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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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着指头数到十的时候，初晴终于忍不住了，以往在宫里呆个四五天，二哥就会来接他，或者宫里的人送他出去，但这次都快半个月了，父亲也一直没有送他出宫的意思，二哥也一直没有来看他。
是出什么事了吗?
初晴一直被宠着，我行我素惯了，既然没人送他也没人接他，那他就自己出宫好了！
怎么想就怎么做，一大早初晴就跑到马厩去牵小红枣，也不管管马的太监怪异的表情，骑上小红马就想出宫，紧跟着初晴的夏佐夏佑想拦也拦不住。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通报皇上！”
眼看着九皇子出了马厩，总管的公公尖声吩咐道。皇上只说不让清心殿的人来牵马，可这来的是九皇子啊！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拦，得罪了皇上说不准过了板子还有条命在，得罪了九皇子可就难说了。
宇文决正在听礼部的人上报婚典的准备情况，才刚说了一半，就听见外面一路跑过来的脚步声。
“皇上？”
施吉上前几步小声询问。
宇文决看了礼部尚书丁慈一眼，心里暗叹一声，对施吉吩咐道：“让他进来吧！”说完又看向丁慈，“今天就先说到这，丁爱卿明日再续。”
“是，皇……”
丁慈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就急匆匆地跑来进来。
“呃……”丁慈愣了一下，在看清那少年金色的发丝的时候才醒悟过来，“微臣见过九殿下！”
“丁爱卿免礼，没别的事了就下去吧！”宇文决挥了挥手，把注意力转移到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初晴身上。
初晴疑惑的眼神里带着些委屈，他在这宫里来来去去，何曾被人违逆过，可今天却被宫门的守卫拦住了，怎么也不让他过去。
宇文决微笑地看了小儿子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以后晴儿就住在宫里吧，也好陪陪父皇。”
初晴看着父皇的笑脸，更不解了，着急地拽了拽宇文决的袖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我要出宫”。
“晴儿……”宇文决的笑容里掺杂了丝丝苦意，“虽然父皇舍不得，但是……晴儿也该长大了。”
宇文决的目光与初晴的相对，里面隐藏的情绪复杂难懂，初晴怔怔地看着，觉得自己隐约好像懂了父皇的意思，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让他急切地想做些什么来阻止莫名的失落和惶恐。
“晴儿长大了，就不能再依赖别人了。”宇文决把一脸无措的少年揽到怀里，语气里多了几分惆怅。
“这天底下，你只有一个母亲……”没有人再会像她那样对你，就连父皇也做不到。你那份纯然的信任，给父皇已经是奢侈，又怎么能再毫无保留的给别人呢？
轻轻拍着初晴的背，宇文决心头滑过一丝苦涩，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三年前就不应该让晴儿住进贤王府，事到如今，这孩子对老二的依恋已经不亚于对语冰的感情了，要再淡下去谈何容易。
可是若再不分开，晴儿必会被牵扯进太子之争中，而他对晴儿的宠爱，只会让晴儿成为最没有威胁的棋子，人人欲得之，而后弃之，等到新帝登基，还会有什么变故谁能预料呢？
初晴静静窝在父皇怀里，心里还想着父皇的那个眼神，本来要出宫的打算也被打消了。再等几天把，二哥只是最近很忙，再过几天一定会来接他的！
等到初晴掰着手指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得时候，又以一个十天过去了。
可是宇文瑾依然没有来接他，其间也不曾来探望过。
初晴百无聊赖地坐在清心殿的台阶上，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只盼着下一刻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人就抬脚跨进来。
“殿下，石阶上凉，您回屋里坐吧！”明秋满心不忍地去牵初晴的手。殿下孤单的背影看得她只想掉泪，今日就是贤王大喜的日子，殿下怎么可能等得到人。
初晴抬头看了一眼，挣脱明秋的手，固执的坐在台阶上。
“殿下……”明秋心疼的唤了一声，红着眼眶看向身侧的两人，“你们想办法劝劝殿下把！”
夏佐心里也难受的厉害，瞥了夏佑一眼，而后走到初晴身前蹲下，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故作开朗的说道：“殿下肯定是无聊了吧！要不夏佐陪您去练武？对了！那棵树上的鸟窝还在呢！现在又多了几个蛋，殿下不信可以去看看！”说着便要拉初晴起身。
初晴躲开夏佐伸过来的手，皱起了眉头，最近什么事都是怪怪的，父皇怪怪的，明秋怪怪的，夏佐夏佑怪怪的，就连二哥也怪怪的不来接他！
想着初晴猛地站起身，本来就心神不宁的他突然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呢？
初晴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好像有只爪子在不停地挠，折磨得他难受的紧。
“殿下！”看着初晴突然转身跑出院门，夏佑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赶紧追了出去。一定要把殿下拦住！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夏佐夏佑的武功在侍卫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平常他们陪着九皇子对练也没觉得九皇子有多厉害，可是现在动了真格才惊然发现九皇子平日还是留了几手的，虽然不至于比他们强，但要在不伤及他的情况下拦住他也是件难事。
