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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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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菜品很快上齐,服务员关上包厢门安静离去。
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不一会,一早放入锅中的丸子就一颗颗浮起,圆溜溜胖墩墩地漂在锅中。
向晨曦忙用公勺捞起一粒牛丸,给安子元递过去。
安子元双手捧碗接过,淡笑道:“谢谢。”
向晨曦身体微微前倾,满眼期待:“快尝尝,是不是特别好吃。”
安子元被她专心安利的模样逗笑,晾凉之后,便用筷子夹起,咬了一口。
果然鲜香软嫩,一口下去,牛肉席卷着汤汁,疯狂挑逗味蕾。
他眉梢微挑:“还真是。”
向晨曦这才放心,人也舒展地往后靠,心满意足道:“是吧,被我推荐过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
安子元眼中笑意更浓。
向晨曦不由盯他两眼,奇怪道:“你笑什么呢,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安子元嘴角轻抿,摇了一下头。
向晨曦撇嘴:“小气,我都把我最喜欢的食物分享给你了,结果你连在笑什么都不告诉我。”
安子元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
向晨曦更好奇了:“你这么说,那我还非要听一听了。”
安子元无法,只好浅笑着问她:“还记得高中那只橘猫吗?”
向晨曦回想一下,眼睛一亮:“那只总在食堂打秋风,每天晚自习下课还准时出现在女寝楼下享受女生围观的胖橘?”
安子元点头,看着她说:“你刚才笑着靠在椅背上的样子,很像那只橘猫——”
向晨曦一愣,脸微红:“我有那么讨人喜欢吗……”
与此同时,安子元的声音也在继续:“——吃饱喝足,摊着肚皮晒太阳。”
两道音轨先后停住。
片刻,安子元别开脸,手背撑着下巴,肩膀都笑得微微颤抖。
向晨曦慢半拍地将他的声线单独剥离出来,瞬间明白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为自己的自恋尴尬的同时,她也忍不住盯着他质询:“你在说我胖还是说我懒?”
安子元回头,无辜摊手:“说你有趣。”
向晨曦轻哼一声,不经意流露出松弛的娇憨:“暂且信你。”
说完,她又从锅中夹了块鸭血,吹凉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安子元注视着她,嘴角一弯,也专心低头吃东西。
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会,向晨曦盯着碗里暗红色的鸭血,筷子一下一下地夹着,却没再送进嘴里。
最终,她还是选择小声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子元抬眸瞧她。
她垂着脑袋,为了方便吃火锅,微卷长发往后随意束成低马尾,颊边落下刘海,都被她勾到耳后,干净利落地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问什么?”他似不明白她的意思。
向晨曦舔了舔嘴角,缓缓说:“你看到的,你猜到的。”
安子元微顿,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有一瞬胸闷,私心里到底替她不值,无法坦然看着她在情变与婚变中磋磨。
但他仍有意调整语气,让声音听上去平和舒缓:“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都应该保留彼此的弹性空间,我尊重你的空间。”
向晨曦顷刻眼热,为他话语间的包容和妥帖。
她抬手摸了摸马尾,顺手勾起一缕头发,在指间绕了一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涌而上的复杂情绪。
向晨曦吸了吸鼻子,像高中时请教他功课,或者跟他商量如何调整考学目标,她声音沉闷:“我的婚姻失败了,我曾视若珍宝的爱情一文不值。”
“晨曦,不要说这种话。”安子元胸线上提,语气略急。
但很快,他又克制住,语速亦放缓放轻,温和似失眠者枕边的安神曲:“这世上没有一种关系是永恒不变的。任何一种关系,能开始,就能结束。爱情的宝贵不在于它能永存,而在于它曾经给你的滋养。”
“但我是不被爱的那一个。”向晨曦抽了两张纸巾,掖掖眼角,又搓搓鼻头,语气逐渐迷茫,
“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错不在我。可是,独处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陷入死胡同,会想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不够温柔,我太关注自己忽略了他,以至于他无法从我身上感受到被重视被崇拜……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不被爱,我很快就会变成别人嘴里的八卦女主角,他们会笑我经营不好婚姻,我曾引以为傲的幸福会变成一个笑话。”
“可是‘被爱’并不是人生全部的价值。”因为关切,安子元声音不自觉提高,
“‘被爱’确实是一种幸运和幸福,但人生很壮阔,相比广袤的人生,‘被爱’不过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雕饰。把人生所有精力和荣誉都放在‘被爱’上,才是因小失大。”
向晨曦看着他,眼波浮动。
她用纸巾盖住眼睛,吸走眼睫间的濡湿后,才将纸巾拿开,一双眼似雨后青空,剔亮清透。
“可我是被动做出选择。”她强调“被动”二字,夹杂着不甘与悲愤。
安子元弯了弯唇,看着她的双眼:“但在你做出选择,并付诸实施的那一刻,被动的人就不是你了,不是吗?主动与被动从来都是动态的。”
向晨曦愣了愣,而后双唇翕动:“也许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她跟盛延平走到了这一步,向晨曦还是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破碎。
她心里清楚,自己压根没人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定洒脱。午夜梦回时,她也曾闪过要跟他吵闹、跟他纠缠、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对她的愧疚中的念头。
可每当清醒之后,她的理智又会占据上风——将自己的人生献祭给背叛者才是作法自毙。
向晨曦盯着手边的麦茶,如望着一口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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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锅店出来,天已经彻底暗下,夜生活已正式开启。整条街灯影幢幢,人头攒动,比他们刚来时还要热闹。
刚才结账时,安子元又拿了两瓶汽水,这会他送向晨曦去车位,一边喝汽水,一边低声感慨:“其实很多年没吃过这么满足的火锅了。”
向晨曦诧异挑眉:“是吃不到,还是找不到人一起吃?”
