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算卦 ...
-
李富国对面前的师徒二人深信不疑,反复追问更多细节,一居道人见徒弟自己就能应付的了,也没必要自己坐镇,借着毛小生摘菜回来的功夫,躲进了厨房,懒得搭理说得起劲的白慕云。
白慕云看到师父走了,大胆地坐上方才一居道人坐过的椅子上,把飘飘长发往后一撩,含笑望着面前的李富国、李朝阳两人。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解惑钱财方面的问题之后,李富国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正如李朝阳之前说的那样,在此次上山之前也求过所谓的“大师”,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如一居道人、白慕云这样刀刀见血,句句扎心的人。
孰高孰低,可见一斑。
李富国还想趁机问些其他方面的问题,恭顺地请教道:“大师,您看我这卦,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白慕云派头倒是足,盘腿坐在木凳上侃侃而谈,说到相卜,开头三句尤为重要,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脾虚,家中女儿遇人不淑,她近期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女儿,否则不仅她的坎坷渡不过去,而且会连累到你自己。”
“大师!真大师!”李富国激动地几乎跳起来,浑身上下挂着的首饰叮当乱颤,眼眶通红地就差跪下了。
李朝阳站在一旁听着同样心中惊叹,他们从来到现在一共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更不要说透露自己的家庭信息,可愣是这样,白慕云仍旧十分精准地将他们种种细节分析地一清二楚,这话说出去好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作为当事人在从旁看到那种震撼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正如白慕云说的那样,李富国算是老来得女,快四十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求来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生怕磕着碰着,直到女儿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孩陷入了爱河,说什么都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那个男生却只是想利用女孩家族企业的资源踏入娱乐圈,哄骗着女孩结了婚,却反说为了事业不公开已经结婚的事实,然后一面在家里装作一副好先生的假象,一面在娱乐圈内树立傻白甜母胎单身人设,并靠这一个无脑恋爱偶像剧吸纳了一大批不明真相的粉丝群体。
然而,好景不长,男生逐渐不再满足于现状,想往更高层的圈子里奔,对于女孩的态度也愈发地敷衍,后面甚至不顾夫妻情谊出轨了,绯闻一个接着一个,家里搅得越来越热闹,最后几乎连女孩的面都不愿意见。
维持了不到两年的婚姻,眼看要以男方提出私下离婚画上了句号。
李富国的女儿肯定不愿签字,她对男孩还保有爱情,用尽手段希望能够保留这段婚姻,甚至卑微地提出只要男方同意不离婚,可以做他背后的女人,在男方职业生涯上升期不进行公开。
但男方的坚持跟无情让女孩伤透了心,也做出了最傻的决定。她以为自己只要能怀上孩子,男生一定会为了孩子改变心意,于是趁一次醉酒后与男方发生关系,怀上了孩子。
作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李富国肯定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这么大的委屈,起初按照他在娱乐圈的地位让自己的这个“女婿”在娱乐圈翻不了身简直是轻而易举,但谁知男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圈内最大的竞争对手,有了这个靠山,无论什么样的丑闻不但上不了热搜,还都被一一压了下去。
更何况,他这个宝贝女儿真是个心软的孩子,在病床上都要求着父子不要为难自己的丈夫。
没办法,李富国也不舍得女儿怀着孕还伤心,只是跟圈内的朋友招呼了一声,让有些关系的以后选角尽量避开那个男生,免得招晦气,现在搞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想起自己悲痛欲绝的女儿,李富国不禁红了眼眶,他把宽慰女儿的希望寄托在了白慕云身上,急切地问道:“大师,您说我女儿该怎么办啊?还能不能遇到良人?哎我真想把那臭小子揍一顿!”
白慕云说:“您女儿三十岁之前的姻缘都不大好,这种事还是不能强求。”
说完,白慕云又要来了李富国女儿的八字,只看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大师?有什么问题吗?”
“你女儿是不是快生了?”
“对,医生说预产期大概在月底。”
“不行啊,”白慕云摇摇头,说:“回去尽快带你女儿上医院检查一下,下周再不产下婴儿,将大概带来不利结果,卦中胎神已动,越往后推延越晦气。”
李富国大惊:“什么?!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女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白慕云摆摆手说道:“你女儿命长着呢,不过这件事其实也很好解。”
李富国眼前一亮,他这个年纪除了钱,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赶忙追问:“怎么解?大师求教!”
“很简单,”白慕云眨眨眼,反手从兜里掏出个红色的小锦囊,递到李富国面前,说:“保平安符,保身辟邪,助运消灾,趋吉避凶并消灾解厄。您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咱们有缘,你要的话便宜卖你,两百块!加上今天给你起了一卦,收你五十,给我二百五就行。”
一个手工绣制的小锦囊还没有巴掌大,里面装着一张符和一块开过光的玉,虽然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但不用花这么多钱,要知道之前有村民上山来求,一居道人都是直接做善事送出去的。
李富国忙不迭地从兜里将钱包掏出来,随身就摸出一叠白花花的钞票,一把塞进白慕云的手里说:“能从大师这儿求来张符,这点小钱算什么!”
