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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锦鲤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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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徽很郁闷,活了二十年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郁闷。郁闷就是你极力想摆脱一个东西时,那东西却跟粘上了鞋跟的口香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当你累了厌烦了准备视它于无物时,它却就又总是像口香糖一样黏黏糊糊的让你无法忽略。比如说现在缠着她的这只自称“白昕”的猫。
自从展廉升天猫记饼家倒闭后,白昕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缠着她。寝室里是不准养宠物的,可是白昕是只猫妖,他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寝室熄灯后溜上程徽的床,舒舒服服的在她枕边霸占一席之地。一开始程徽还奋力反抗,不厌其烦的将他扔下床去,可后来,程徽发现,他每次被扔下床后就会悄悄的钻进程徽的下铺大美女安安的怀里。为了安安不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吃豆腐,程徽最终妥协地同意它睡在自己的枕边。
其实在别人眼里白昕是只极其可爱的小白猫。一身雪白蓬松的细毛只在尾巴尖尖有一小撮像是烤焦了的黑毛,长度不过一只女式拖鞋,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绿得像最上乘的祖母绿,常常把自己抱成一个毛绒绒的肉球,趴在窗台上伸着粉嫩的小舌头悠然自得地梳理毛发。只有程徽知道,这样的形态并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为了讨女生喜欢变化而成的。因此每当有女生母爱泛滥的把他抱在怀里,看着他伸着脑袋在胸口上蹭来蹭去还开心地夸奖“多可爱的小猫!”时,程徽只有无语的份。
这只色猫!
而最让程徽气愤的是他那身该死的白毛走哪脱哪,哪天他在寝室待得久了,准会落下一屋子的白毛。更愤怒的是,在一大帮女生逗弄完白昕后,打扫猫毛的任务总会责无旁贷地落在程徽肩上。
“谁让你是它主人?”安安描完眉,开始穿她那双宝贝高跟鞋,不知道又是跟哪个帅哥赴约去了。“徽徽,拜拜!藏好小白,听说下午辅导员要来检查卫生,别让她发现了。”说完,没良心的安安朝她抛了个媚眼就消失在门口,留下程徽一人满脸愤恨地打扫着白昕落下的毛。
寝室里另外两个是大四的学姐,这学期为了考研已经在外边租了房子,一星期也见不了几次。安安一走,白昕就变回了人形,笑嘻嘻地坐在程徽的床上看她打扫。说实话,比起人形,程徽倒宁愿他一直保持着猫的姿态,至少那时候她在体型上还是有优势的。
“小徽,安安的约会好多啊!怎么现在不带上你了?”白昕晃着两条悬空的腿朝程徽没心没肺地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你还好意思问!”程徽把扫好的猫毛倒进纸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从某次安安照例带着程徽赴约,程徽的小白猫出其不意地毁掉了对方男生花了六百块大洋新买回来的NIKE后,程徽就被无情的摒弃在了“不得携带”的行列之内。
“啧啧,眼光不要那么短浅好不好?当电灯泡有什么前途?”白昕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桌子前,开始摆弄程徽的电脑,“哎,最近晋江人兽很流行啊!要不我牺牲一下,跟你凑合凑合?”
“靠!我还没疯!”最后一句话让程徽刚刚喝进口的一口水悉数喷了出去。她擦擦嘴边的水,走到电脑边上直接关了机,把喵呜乱叫的白昕一脚踹下凳子,“天天在女生堆里晃,你现在不用去那里收租了?”
