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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决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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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似乎一时间无意进攻,只是狰狞的笑着,鬼魅一般的游走在众人周围,隐隐有包围之势。它们的身躯看起来极其沉重,然而它们的步伐却轻的没有一点声音,如同一抹绝望的影子。
“这到底是什么?”高湛初握紧了手中的剑,警惕着环顾四周,嫌恶的问。
“凶,是凶煞之气凝结而成的实体,极难驾驭,又好嗜血,平时被封印在画中,凶性压抑,一旦得到自由就更加的狂暴。因此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这里的人来说,恐怕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吧。没想到居然把这个也放出来了。”银淡漠的回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从那镇静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恐惧和愤怒。
“阿宁,快叫它们回去,否则你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来不及多想,他出声命令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孩。
阿宁摇摇头,颤声说,“不行啊,只有妈妈才能命令它们,它们是不会听我的。”
高湛初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一声爆喝在耳边响起,“来了!”
那群凶似乎是终于忍耐不住,三五成群的扑了上来。尖锐的爪子闪着寒光,锋利的程度绝对不逊色于任何武器,一旦抓中,估计就非死即伤。
他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迎面而来的狰狞面容。撕裂了空气的利爪扑了个空,狠狠的抓在地上,“撕拉”一声,石屑飞溅,坚硬的石砖居然被生生的抓出了几条不浅的裂痕。
一击落空,那人更是暴躁不安,怒吼着冲了过来。高湛初闪过那致命的一击,看准时机,准确的将手中的武器捅进了他的心脏。不似平时的血肉之躯,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刺破了一匹丝绸。那人滞一了滞,就如同忽然断了线的木偶,硬硬的站在那里。没有血,甚至没有任何痕迹,然而毫无征兆的,那个粗壮的身躯忽然碎成了万千白色的纸片,散落一地,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雪。可是这雪,却是会燃烧的。一抹苍白色的火焰无声无息的腾起,转眼就将那些残骸燃烧殆尽。高湛初靠的极近,可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一切都在短短的一瞬间完成。他还没来得及从惊讶中回神,那冰冷的火舌就已经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猛烈的劲风从咫尺近的距离前擦过,自己的身后忽然聚集起了少许人,尖鸣着发动了攻击。他左躲右闪,将生平所有学到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一一施展,总算也勉强能在这几个怪物底下撑几个回合。只是虽然不致命,他身上或深或浅的伤口却是渐渐的多了起来。每一滴血的流失都带走了一点力量。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冰冷,成为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手下渐渐无力,躲闪也变得困难,呼吸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在痛苦的鸣叫。他解决了第三只凶,顺势将剑锋刺向第四只凶的心脏,然而,在关键时刻,肌肉却背叛了主人,猛烈的颤抖着,他手下一歪,剑锋偏入了凶的手臂。那只凶痛苦的嘶鸣一声,却并不拔剑,反而抓住了剑向他扑来。高湛初下意识的弃了剑,然而慢了一拍的反应却跟不上神经所需要的速度。眼看那只爪子在眼前越来越大,寒光凌厉,他只能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里。
“给我睁眼!”如同雷霆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只见飞廉正挡在自己面前,奋力的拦住了凶前进的脚步。他伤的应该也不轻,剪裁合体的衣衫上横着数道粗大的伤口,正向外渗着血。从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来看,应该也是消耗了不少的气力,只是那双眸子,亮的如同黑夜里的星辰,放出夺目的光彩。
他将长剑向前一送,荡开了围上来的凶。同时足下轻轻一踢,挑起方才打斗中掉落的长剑。高湛初下意识的一把抓过,跟着他杀向银所在的地方。