暗地里的影卫直接听令于皇上，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九皇子的安全，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事都不会做，这样一来，因为心生不耐又无所顾忌的初晴反倒占了上风。
这一次初晴骑马出宫的时候也没人拦他了，不是不想拦，而是拦不了，谁不知道九皇子是我行我素的主？骑着那匹烈马没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难不成用人墙去挡？下面的人死了没什么，若九皇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是等着提着人头去见皇上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人多的出奇，好像平日不出门的人都出来了似的。
因为出来的太急，初晴没有带斗笠，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眸色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初晴的速度慢了下来，却顾不上周围的人看他的惊异眼神，他只想快点到贤王府去。
去贤王府的路初晴记得牢牢的，可是现在他却有了些不确定。
初晴骑在马上，看向贤王府的眼神有些迷茫。门外贴着大红的纸花，那个他认识，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喜”字，站在门口的人他也认识，是贤王府的总管，可是明明是自己熟悉的事物，他却觉得出奇的陌生。
天哪！九殿下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会王府了？看清马上的人后德衍惊出了一身冷汗，王爷不是说瞒着九殿下的吗？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德衍的心突突地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僵硬的脸上却还得堆起笑容，转身吩咐一旁的小厮赶紧去通报王爷，自己则亲自扶九皇子下马。
“殿下，您回来啦？王爷正忙着呢！奴才先带您去书房，王爷马上就过来！”德衍边心翼翼地打量着初晴的脸色，边把初晴往去书房的路上引。看来殿下还不知道王爷成亲的事，这样最好！
初晴跟着德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看向主屋的方向，那边有很多人，屋檐上还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十分热闹的样子。初晴想了想，撇开德衍向主屋走去。
德衍吓了一跳，上前拉住初晴的胳膊，陪笑道：“殿下，前面人多嘈杂，您去了必定会觉得无趣，还是去书房等王爷吧！”
初晴收回目光，定定地看向拉着他的德衍，疑惑又带些不耐的眼神让德衍渐渐心虚起来，只得讪讪地笑着。
“哟~这不是九弟吗？我就说嘛！二皇兄成亲九弟怎么可能不来！“
“郑王殿下！”德衍看着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四皇子，心里一凉，脸上连讪讪地笑意也挂不住了。客人不都在前厅么？这个大麻烦怎么跑这来了？
“哎~我说德总管，你这就不对了！九弟和二皇兄的关系可是咱们几兄弟里面最好的，二皇兄大喜，九弟来祝贺，你怎么偏不让九弟进去呢？”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瞟了德衍一眼，扭头看向初晴时又变得十足的和煦，“既然下人这么不懂规矩，那干脆让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带九弟过去好了！”
“郑王殿下，您误会了！奴才只是先带九殿下先去书房哪件东西，然后再送殿下去前厅。”
“是吗？”宇文策轻笑一声，“有什么东西非得现在就去拿的？新娘子都已经到了，马上就要拜堂，九弟这一去，怕是就赶不上了吧！”
“这……”德衍的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心里当然把四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郑王什么时候找茬不好，偏偏拣了这么个时辰！
初晴的耐心已经告罄，看了德衍一眼，伸手抓住宇文策的袖摆，虽然德衍平时对他很好，可他本能的觉得现在应该相信另一个人。
宇文策愣了一下，紧接着得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九弟是想等会儿再去拿东西了！那本王就先带着九弟过去了，德总管如果不敢时间的话去帮九弟拿一下当然更好~！”
心情很好的带着初晴走向前厅，宇文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死心的再贤王府里转了好几遍，看来老二很不愿让夏初晴知道他大喜的事嘛~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拜天地——”
看着厅堂上并排站着的两人，初晴突然想起许久之前的事。那一年大哥成亲，二哥带他去赴宴，那日也是和现在一样，红灯笼、红喜字、红绸、红烛、红衣、红花……张扬而艳丽的色彩霸道地占据了全部的视野，映的在场的人红光满面，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带上了几分喜色，真真的是“大喜之日”。
原来今天便是二哥大喜的日子么？
