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月之舞》古蓝梦

5、第五章

　　【海灵】

　　清晨，天涯哥哥悠远的琴音传来，那么清朗那么孤独，傍晚的时候月灵曼舞的身影飞来，那么温柔又那么遥远。

　　我静静凝视远处的海岸，熟悉的身影超然的立在海风里，遥远的让我不敢伸手去触摸那虚无的距离，在这战后阴暗的废墟里他的琴音却是越发的静如止水。可是月灵，她的舞姿变得越来越不安，舞步激烈而凌乱，直到有一天我看着她由空中跌落下来，那么狼狈又那么凄楚。

　　我久久凝视她小小的身影趴在空寂的海岸上，直到她被天涯海上的月色慢慢吞噬，再也看不见。

　　天涯海上吹来的风让我打了个寒战，突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在心底升腾成狂躁的不安。

　　于是那个寂静的晚上我听到了楼下月灵嘤嘤的哭泣，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撞击我的心，我又慢慢走向窗口，没有月光的夜晚照不见遥远的未来，可是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连天涯哥哥那么遥远的身影也只能成为我奢侈的幻想。

　　月灵在哭，痛苦而悲凉。

　　天涯，这里已经不是适合灵魂寄居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她一直哽咽到无声，我仔细的聆听，却是最终也没有听到天涯哥哥最微弱的，哪怕只是一声叹息。

　　我想天涯哥哥的叹息只会留给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让他失望的存在。

　　我低下头，突然一幅奇怪的画面就在眼前展开——那是天涯哥哥那么淡雅的一抹笑容，我伸手去碰触的时候黎明突兀的光束却将那个幻影击的粉碎，也刺痛了我疲惫的双眼。

　　我惊恐的步步后退，急速的转身，万妖之王震怒的目光又将我再一次拉进平静的真实里。

　　他说海灵，你已看到了他们的堕落，你——不可以！

　　我看着他得意夹杂着狂傲的面孔，也突然声音冷硬的反唇相讥：他们便是堕落也全然是拜你所赐，臣服于你，才是真正的堕落。

　　那么为什么你从未想过离开？他紧紧逼视我的目光，直逼的我倚着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离开？我失神的回望自己身后的窗口，那里便是通向光明的通道，可是我竟——真的从未想过逃离。

　　是我倔强的灵魂连同残破的身体一同被毁灭了吗？我惊恐的回望自己已然茫然一片的前尘，经过时间的打磨，掌心深刻的伤痕依旧清晰，可是那痛——已然淡漠。

　　我不再是拥有超凡灵力的战灵，在妖精的国度里，这样的我甚至远不如卑微的月灵来的名正言顺，可是这么没有立场的我竟从未想过逃离。

　　我是麻木了还是绝望了？

　　良久，我缓缓抬起头望向遥远的海岸，天涯哥哥的身影不知又印刻在那里多久了，可是隔着这样的距离——

　　我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茫然的叹息，我微微的笑，那样孑然的眺望我怎会不懂？只是，无力负担罢了。

　　*

　　【月灵】

　　我以为我可以像天涯守着他的海灵一样不离不弃平静的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的，我以为我可以一样平静的面对那个注定不会回转过来的背影直至苍老了思念的，我以为……

　　我有太多的自以为是，可是我的心却没有海灵的坚强也没有天涯的宁静，很快的它便如天涯海上翻卷的风浪折磨的我疲惫不堪。

　　我在舞蹈，竭尽一切的精力，可是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舞蹈有什么样的意义，没有观众也没有自己最初的那种向往，因为天涯在这里，我的人界已经成了遥远年代里更加遥远的一个梦，不会转醒也不会成真，只能任由它在时间里无尽的漂移。

　　这样的日子是注定没有尽头的，我的双翼却舞到疲惫，那日从高空跌下的时候我看到天涯海上缓缓落下的夕阳，有一缕温暖的光线划过我的脸，感觉却是那么空洞的迷茫。

　　我闭上眼，突然觉得心底湿成惨淡的月影。

　　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甚至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的，我就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听远处的海风带着翻卷的巨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它们离我那么近，我甚至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它们的温度，可是我知道还是有一种距离，近在咫尺却无法逾越。

　　夜色无边，寂寞无边，天涯的心走了很远，而我的心失落了很久。

　　我知道自己已被黑暗掩埋，连最脆弱的舞步也无法再见到光明，可是人界，只能是天涯之外的一个梦。

　　眼泪是妖精的禁忌，我知道，可是我的堕落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我是妖精，我从来不知道眼泪的用处，可是当泪水落在天涯寂静的肩膀上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存在已经成了一种负担，是他的也是我自己的。

　　那一夜我在天涯的怀中睡着了，可是梦里是空洞的黑暗，夺月台上的灰尘被海面激起的风吹成模糊一片的阴云，绕在心头再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