳痛心疾首道：“要不是今天楚队长在这，你说你这小命还保得住吗？还愣在那干嘛，还不快给警察叔叔道谢。”

　　郗佳噎了一下，转头看看楚昭，又看看面前几位目光严厉的老师，考虑到剧情的发展，咬咬牙她还是转过身，向着站在一旁的楚昭，从喉咙里不清不楚的发了几个音。
　　“谢谢叔叔。”

　　楚昭倒没太在意她这含糊的发音，只站在那，扶着被她压疼了的手臂，神情寡淡的打量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郗佳回答说：“我是......”
　　她迟疑了一下，大概自己也忘了她是哪个班的，拉开白色羽绒服外套，低头看了一眼里面校服上的学生牌，才又把那牌子朝着楚昭努了努道：“我叫郑艺，是今天刚转到四中的，这是我的学生牌，上面写着高三四班。”

　　“郑艺”是这次郗佳执行卧底任务的化名，她故意把名牌送到楚昭面前，是想如果他真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就算耳朵不好使，只要眼睛不瞎看一眼她的名字应该还是能认出她。

　　然而楚昭在看见她名字后的反应却很平静，他随意的瞟了一眼她的学生牌，竟把注意力只放在了她要就读的班级上。

　　“高三四班？”
　　他若有所思的复述，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周围的老师也有一些意外。
　　“高三四班？这个班现在还能收插班生吗？”问话的是刚才那个批评郗佳的眼镜老师。

　　旁边有人回答道：“这个不太清楚，您稍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一下教务处。”
　　说话的人拿出电话询问了一阵，最后脸色变了变，放下电话对戴眼镜的老师道：“廖副校长，这个插班生好像是于校长亲自安排让收的。”

　　廖副校长诧异的看了看旁边的人，又看看郗佳。
　　“可为什么非要是高三四班，那个班现在......”
　　旁边的人回答。
　　“别的班学位都满了，现在恐怕也补不进去了。只有高三四班还.......”他说的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忌讳。

　　廖副校长点点头，好像也想通了，又打量了郗佳两眼。
　　“你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今天第一天上学，怎么没有家长陪同？”

　　这些问题冯主任在送郗佳来之前就已经培训过了，所以她答起话来就像背书一样顺畅。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读书，学籍在滨西，为了参加高考才转回来的，父母生意忙都还在外地。”

　　廖副校长听完叹气说：“都快高考了还在外地做生意，现在的家长也真是心大，这么关键的时候，孩子在想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出了问题又都怪在学校头上。”
　　摇头晃脑的抱怨了几句，廖副校长又转头问旁边的人。
　　“现在高三四班还有班主任吗？”
　　有人回答。
　　“上周出事以后，朱老师就停课在配合公安局调查，所以高三四班现在的班主任，暂时是由高三三班的周老师兼任。”

　　廖副校长听完诧异道，“那就是说周老师现在要兼两个班的班主任？”
　　旁边的人答道：“这也是没办法，学校暂时也没别的老师愿意来顶替。”

　　廖副校长听完叹口气，悠悠道：“我说那朱老师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之前她带班就有学生出事。这几年她都没怎么带班了，还是杨老师生小孩，才让她来替一学期的，结果一带班又出事。”
　　说着，他摇摇头，又转头问向周围的人。
　　“你们说到底是她运气不好，还是咱们学校运气不好……？”
　　其他老师都低着头不愿多说，大概是都怕得罪人。

　　只有楚昭听了廖副校长的话，淡淡问了一句。
　　“你们学校之前也有学生出过事？”
　　廖副校长回头看了楚昭一眼，也不回避什么，直接回答道“对，就五六年前。当时朱老师带的是高二一个班，一位女生不知怎的上游泳课给淹死了。”
　　楚昭问：“游泳课怎么会淹死？没有老师吗？”
　　廖副校长说：“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当时我还没来这所学校工作。”
　　楚昭又问：“那泳池现在还在吗？”
　　“在啊，就老教学区那边，不过……”他抬手给楚昭指了一下，又顿住了，“不过如果你想过去看看，那就没必要了，那次以后学校就取消游泳课没再上了，泳池现在学校改建也快拆了。”

　　楚昭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还没说要不要去看，就见廖副校长又将目光转回了郗佳。
　　“欸，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还在这？”
　　郗佳：“我……”又不会遁地！
　　廖副校长瞥了她一眼，便对身边的人说：“那个你们谁……先把这姑娘带去找周老师，别让她在学校瞎转了，免得一会再出个什么事。”
　　旁边一位高个子男老师主动站出来，“那我带她去吧。”说着，他就让郗佳跟着他先走。
　　郗佳不想走，踟蹰着看向楚昭，心里念着，大哥，你是不是该给我点什么暗示？

　　楚昭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扶着手臂若有所思的看着泳池那边。
　　不过大概是郗佳意念太强，终有回响。
　　他不经意的回头，瞥到她，眼神晃了晃，还是和她对上了。
　　郗佳不停的朝他眨眼睛，如果眼波能够传递信号，方圆十里应该都听得到她的聒噪。
　　然而楚昭却只是皱着眉，一幅酷叔黍怀疑小丫头是不是摔坏脑子了的诧异表情，把她睇着。
　　最后急的郗佳都差点拿嘴朝他喊“自己人”了。
　　他才慢条斯理的放下手臂，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郗佳松下一口气，翘首以盼的向他露了个微笑。
　　然而就在楚昭快要走到她面前时……
　　他却忽然避开了她的眼神，转而去跟廖副校长说他打算走了。
　　郗佳：“……”
　　这就要走了？
　　还真当我脑子摔坏了？
　　可正事还没有说呢……喂！

　　楚昭走了。
　　走的潇洒从容，义无反顾！
　　看着他头也不回翩翩离去的背影，郗佳在想：
　　这是我亲联系人吗？
　　怕不是我亲大爷？
　　所以干嘛不整个暗号？
　　遇到这号人物，连线都搭不上！

　　“这位同学，快走吧。上课铃都响了一阵了。”
　　身旁的老师像押解员一样催促她。
　　郗佳耷拉着脑袋，已经不想干了，但当逃兵，她又没这胆。
　　好在这次的身份设定，看上去危险系数还不是很高，当个高中生而已，谁又不是没有读过书。
　　做个学霸可能有难度，可做个混吃等死的学蛀，又不需要太多技能。

　　想到这，又想到冯主任在走之前对她的叮嘱，郗佳咬咬牙，还是说服了自己，决定再挺挺。
　　毕竟当卧底可能就是这样。
　　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要准备好面对各种考验，这其中大概也包括……
　　你上级他装失忆不愿与你相认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