银的处境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术士天生的娇弱体质加上无法使用术法带来的心理作用明显给她带来巨大的负面作用,如果不是手中的武器削铁如泥,加之本身的闪躲能力不错,恐怕早就已经香消玉殒。就算如此,既要保全自己,又要抽空挡去向着阿宁的攻击对于她来说,还是过分勉强了。那两人的到来顿时缓解了她的压力,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剑下的亡魂持续的增加着,可是那画上却不时闪着白色的光芒,走下一只继续参战。那人数竟然是不减反增。
“不行,这里的凶实在太多了,在这里你又不能使用术法,我们根本没有胜算。”飞廉沉静的分析。
“那怎么办?束手就擒?”高湛初打了个趣,手下却是片刻不停。
“阿宁……阿宁知道这里有机关可以通向妈妈所在的地方……”这时,阿宁俏生生的声音怯怯的响起。
高湛初大喜,“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快点去开启。”
阿宁应了一声,转身面向石墙,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点点按按了一会,整个石墙忽然抖了一抖,随即“刷”的一声,在阿宁的面前卷起一道沉重的石门。
门里很深,一眼看下去竟然看不到尽头。能看见的,只有那连绵而下,笔直的没入黑暗的石阶,还有两边石墙上那一线微弱的晕黄色灯火。阿宁二话不说,一路小跑,第一个下了暗门。
高湛初精神一振,大喝一声,手下用力,硬是将敌人逼退了几步。
“你们先走吧。如果让凶也跑进去的话就前功尽弃了。”飞廉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吐出了自己的心声。
“可是……”银下意识的要拒绝,话到了唇边却不知道如何吐出,一双瞳眸颤动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种种种种跌宕起伏的飞溅在眼底,折出异样的光彩。然而,一切都很快寂静,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心些。”她低下头,轻声道。
“拜托你了,帮我照顾好她!”飞廉同样没有回头,淡淡的对着高湛初嘱咐道。
高湛初看着那个准备赴死的男人的脸,平静,淡然,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令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只是一个要稍晚一点才能赴宴的客人,而不是一个要单独面对死亡的勇士。他忽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灼烧,在沸腾。朦胧的雾气侵上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的拍了拍飞廉的肩膀,“一定!”
他一把抓过银纤细的手腕,向着那唯一的生路奔去。在即将进入的那一瞬间,他回过头来,“不要死啊。不然她会伤心的。”
飞廉背对着他,因此看不见表情。不过高湛初想,他应该是笑了一下吧。
昏暗的灯火晃在冰冷的石壁上,在地下投出一片张牙舞爪的影子。坚硬的石阶绵延而下,一直延伸到人眼看不见的地方,让人觉得有些眩晕。应该是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外面的厮杀声也已经渐渐淡去,这里安静的甚至能听见火舌舞蹈的声音,和他们的脚步,一起。可这并不能构成安全的理由,相反的,太过平和的场景只能让伤痕累累的访客的神经绷的更紧。
他紧紧抓着银纤细的手腕,仿佛抓着自己的生命,果决而麻木的,牵着她向下奔去。心上仿佛哽了一块石头,钝钝的棱角将心涨的很疼,却又无法言明。他能做的一切,就只是抓紧,前进,如此而已。
“隆……”细微的声响从那遥远的彼方蔓延而至,他的神经不由得一跳,终于……结束了吗?
银听见声响愣了愣,足下一停,然后使劲甩开高湛初的手,疯了似的朝上跑去。
高湛初几步赶上她,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中。银疯狂的挣扎着,指甲在他手上抓开了一道道细长的血痕,然而他只是皱着眉隐忍着,更加用力的抓紧了她。
“别去……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再回头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残忍的话。“你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然后,他感觉到怀中那娇小的身躯一下子僵直了,仿佛是被抽取了所有力气,松松的依在自己的臂膀间。
“是阿宁开了机括,把大门重新闭上了。”她垂下了目光,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如同往昔,只是那其中没有了力气,就好像将死未死的人在遗嘱着自己的后事。
“银……”高湛初看着她落寂的脸,绞尽脑汁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银忽然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尖锐的光在眼底流转,锋利的甚至能杀死人。她直直的的看着高湛初,让他有种灵魂被洞穿的感觉。高湛初不知所措的躲避着,不敢看向她的眼睛。
然而,却是她首先收敛起了凶光,推开了他,无力的靠在了冰冷的墙上,闭上了眼睛,“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很快,很快我就会赶上来的……”
高湛初犹豫些许,最终点了点头说,“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