那里,指的就是十三点半的街。白昕说那条街其实是妖鬼精怪们做生意的场所,而他是那条街的地主,所有在街上开店的鬼怪们都要定期缴纳租金。
“啧啧,好贤惠的老板娘,还没嫁过来呢就担心起老公的生意来了!”白昕斜靠着床柱朝程徽频频抛媚眼。看见他那种媚到骨髓里的眼神,程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一转头,发现刚刚打扫完地板上赫然躺着几根新掉的猫毛,程徽有些抓狂。
“把窗台上的胶水拿来。”
“干什么?”白昕警惕地眨眨眼睛。
“把你该死的毛统统粘起来!”程徽边说边拿着胶水往白昕身上涂。
“啊咧!小徽你虐猫!”白昕习惯性的变成猫装乖。可惜这招用错了对象,就在他装乖讨巧的时候程徽已经把一刷子胶水涂上了他引以为傲的白毛。忘了说,白昕对他的毛有着奇怪的执着。无论是人形还是猫形,他都绝对不能够容忍他洁白如雪的毛发上沾有哪怕一点点尘埃。
“嗯,真的想试试拿高跟鞋钉你的感觉。”看着白昕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清理毛发,程徽心里一阵暗爽。
“啊呸呸!”小猫皱着眉头一边吐出舔下来的胶水,一边哀怨地看着程徽。发现程徽对他的“惨状”完全没有同情心后,灰溜溜地宣布要离家出走两天,上那条街上的浴室里好好清洗清洗他一身华贵的皮毛。
“猫毛也能叫华贵,嘁。”程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从没听说有谁用猫的皮毛制衣。
“啧啧,你这是嫉妒!”白昕皱皱鼻子,三步一拧头的瞅着背上被胶水粘着毛,一身蓬松的毛在被胶水黏住的地方塌了下去,就像是一块癞疤。
“等你把胶水洗干净再说。”程徽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下阳台,白昕在空中四爪一张,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欢欣鼓舞地送走了白昕,程徽靠在阳台上愣了会神,这些奇奇怪怪不是人的东西好像自打她离开姥姥家进城读书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就在她要把那些幼年仅存的记忆淡化成梦境时,这些东西却又一窝蜂地闯进她的生活,想想好像总是缺乏点真实感呢。好像跟他相处有点太过自然了。程徽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费神追究事情的根源,一低头却发现该死的白昕临走还留下了几根猫毛。她当即决定再去学校小卖部买两瓶胶水备用。还没穿好鞋,辅导员尖锐的嗓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辅导员是这个学期新换的,据说是刚刚毕业的研究生,还年轻得很五官精致,身材也不错,就是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反正程徽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的一举一动像尾鱼,在水里悠游的鱼。新来的辅导员另一个怪癖是爱擦厚厚的粉底。本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浓妆艳抹的人满大街都是,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界限。可是她却只擦粉底,脸上时时刻刻都涂着厚厚的一层粉,每次和她说话,程徽都有种空气中粉尘过量的感觉。有时候,程徽甚至觉得她搞不好是只变成人形的蝴蝶妖。
一开门,果真就看到那女人的面粉脸,程徽不动声色地跟她保持了距离。还好寝室刚刚打扫过,辅导员没有挑剔什么,只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程徽道:“程徽,听说最近你男朋友经常来陪你上课,有人在辅导办说你的闲话了,你注意一下。”
果然,这个世界上传得最快的就是八卦。“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个亲戚,吵着要参观我们学校,过几天就走。”程徽急急接口,边说边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让白昕不再天天跟着她上课。
“那就好。”辅导员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卫生不错,好好保持。”说完就扭头走了。在她扭头的一刻,程徽看见她靠近下颌处粉底打得稍微薄点的地方有一小块隐隐约约的青灰,就好像平白无故地从皮肤下边藏着一片即将长出的鱼鳞。
“辅导员。”程徽失口叫出声。
“还有事吗?”辅导员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下颌,掏出随身携带的粉饼往青灰处扑了扑,“哦,昨天下班不小心磕着了,没事。”
程徽眨眨眼睛,辅导员下颌上明明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淤青。“那您慢走。”程徽讪讪道,跟白昕呆久了,看什么都觉得是妖怪。
辅导员走后,程徽突然想起灭绝上星期布置的作业还一笔没动,最近被白昕缠得太紧,都把这事给忘了。赶紧翻出模电书和配套答案书,准备开始抄写工作。灭绝之所以被称为灭绝,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她喜欢留作业。她留的作业量和难度做上一个下午是绝对不足为奇的。还好世界上还有答案书这么个造福广大学子的东西,程徽一边庆幸,一边不带脑子的抄答案。抄着抄着,就觉得寝室里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开始还挺淡的,忍着忍着,气味非但不减反而愈发地腥起来。
程徽终于忍不住了,搁下笔就开始寻找屋里腥味的来源。该不是那只色猫在寝室里藏了条生鱼吧!程徽像只狗一样拿鼻子一寸一寸的嗅着,突然一阵腥味直冲她脑门,程徽忍不住干呕起来。
平静下来的程徽发现腥味的来源就是寝室靠门口地方的一滩水渍。看着那滩半干的水渍,她突然间打了个哆嗦,这不正是辅导员刚刚站过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