安子元轻描淡写地耸肩:“一起吃的人不对,味道就不对。”
向晨曦“哦?”了一声,明知故问:“那今天呢?”
安子元反问:“你说呢?”
向晨曦笑起来,举起汽水瓶:“为我们的深厚友谊干杯。”
安子元拿着汽水瓶与她碰了下,浅笑说:“应该是久别重逢的深厚友谊。”
向晨曦听出他的意思,略有些赧然。
她低头就着吸管喝了口汽水,这才慢吞吞说:“地理距离和生活状态对关系的影响确实蛮明显的,离得远了不常见了,就是会慢慢失联。不过,好在我们再见如初。”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理状态不佳,向晨曦太贪恋眼下这种陈旧久远的关系了,这会让她觉得安全,让她相信,人还是能保持最初的纯粹的。
安子元低垂眼睑,掩住眼中转瞬即逝的黯然。
喝一口汽水,他才弯弯嘴角说:“的确,再见如初。”
说话间,两人已快到车位。
也就是这时,一道声线略为低沉的女声传来:“安子元。”
向晨曦与安子元齐齐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黑色正装的干练女士从附近车位阔步走来,高跟鞋在砌块地砖上有节奏地敲响。
等人走到跟前,向晨曦才看清对方妆容淡雅,但气场丝毫不弱。
她看上去三十几岁,左手拎公文包,英姿飒爽,叫人眼前一亮。
女人伸出右手与安子元短暂交握,笑道:“远远一看有点像,没想到真是你。”
说着,她目光转到向晨曦身上,目露揶揄,“这位是……”
“高中同学。”安子元笑着解释,又为向晨曦介绍,“钟律师,前年在美国认识的朋友。”
向晨曦与钟律师握手,淡笑:“向晨曦,方向的向,日出晨曦的晨曦。”
“这名字可真好听。”钟律师寒暄,“我叫钟墨,一口钟的钟,墨水的墨,一枚小律师。”
向晨曦被她语气中的小俏皮逗笑,忙说:“幸会。”
安子元在一旁说:“钟律谦虚了。”
向晨曦疑惑看他。
安子元朝钟墨摆摆头:“业界知名的大状,哪是什么‘小律师’。”
向晨曦不由喔了一声。
钟墨爽朗一笑,坦然接下安子元对她的形容。
她抬起腕表看了眼:“我跟客户约的时间快到了,先失陪。”说着,看向安子元,“有空一起喝茶叙旧。”
安子元点头应下:“好。”
向晨曦目送钟墨背影风风火火地远去,心下微动,一时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崇拜。
回到家,向晨曦认真洗漱,将身上的火锅味冲走,随后在床头点了盏香薰,安静躺进被窝。
她睁眼望着天花板,想起钟墨的身影,那样自信从容独立,简直就是她少女时期想象中自己工作后的样子。
可实际上呢?
她一毕业就为盛延平的事业倾情奉献,她做他的秘书、他的助理、他的主管……她永远将他和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永远为他灵活调整自己的定位。
她放弃自己的专业知识,放弃进修机会,改变人生方向,只为与他共渡难关,携手人生。
而现在,她更是脱离职场,将自己囿于爱与背叛的囹圄,如一个幽怨妇人或涉世未深的年幼少女,纠结着各种空泛的情感命题。
思及此,向晨曦不由暗骂自己不争气,烦躁地搓乱一头长发。
过了会,她一脚蹬开被子,跑去床尾梳妆台前,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葛薇的微信头像,两个拇指飞快在屏幕上移动。
向晨曦:之前让你帮忙物色律师,有进展了吗?
向晨曦:我着急离婚,最好明天就能直接领离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