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梅林网骗实录》咕竹一掷

3、第 3 章

　　万世极乐教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童磨在几次观察后得出这个结论。

　　她既不向往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也不追求美好的现实生活，但又和那种随波逐流、内心已经麻木死去的人并不相同。

　　她似乎什么愿望都没有，又好像只是什么都不在乎，就连让其他教众形容为“像春天一样教人喜欢”的笑容，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每时每刻她都在笑，每时每刻她都没在笑，这种感觉令他熟悉。

　　哎呀，这么说的话，这难道，岂不是——就和他一样了吗？青年模样的教祖仿佛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感动。他在心中下意识用了“同类”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她。

　　是的，从出生到现在，百余年的时间里，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并非他自己的一个人或者什么，有了这样强烈的认同感。他们就仿佛世界上两个孤独的怪物，在这一刻四目相对，互相都能发现对方面具上的丑陋裂纹。

　　或许这就是纵容梅子的理由吧？童磨想。

　　什么都不在乎的梅子期待着那朵花开，于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子（鬼怪）也不禁对那朵花产生了一丝期颐。

　　于是花开了。

　　虽然很漂亮，却好像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所以童磨便问她：“就是这样吗？这株花，就到这样为止了吗？”

　　“不是哦，”那时候梅子这样说道，“它还没有真正的开放。”
　　“您要给它起个名字吗？”梅子又问道。
　　“交给你决定吧。”童磨回答。

　　他们又这样一问一答的说了几句话，在童磨不耐烦之前，梅子终于给花定好了名字。她又笑了起来，如同正在微笑的教祖的镜子一样。于是童磨在心里闪过了一个或许是比较幼稚的念头——就看着她演一辈子吧，演到她寿终正寝为止。

　　——就好像是看着尚且还是人类时的自己，就那样作为人类度过一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然后童磨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他正坐在一大片花田里面，鬼化后他的身体得到了各方面的强化，当然包括嗅觉在内，童磨觉得自己有点花粉过敏。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然后伸手揉了揉鼻尖，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发愣。

　　白袍的影子背光出现了，虹色的长发披散在那个人的身后，这里的整个空间和面前的人都有一种过于梦幻而带来的不真实感。童磨还是盘腿坐在地面上，只是睁着一双七彩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将这个突然出现的、梦幻一般的人打量了一番。

　　“我见过你，”童磨的声音里带着他一贯有的笑意，“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见过你的，梅子。”

　　“……唔。”
　　虽然长得和打扮一样花里胡哨、但明显看得出来是男性的“梅子”露出了个有些惊讶的表情：“你的记性真的很不错，当初用上模糊记忆的法术看起来没有多此一举呢。”

　　“啊对了、对了，”他说道，“这个嘛，因为你也不会在乎我就不道歉了，嗯，其实我的名字是梅林（Merlin），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继续叫梅子（Umeko）我也不是很介意啦。”

　　“这个时候一般应该至少要说句，比如‘——欢迎来到阿瓦隆’之类的话吧？但既然对象是你就没有关系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童磨立刻配合地表现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您希望我做什么呢？”

　　“唔唔，就是这个问题了，”梅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盘腿坐了下来，“——毕竟没有真正的神明在操控，你应该比那个死气沉沉的笨蛋的问题要简单得多！”

　　“咦？您不是神明吗？”童磨问，他彩色的眼睛在梦境的阳光下闪着光。

　　“你是误会我是神明了呀，但很可惜，和你想的不一样，”梅林立刻否认了童磨的猜测，“虽然我不算是人类，但也没有达到那种任性的族类的层次啦。”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您是来迟了很多年的神明大人呢，所以现在才重新听到您的声音……”童磨说，他的语气里倒听不出什么失落，只是又兴致勃勃地问道：“所以，神是真的存在的吗？”

　　梅林沉吟了一下，“现在的话，应该已经没有神存在了吧？”

　　“如果是几千年前，大地上的神秘还很浓厚的话，我应该能够给你肯定的回答吧，毕竟随随便便就能在路上遇到什么神的嘛，”梅林说，“但是在现在，神代已经彻底退却了哦。”

　　梅林笑着说道：“星球的意志、人类的意志，然后是那两个男人加速了神代的消亡，换而言之就是——”
　　“神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人的时代了。”

　　神明、精灵、龙、梦魔……这些幻想种、非人类的存在，已经为兴荣发展的人类退却到了星之内侧，现在留存在世界上的，哪怕是所谓的“鬼”，也还是“人类”为基础的变种——但是，既然已经是非人的存在，既非盖亚的怪物，又非阿赖耶的眷属，自然而然就会被世界所排斥。

　　所以，“鬼”是一定会被人类的一方所打败的。世界上有名的预言家、曾经的宫廷魔术师梅林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只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鬼’的诞生的，”梅林笑眯眯解释着，“你看，这并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吧？它的来源说不定沾染了……什么没法被现在的人类所解决的神秘，这就不妙了。”

　　——就让他来加一把力吧。
　　——让他看到人类编织出来的美丽的纹样（历史）吧。

　　“你还没有读过书吧？我大概知道先从什么入手了……唔，我好像还没有直接问过你的意见，”梅林说道，“因为我不能也不想直接影响人类的关系啦，所以既是人、又非人的你可以帮帮忙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试着教导你，虽然没办法保证你会在这中途找到什么意义，但应该能让你看到不同（被改变的）未来吧。”

　　幼童一般几乎全凭好奇心驱使的鬼不知道被哪句话打动了，然后，七彩眼眸的鬼（人类）笑着回应了梅林的请求。

　　“好啊。”

　　——让我感受吧。
　　让我感受生之欢欣，让我感受死之恐惧。痛苦、快乐、爱、憎……让我感受“人类”吧，让我感受“自我”吧。
　　——让我拯救吧。
　　让我（神子）拯救人类（愚昧）吧，让我（童磨）拯救七彩的可能性（未来）吧。

　　于是，在这一个瞬间，在鲜花铺就的大地之上。
　　——世界蔓延出了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