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笑十四

69、第69章

　　未来，曾经是个很遥远的词，上大一的学生们前脚刚从高考的死亡深渊里爬出来，放松还来不及，哪儿会这么着急想着毕业之后要做什么。

　　多少大学生毕业之后做的都不是本专业相关工作，又有多少大学生在上学期间逃课、挂科最后毕业都难……

　　小时候信口开河想要当科学家，想要当航天员，长大之后全忘了，只想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许光朗上高三时唯一的目标就是上庆大，考上庆大之后固然努力学习，却没了目标，仿佛什么事情都在做，比赛、社团、乐队他都有积极地去尝试去突破，但真要问他以后要做什么，许光朗心里却没有了明确的目标。

　　仿佛身处迷雾之中，前路是N个分叉路口，选择了一条就不再有退路，站在路标前，许光朗看不清了自己的方向，不知该如何踏出下一步。

　　他不像宿舍的哥们儿们那样，提前就去实习工作，就像老何说的那样，他有很多选择，有很多方向，不一定非要走条被钉死的路，可……

　　属于他的路又是哪条呢？

　　他的未来有谁，又是什么样呢？

　　“诶，许光朗，许光朗……”

　　看许光朗陷入到自己小世界里没有回答编导的话，方晴着急地戳了戳身边人的肩膀，想要把人拉回来，并这也是节目的一部分，总不能刚开始就冷场，他暗自使劲掐了许光朗一把，小声哀求：“老大，给点面子啊……”

　　许光朗回过神来看了眼方晴，又撇了一眼镜头，摇头说：“还没确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乐队演出。”

　　方晴在旁边松了口气，还好许光朗没有说出什么惊世发言，他维持着自己“霸道摇滚歌手”的人设形象，非常淡定地说：“其他人等下直接场内见。”

　　“嗯……”

　　这一天从早到晚，乐队一干人都在摄影机的记录下表现的有些不自然，尤其是昨天晚上刚尴尬过的许光朗和方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互动过，这让编导不太满意。

　　本来节目组预期设想的是拍摄大学乐队私底下兄弟情深、奔赴梦想的感人场面，结果这群小伙子一个两个都跟排练好似的，特别官方，一点都不自然，甚至有两个人从拍摄开始到晚上都没说话。

　　编导单独把许光朗跟方正叫到了一旁，私底下给他们俩提了硬性指标——不用太怎么互动，最起码要说两句话让后期有素材可以剪到Vlog里面。

　　许光朗和方正面面相觑，四只眼睛对上，同时发现对方都顶着硕大的乌青黑眼圈，满脸疲惫，突然就心灵相通了。

　　他俩面对面，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应该有的品德。

　　方正上前对着许光朗的胸口捶了一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调侃道：“看来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许光朗也笑了，说：“你也一样。”

　　“小心别在台上睡着。”

　　“你也是，不过贝斯本身就不起眼，可能你睡着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人奇妙的对话惹得方晴跟其他乐队成员纷纷露出“这什么鬼”表情，然而编导却很满意这段对话，认为充分体现了当代年轻乐队之间的友谊，趣味性十足很有节目效果。

　　距离预定表演时间还有两小时的时候，全团被拉到了LIVEHOUSE临时准备的化妆间作准备。大学生本来就是青春年华，朝气蓬勃，满是胶原蛋白的年纪，Gnu乐队平时演出从来不化妆，这是为了上镜才特意决定的。

　　妆发老师是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用的化妆品都不是什么名牌，还有些是代言商塞进来的烂脸货。

　　不过，一群大男人才分不清这些东西，任由妆发老师在他们的脸上头发上涂涂抹抹，揉来揉去。

　　给许光朗化妆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化妆师，刚给方晴抓完头发，一转身看到许光朗的寸头，愣怔片刻，哼笑一声说：“难得啊，现在小男孩儿都可珍惜自己头发了，掉一根儿都不乐意，你这倒是直接剃光了，一点不心疼啊？”

　　许光朗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嘴说：“有人说过我这样很精神。”

　　“精神倒是挺精神的，”妆发老师低头用手扒拉了一下许光朗的头发，说：“那你这头发就不用再整了，你皮肤也不错，小伙子长得可以啊，我给你打个粉底，补个眉毛和口红就差不多了。”