他早该猜到的，在看到父皇桌上摆着的奏折的时候，在看到父皇的眼神的时候，在看到满街的喜庆的时候，在看到门上的红囍、檐下的灯笼的时候……可二哥为什么都不告诉他呢？明明知道他识字的，写在纸上告诉他就好了啊！
“二拜高堂——”
二哥总是穿深色的衣服，但给他准备的衣服却大多是浅色的。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二哥穿红衣也是很好看的……也对，其实二哥穿什么都好看，因为二哥本来就长得极好看。以前看书的时候，里面形容美人会说“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在他看来，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二哥也是合适的。他最喜欢的便是二哥的眼睛，清凉的墨色，在看着他的时候很容易便能照出他的影子，若是二哥笑起来，那里面的神采比起朝日晚霞更胜几分，让他只想掬在手心里好好的珍藏起来。
“夫妻对拜——”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个女子从此以后便是二哥的妻子了，他的二哥终于有了共度一生的良人。
奇怪！之前看见别人成亲，竟从未想过原来二哥也是应娶妻生子的。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呢？总以为二哥会就那样和他一直在一起，就像他曾经以为母亲永远会和他在一起一样。
可是那些理所当然的想法被证明是错的，母亲走了，二哥也有了会伴随他一生的人。
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以为母亲会陪着他是错的，以为二哥会陪着他也是错的，然后呢？父皇那日的神情是在告诉他依赖他也是错误的吗？
对，谁都没有错，母亲没错，二哥没错，父皇也没错，从一开始，便是他错了！
他把别人的好当做是自己应得的，以为自己想要就要，即使索取一辈子都可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初晴觉得手臂一紧，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往前迈了好几步，他抬头看向拉住他的人，视线莫名地变得模糊，他只能隐约看见对方惊诧的表情。
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初晴没有精力去辨别，脑子里被塞得满满的，心口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往里灌，让他难受的近乎窒息。
“送入洞房——”
初晴垂下眼睑，周围的人太多了，满目的红色浓稠的让人恶心，他得出去透会儿气，晚些时候再向二哥祝贺吧！
他都不知道，原来上次去宫里的时候东西就全都带走了么？初晴再以往住的房间里来回翻找着，他有时候会藏些小东西在角落里，不会明秋连那些都找出来收走了吧？
呼~终于找到了！
初晴再床脚下扒拉出一小段南竹，他不太会雕刻，所以这个用竹筒做的笔筒实在算不上好看，本来打算做了送给二哥的，但是看着那么丑，又不好意思给了。可他今天来什么都没带，总不能什么都不送吧？二哥对他那么好，他连贺礼都不送，很过分啊！
“初晴！”
门“哐”的一声被推开，灌进来的冷风让初晴打了个哆嗦，抬眼看过去，正是一袭红色锦衣的宇文瑾。
二哥！
初晴条件反射一般地笑了起来。
可是二哥没有笑……是不高兴吗？初晴有些无措的站起身，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笔筒，不会二哥已经知道自己打算就送他这个了吧？
初晴一把丢开笔筒，再看向宇文瑾的时候眼底多了分惶恐，既然二哥不喜欢这个，那就送别的吧。
可是送什么呢？他连二哥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初晴……”宇文瑾慢慢走到初晴身边蹲下，心疼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初晴……”
二哥为什么这么看着他，还很难过的样子？难道他脸上有什么吗？
初晴抬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脸上湿湿的。奇怪！他又没有碰水，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初晴用手擦了擦，觉得脸上的水好像擦不干似的，索性低下头想用袖子来抹。可他刚抬手，就被宇文瑾搂到了怀里。
“初晴，不要哭！不要哭……”
二哥很难过，难过的身体都在颤抖，那年夏天，二哥也是这么抱着他，手像冰块一样怎么暖都暖不热，但滴进他脖子里的液体却热的发烫。
今天不是二哥的大喜之日么？为什么二哥还这么难过？
宇文瑾用尽全身力气紧抱着怀里的人，汹涌的恨意让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时隔三年之后再次看见初晴的眼泪，他依旧毫无办法，无法安慰，亦无法分担。
这一次的泪，是因为他才流的……
宇文瑾闭上眼睛，紧抿着的嘴角露出一丝决绝的意味，既然无法保护初晴，那他要那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宇文决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两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一个怪异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转瞬没了踪影。
站立良久，宇文决轻叹一声，对着跟在他身后的施吉挥了下手，“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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