他们从上山到现在不过半天时间,白慕云说的每件事都中了,他早就被神乎其神的技艺惊呆,简直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本以为这一卦要花上百八十万,没想到白慕云只要两百块,比在景区还便宜。
白慕云也不客气,将锦囊递给李富国,手里攥着钱一捏就知道李富国给他的钱远不止两百五十块,少说也的有两倍还要多。
前些日子从山下拎回来的那些钱被一居道人吩咐毛小生一分不剩全捐了,好些日子没摸到现钱了,白慕云心里那叫一个踏实,要不是要在李富国叔侄二人面前维持自己神秘大师的形象,他恨不得嗅嗅钱的味道。
他用纤长的手指捻搓着手里的纸币,表面上云淡风轻地笑笑,说:“这符要收好,随身携带也可,放置于屋内东南角也可,切忌沾水,更不要让符身碰到污秽之物。”
李富国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揣进了衣兜里。
站在一旁的李朝阳欲言又止,眼珠在自己叔叔和白慕云身上打转。
正在白慕云内心窃喜的时候,余光忽然瞟到一道灰影,他连忙将手中的钱塞进口袋,佯装镇定地对李富国说:“想问的既然已经有了答案,没什么事就下山吧。”
一居道人从柴房出来就看到自己的二徒弟偷偷摸摸往怀里揣东西,稍微想想白慕云的这性格就知道着急忙慌藏的是什么东西。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这徒弟大毛病没有,爱财的小毛病简直根深蒂固。
老道人摇摇头,站在门房旁望着白慕云,心中不由担忧,这孩子如此性子将来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徒弟啊。”
一居道人出声,负手走到白慕云跟前,说:“天色不早了,路上不好走,你快送二位客人下山吧。”
言外之意,送客。
白慕云讪笑着从椅子上弹起来,朝李富国李朝阳叔侄俩一抬手,说:“就不留二位了,这边请。”
李富国笑眯眯的,两只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连声应着跟一居道人鞠躬致谢,从旁跟随的李朝阳欲言又止,最后也向一居道人道谢后走出了小屋。
等到白慕云领着李氏叔侄离开小屋,毛小生端着菜碗从厨房弹出个脑袋,无意瞥见自己师父难以言喻的表情,顿时好奇起来,远望着自己师兄潇洒的背影,疑惑道:“怎么了师父?开饭吗?”
一居道人难得没有理会自己最喜爱的小徒弟,而是眉头紧皱旋即长声叹息,声音沙哑着说:“先把饭菜放进蒸笼温上吧,顺便回屋将你师兄保命、吃饭的东西都替他装起来。”
毛小生不明就里,歪着脑袋小辫子在后脑上乱颤,问道:“出什么事了师父?”
“你师兄过不了许久要下山一趟。”
“下山?”
毛小生不解,白慕云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哪一次不是师父嫌弃地把人踹出家门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关怀备至的模样。
老人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一去凶多吉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毛小生心中一惊,慌张地看向师父,他想提醒师父又破戒了,但看到一居道人怜爱又担忧的神情,他默默地没有出声,应了声,转身跑回屋替白慕云收拾行囊了。
另一边,白慕云在下山的路上倒是喜气洋洋,自己偷偷藏的钱居然没有被师父发现,或者师父发现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怎样,拥有了小金库让他美滋滋的。
李富国求来了好东西,心情自然不差,就连下山的脚步都比上山的时候要轻盈许多,甚至还哼着小曲儿。
下午六七点钟,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山中逐渐腾升起雾气,墨绿的树林更加潮湿起来,山里的生灵也到了回巢的时候,鸟兽啼鸣声响彻山谷,此时也恰恰是鬼怪开始活动的时候。
“哎呦,你们有没有感觉脖子后面有冷风啊?”
李富国走在最后,忽然浑身打了个寒战,诧异地朝两边看去。
一路上丁点风都没有,树叶颤动也是因为鸟儿落下,根本没有起风的样子。
李朝阳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心头颤了下,强装镇定地干笑两声,说:“叔,这哪儿有风啊,是你太敏/感了。”
“不是哦。”
走在最前方的白慕云突然回过头来,嘴角弯弯的,扬起一道诡异的弧度,看上去诚恳却又骇人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无风,白慕云束起的长发却微微飘动起来,发梢轻轻摇摆,只听他用山泉般的声音开口说道:“的确有东西跟在你们身边啊。”
李富国和李朝阳被吓呆了,愣在原地半晌没能发出一个音节,尤其是在白慕云说完之后,周围又骤然冷了几分。
李富国吓得脸都白了,磕巴地说:“大师,您就别吓唬我们了,这光天化日地的哪儿有鬼神啊。”这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安慰自己。
白慕云笑了,咋舌说道:“您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您相信命数,相信人能改命,相信这些瞬息万变的变数,却不信世间原本就存在的事物,这是什么道理?”
此话一出,李富国被怼得哑口无言,完全无法反驳。
李朝阳赶紧上前拉住自己的叔叔,安慰似的抚着他的后背,小声说道:“叔,大师说得没错,山不再高有仙则灵,这座山这么有灵性,肯定是有神明护着的,咱要是得罪山神就糟了。”
“对对对!”李富国想通了,也忙不迭地点头,朝空无一物的四周频频鞠躬,嘴里还念念有词:“各路神仙,打扰你们休息了,我们没有恶意,立马就走。”
见这俩人被吓得不清,白慕云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似是无意地自言自语道:“你别再打我主意了……”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白慕云一行三人终于走下了山。李富国和李朝阳还心有余悸,没有人注意到白慕云站在豪车前兴奋得两眼放光。
这车看似其貌不扬,但是实打实的国外进口车,少说也得百万起步,白慕云盘算着这两个的家底到底有多雄厚,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客户资源!
“大师,辛苦您送我们下山。”
“辛苦大师。”
李富国和李朝阳纷纷鞠躬再次向白慕云道谢。
白慕云也鞠躬。
李富国先上了车,李朝阳站在驾驶座前犹豫不决地拉着车把手,回头看了眼白慕云,扯着嘴角笑了笑,又说了一句:“大师,有缘再见。”
“其实,今天你也有事要问吧。”
就在李朝阳关上车门的前一刻,白慕云的声音如同一道咒语落入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