　　不像方晴那样化了全妆，许光朗只是简单地造型，很快就搞完了坐在旁边刷手机。

　　随着开场时间临近，许光朗逐渐开始紧张，竟然不受控地坐立不安，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站起来开门往楼道上看去，比第一次登台的时候还要焦虑。

　　方晴也紧张，毕竟这场演出关乎他能否顺利出道，这会儿也心烦意乱，结果看到许光朗在那儿站起来又坐下，朝门口喊到：“哥！你屁股长张弹簧啊！求求你坐会儿成吗！”

　　许光朗也不避讳，更不害臊，搓着手说：“我有点紧张。”

　　这一说，休息室里几个人都来劲了，顾不得紧张，就想八卦，一个两个都盯着许光朗眨巴眼。方晴一听这个可就不紧张了，好奇地问：“呦，难得啊，你也会紧张。”

　　本来许光朗是不紧张的，但今天的演出和平时都不一样。

　　“今天他会来看我演出。”许光朗说。

　　“yooooooooooo～～～”

　　休息室里yo声一片，以方晴为中心的几个乐队成员把许光朗围在中央，像一群饿狼，双眼放光。

　　方正没跟着起哄，而是坐在角落，默默地看着许光朗微笑。

　　“欢迎光临Cookie-G！你们的尖叫声在哪里——”

　　“啊——”

　　休息室外传来MC的开场以及现场观众给力的呼声，今晚的表演开场了。

　　七点二十八分，比原定的七点半提前了两分钟。

　　本来这两分钟不算什么，主持人多插科打诨几句就混过去了，但许光朗看到时间之后心又提了起来。

　　那天叶安意和他说会晚来的时候他就担心，他太希望自己乐队的表演能被叶安意看到了，况且他特意为叶安意准备了安可曲……

　　两分钟，半首歌的时间……

　　“Gnu乐队，下一个上场，现在马上去后台准备，快点！”

　　LIVEHOUSE的工作人员推开休息室的门，焦急的喊了一声，然后朝乐队几个人摆手。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整理着褶皱的衣角，不约而同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方晴走到休息室正中，深吸一口气，在镜头下将自己的团员都聚拢在一起，几个人围成了一圈，肩膀对着肩膀，额头顶着额头，他用朝气的少年音喊出：“Be the light！Gnu——”

　　“Be the light——”

　　这是他们乐队的传统，是方晴看电视上出征之前都会喊口号所以学来的。

　　少年无畏，奔向远方，一往无前，心之所向。

　　不是做戏，振奋人心的鼓劲声从休息室传了出来，紧接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从门后一个接着一个大步走了出来，走向那个简单但充满梦想的舞台。

　　在全场灯光暗下去的时候，乐队几人爬上了舞台，许光朗坐在熟悉的架子鼓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黑暗的舞台上，只有台下手机闪光灯和吧台的LED光源隐约在闪烁，许光朗握紧鼓槌，看到方晴扭头冲他摆了下手。

　　几年来的默契，只需一个手势就能了然，许光朗举起双臂，用力地敲击鼓槌。

　　“咔咔——”

　　鼓槌声响起，LIVEHOUSE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息注视着舞台，期待万分。

　　方晴充满特色的少年音色突然打破了寂静。

　　“照亮世界的光，甩掉了束缚，让我变得晴朗——”

　　场面瞬间爆炸开来，聚光了瞬间点亮全场，射灯的光芒闪烁着，从舞台背后打向前台，金色的光亮加Gnu乐队衬托的熠熠生光。

　　欢呼声，尖叫声充满全场，乐器声和歌声相得益彰，活力与梦想照亮了整个LIVEHOUSE。

　　这首歌叫《遇光》，是许光朗起的名字，里面的词也是上次和方晴一起磨合出来的，排练了几百遍，早就烂熟于心。

　　许光朗作为鼓手，坐在最后一排甚至在演出时比站在台侧的贝斯手方正还要不起眼一些，但作为乐队里存在感较强的一员，他比平时更加卖力地挥动着鼓槌。

　　他希望自己的的鼓声能够更大些，他看不清台下的景象，手机闪光灯和舞台灯光晃得他眼睛疼，许光朗不知道叶安意有没有来。

　　但哪怕是万一之一的可能，许光朗也要拼尽全力，万一叶安意就在台下，他期待对方能够发现角落里的自己，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想在今夜成为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