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栗子糖酥

2、第 2 章

　　易觉明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想要把这名前来救他的女子，与一众东倒西歪的狱卒一同掩在身后：“是我自己...”

　　而下一刻，一道寒芒自那山匪身后杀出，片刻之间便割破了这位不可一世的的流寇的喉咙。

　　...原来那女子并没有逃跑，而是以他易觉明为诱饵，隐藏住身形，然后抓住时机，将这大块头一击毙命。

　　沾了热血的火把掉在了地上，竭力燃尽它最后一丝光亮。山匪倒下，露出了他身后黑暗中的一个堪称娇小的身影。

　　借着火光，易觉明这才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

　　她生着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眼位却是微微下垂的，便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一点人畜无害的味道。然而这微微下垂的眼角一侧，却溅上了一抹红色，竟像是京中姑娘贴在眼角边的饰物。

　　她随意地伸手抹去那一抹红色，对着易觉明微微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她生了一张秀丽的脸，很有一点小家碧玉的味道。而此时此刻，这位小家碧玉微微垂下眸子，姿态文雅地蹲下身，然后就着那位已经再起不能的山匪的衣服，将自己手中染了血的匕首擦了个干净。

　　不知为何，看着火光下那双温驯中潜藏着刀锋的眉眼，易觉明不可自制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女子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见掉落在地面上，逐渐熄灭的火把，她一面点燃了自己手中的提灯，一面淡淡地道：“我事先查探过，此人手中命债累累，犯的罪够他被凌迟十次，如今给他一个痛快，也算是便宜他了。”

　　不知为何，易觉明却感觉这看上去四平八稳的少女像是想要和他解释点什么。于是他近乎是下意识地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听了易觉明的话，女子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但那笑容极快地一闪而逝，还不等易觉明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拉起易觉明的手腕：“抓紧时间。”

　　......

　　易觉明睁开眼，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意识逐渐清醒，理智逐渐回笼，易觉明恍然意识到，这处是他先前被匪徒抓走前留宿的客栈。

　　而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那件落满了尘土和脏污的常服，而是另一件崭新的白色贴身衣物，而一套全新的常服被摆在了床边的红木桌上。

　　一时间，如若不是腹中饥饿难忍，全身隐隐发痛，易觉明只觉得自己这些天的经历都像是一场噩梦。

　　他翻身起床，换好了衣服，便起身前去楼下的客栈饭堂。

　　大约是因为还未到午饭饭店，饭堂的人并不多，大多长桌都空着，只有一名一名穿着军服的年轻人坐在长桌前，这位士兵看上去精神饱满，斗志昂扬，面前摆满了各色美食，看得三天没吃好饭的易觉明差点挪不动步子。

　　见易觉明来到饭堂，士兵冲着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冲着他挥了挥手：“易大人。”

　　易觉明挑了挑眉，问道：“您是...？”

　　士兵笑道：“我是虞参将手下的人，恰巧路过此地，遇见了倒在路旁的易大人，便遵从参将大人的命令，顺手把您送回这处客栈了。”

　　见易觉明点头，士兵便一面找店小二要来碗筷，一面客客气气地道：“易大人连日奔波，想必也是累了，您请先用些午膳填填肚子。”

　　易觉明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碗筷，然后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但即便是被饿得快要成为一张纸片，在士兵看来，这位易大人的吃相依然得体而文雅。

　　过了约莫一刻钟，易觉明放下空空如也的瓷碗，问道：“你们前来此处所谓何事？”

　　士兵答道：“我们皆是参将的亲信，随着他一并回京述职，行至奉天之时恰巧听闻此处有一窝山匪常年盘踞，便顺手将这山匪剿了。”

　　易觉明：“...顺手？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士兵：“一共二十三人。”

　　易觉明：“所以你们二十三人，就将这窝盘踞多年，连官府都没办法的山匪给剿了？”

　　士兵的面上隐隐带了点自豪，他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不置可否地微笑起来。

　　易觉明直面过山匪的可怖之处，于是心中便更加震撼，也不由得对这支小队的主将生出了点好奇来：“你们的主将姓虞？是哪位虞参将？他现在身在何处？”

　　提起这位虞参将，士兵的表情隐隐露出了一点自豪来，一一答道：“我们参将大名虞霄，正是那位被外派至边疆一年之后，便被召回京城的虞参将。”

　　易觉明：“...虞霄？上届科举的武举探花？”

　　士兵：“不错。”

　　虞霄是朝中与民间的名人。

　　他在弱冠之年就一举夺得武举状元，据说还生了张漂亮的脸，成了许多姑娘们的梦中情郎。

　　可惜这位探花郎刚一入朝就被派往边疆平定荆族余党，正因为此，常年呆在京城的易觉明虽闻其大名，却从未见过这位风云人物。

　　易觉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参将手下，有女人吗？”

　　士兵一愣，随即脸涨了个通红：“易，易大人，我们是正经军营。”

　　易觉明：“？”

　　士兵：“如若易大人有，有这方面的需要，向南走五百米就是奉天有名的花柳...”

　　易觉明：“...”

　　易觉明这才反应过来这士兵想到了哪里去，自己也不由得有些脸红，他手捏成拳，抵在唇畔，咳嗽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在你们参将手下做事的人。”

　　听了这话，士兵一怔：“易大人是说，有无女人和我们一同杀敌？”

　　易觉明：“...正是这个意思。”

　　听了这话，士兵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女人柔弱又金贵，碰不得摔不得，如何能与我们一同上战场杀敌？”

　　如若是三天前的易觉明，大抵会赞同士兵的这一席话，但由于亲眼目睹了那名女子狠绝的手段与利落的身姿，易觉明一时间竟有点想反驳一下这位士兵。

　　见易觉明沉默了下来，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易大人难道喜欢这个类型的姑娘？”

　　易觉明：“......”

　　还不等易觉明出声，一连串的马蹄落地的声音便纷沓而来，紧接着马蹄声停，一道穿着黑色常服的人影大步踏入了这处客栈。

　　士兵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参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