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笑十四

81、第81章

　　许光朗不敢看叶安意，只能侧着身子死盯着李兰兰的电脑屏幕。

　　李兰兰却看出了端倪，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流转，“噗嗤”笑出了声。忽然搔首弄姿撩拨头发，矫情地问：“许光朗，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你看我行不行？”

　　满眼代码的许光朗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一脸坏笑的李兰兰。刚刚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分明已经透露她有女朋友了，怎么突然说这话。

　　不过很快，身旁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许光朗余光瞟到叶安意的筷子正在饭盘中摩擦。一下，许光朗就明白了李兰兰的用以，身体稍稍向后撤了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之后，叶安意坐在一旁，并没有再出声，佯装不认识许光朗似的，吃完饭端着盘子走了。许光朗垂着头，用手臂抵住下巴，窥视叶安意的身影走出食堂。

　　“我懂了。”李兰兰突然出声，纤长的手指点点许光朗的手机，说：“你手机屏保上的人就是刚刚的学弟吧？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你还骗我说是明星，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追星嘛。”

　　许光朗下意识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不说话。

　　李兰兰又说：“刚刚我说那话，学弟肯定听到了。看他那样，也不是不在意嘛，还假装不认识你，真可爱，那筷子都快把米饭戳成糍粑了。”

　　“……”

　　“诶，你怎么不说话啊？也不和人家打个招呼。”

　　“……”许光朗用手来回颠倒桌上的手机，李兰兰的声音就在他头顶盘旋，但就是听不进耳朵里。

　　叶安意带着怒气又孤单的背影留在他的脑海中。

　　许光朗心虚，就像是小偷，迟迟不敢抬起头来，高大的身影在那一刻十分渺小。

　　自卑是一颗很奇妙的种子，藏在内心深处最隐私的地方生根发芽，在不经意的时候肆意生长覆盖整颗心脏，毒素蔓延到大脑，每每都在几乎快要脱敏的时候发挥药效，侵蚀一个人的意志。

　　昨天看到的那篇文章就像是诱因，许河今天的一番话又激发了久违的自卑，让许光朗彻底失去了斗志，变得唯唯诺诺，不愿再面对自己，更不敢再面对叶安意。

　　他真没用，这么多年自以为长大成人到能够抵挡一切风雨，却还是没有逃离高考前的那条小巷。

　　“我先走了！”

　　许光朗突然站起来，对李兰兰扔下一句话就朝食堂外追了出去。

　　他好羡慕叶安意，他想知道那个男孩为什么可以永远那么磊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的心乱如麻。

　　只可惜，当他追出食堂，四下早已没有叶安意的身影。

　　密集的人流从他身旁穿过，行人嬉笑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对他的嘲讽，许光朗烦躁地搓了搓自己的寸头，真扎手。

　　当天晚上，方晴把许光朗拉进了一个讨论组，群里有Gnu乐队成员以及节目组的编导以及对接人，意思很简单，节目准备录制了。

　　编导：同学们，节目下周一录制第一期

　　编导：先看下我发的PDF是流程，然后后面的Word文档是提问环节的问题

　　编导：你们应该是第一次录节目吧，别紧张真实表现就行

　　编导：哦对，节目组会提供服装，你们也可以自己准备私服，到时候再看化妆师的意见吧

　　编导：是这样的，节目开录之后节奏就比较紧凑了，一周录两期内容，加衍生，学业上能协调吧？毕业的先不说，好像还有在校生，ok吗？

　　乐队里就许光朗一个没毕业的，他也不好假装没看到。

　　许光朗：我没问题。

　　编导：OK，下周一见

　　之后，编导又和方晴在群里唠了会儿嗑，许光朗先吵，暂时屏蔽了群消息，点开编导刚刚发过来的节目流程先看。

　　果然如编导所说的那样，从下周一第一期节目录制开始，每周至少有两天全天录制，持续六周，加上节目组安排的衍生综艺录制，一周下来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许光朗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确实没想到录制一个综艺节目需要消耗这么长时间，之前跟随乐队排练演出只是偶尔挤占课外生活，但这样算起来节目录完已经要到元旦放假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要答应方晴签这个节目。

　　推出PDF讨论组里面已经刷了99+的消息，然后整个通讯录列表空荡荡的，没有再有其他红点，从下午在食堂遇见叶安意之后，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消息。

　　许光朗躺在床上，鬼使神差地又点开那篇“庆大吃瓜”的文章，一遍一遍反复看，直到睡着，即使在当晚的梦中，许光朗梦见的都是叶安意的照片被替换到那篇文章里，而自己却远远望着哭到颤抖的小身影，无能为力。

　　第二天，许光朗久违地起晚了，梦魇折磨了他一整晚，睡得很不踏实。

　　难得今天三四节有课，许光朗随手撤出一件身工T，踩着几十块钱买的杂牌鞋，跨了个包就出门了。

　　梦里的场景意外清晰，在他的脑海中重复着叶安意哭的片段，他手揣在兜里低着头往教学楼走。

　　直到他走到清名桥，眼看着旁边快要翻倒的电动车冲着前面低头看手机的叶安意冲过去，他的脸上才一瞬间出现强烈的波动，几乎是飞奔过去搂住了叶安意的腰，将人整个拉近了自己的身边，

　　原本他的脸色就不好，被这么一吓整个面色铁青，连同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走路还看手机！”

　　对上叶安意瞬间错愕的神情，许光朗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

　　“哦，学长不应该在忙着做毕设吗？”

　　没有意料之中的感谢，叶安意的阴阳怪气的，撅着嘴说出的话里居然带着些娇嗔和不悦。

　　许光朗的视线停留在叶安意的嘴唇上，心跳漏了半拍，梦中的场景像是侵入大脑的病毒，叶安意的哭起来的时候嘴唇也是这样血红。

　　于是，许光朗不动神色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又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语气也尽量保持平常。

　　“学长也去二教？一起走吗？”

　　为什么，叶安意肯定也看到那篇文章了，为什么还对自己这么热情，为什么不避嫌不隐藏，为什么他这么勇敢？

　　许光朗很想说不，但叶安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执着地问了第二遍。

　　“好，一起走。”

　　然后，迎上他冰冷语气的是叶安意如同春天般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