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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计从心生 ...

  •   是夜

      镇国将军府

      管家韩忠穿过九曲回廊,站定在主子的书房外,扯过袖子擦了擦额上渗出的细密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进来。”

      深沉低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却仍威严不减,震慑力十足。韩忠推开门,便看见自家主子负手而立,背对着门站在窗边,韩忠并没有急着说话,虽看不清主子脸上的神情,但他跟随主子多年,早已明白主子临窗而立的时候必定是在想事情,这个时候是万不能贸然打扰他的。

      良久,临窗而立的人仿佛才收回神思,却依旧背对着韩忠,开口道:“证实了吗。”

      “回主子,经‘暗影’查实,嫁入姚府的确实是单家的大小姐单雪语,不过是以二小姐的名义嫁的。”

      没有听见主子的回答,韩忠静静站着,耐心等待主子的指示。

      临窗而立的男子觉察到了心底蔓延出来的疼痛,伸手将束发的发带扯下,任寒风吹乱他乌黑带银的发丝,双眼,看着窗外坠落的树叶,波澜遂起。

      虽然征战在外,可是那个人所经历的大小事情都经‘暗影’调查,每月呈在他的案前。她什么时候遇上姚冀斐,什么时候拼命争取,什么时候定亲,什么时候成婚,他都知道,每一次翻开那些记录她巨细事情的案本,他的心就疼一次,那是被欺骗和背叛的疼痛,痛的彻骨。

      当她以妹妹的名义出嫁时,向来果断精明的他居然幼稚的怀有一丝侥幸,期望以前的一切都是误会,真正要嫁的是单雪言而不是她。可是,就在前一刻,所有的期望被狠狠的摔碎。

      他,终于,还是被欺骗、被背叛了,而且,又是女人。

      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碎裂了,男子的眸子依旧平静的看着窗外,只是,眸子底下,遂起的波澜早已变得波涛暗涌。

      “韩忠。”

      “在。”

      “准备聘礼,明天随我去单府下聘,记住,十里长街,走过去。”

      “是。”

      抬起头,看着黑暗的夜空,男子的嘴角突然上扬,一丝森冷的笑意自那上扬的嘴角泻出,触目惊心。同时,心里那已摔的支离破碎的部分被层层包裹起来,不予人知。

      “主子,纪先生在外面侯着,是否传他进来?”

      “让他进来,你下去准备刚刚交待你的事吧。”

      “是。”

      没有一句赘言,韩忠退出门外,跟随主子多年,他知道主子要的是什么。办事利落,尽忠职守,不问不该问的,做好该做的,超过雷池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安分守己自会得到主子的信任和重用。

      退出书房,看着走廊上一身月白衣衫,罩着同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表情稍微放松了下来。这个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出谋划策的军师,是唯一一个能在主子面前悠哉自在的人,身上总是带着淡定从容和懒散随性。

      韩忠上前轻声说道:“纪先生,主子请你进去。”

      “有劳韩总管了。”

      纪归臣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朝韩忠点了点头,便推开门进了书房。刚才临窗而立的男子已离开了窗边,长发也重新束好,此时,正坐在书桌后面翻阅着案本。

      纪归臣上前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开口道:“将军大人深夜召属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书桌后面的男子抬头看了看立在桌前的纪归臣,又低下去继续看案本,同时冷笑了一声道:“纪先生今天怎么突然懂起礼貌来了,莫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吧。”

      “将军大人此言差矣,属是想着现今刚回关昌,虽算是回了故处,可也得小心行事,万一有什么事做的不好,将军大人万一怪罪了,也好少一条罪名。”无视男子讥讽的语调,纪归臣说的很倒是相当认真,只是眼里依旧一派随性和淡淡笑意。

      书桌后面的男子放下手里的书籍,走到茶几旁,倒了两杯茶,示意仍立在桌边的纪归臣过来:“别装了,你生来就不是重礼数的人,要不当初我也不会收了你,过来坐。”

      一脸淡淡笑意的纪归臣终于放弃了循规蹈矩,心有怨念的看着悠然喝着茶的主子,难得他想正经一回,谁知道这向来会洞察人心的主子就是不给他机会,也罢,他本就讨厌那些复杂的礼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喝了口香茶:

      “恩~~好茶~~~你真是好品味。”

      对面的男子看都不看他,对他的不用敬语和随便之态也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说道:“在我的耐心消失之前,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今天为什么去姚府。”

      一脸笑意的纪归臣并没有因为对方冰冷的语气而有丝毫改变,嗅了嗅清甜的茶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姚老爷是我叔父,早年对我多有照顾,回来了自然要去拜访一下。”

      “只是拜访?”男子的英挺的眉挑了挑,想从自己军师的眼里看出些端倪,却只看见一双透彻的眼睛。

      “你不是一向不过问我的去处的吗?为何今天问的这么明白?”纪归臣状若无意的问着。

      “如果不是我答应你绝不让‘暗影’盯上你,你以为我会有闲情逸致听你唠叨?”

      “你为什么突然关注起姚府来了?我记得你和姚府并无往来。”

      “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吗?”阴沉的语气在一般人听来没丢了三魂也丢了六魄,声音的主人明显的连表情都懒得浪费在一脸笑意的纪归臣身上,他知道他常混于市井,‘关昌’近来最热门的话题他不可能没听说,否则也不会刚回来便去姚府拜访,可是这双透彻的眸子让人无法怀疑。

      “就算没有‘暗影’盯着,也还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不过市井之说是我从姚府出来以后才听说的,我今天去姚府还真只是单纯的拜访。”纪归臣仍旧是一脸淡淡笑意,但表情里的认真是显而易见的,认真到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明天会去单府下聘,你怎么看。”进行下一个话题就证明他相信了他说的话。

      “你已经决定了的事,何必再多问一遍?而且这本是你的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纪归臣理了理自己的月白长衫,笑意不减,丝毫不理会对面男子投来的能够冻死北极熊的目光。

      “你现在的立场不只是和姚府也算和单府扯上了关系,难道不想试着说服我吗?”

      “你知道我向来不做不可能的事,既然知道不可能,我又何必再白费功夫。”说服?倒是想过,那也得看有没有说服你的可能性啊。

      始终冷着脸的男子意外的叹了口气,看着对面悠然喝着茶的纪归臣,一丝无奈难得的出现在很少有表情的脸上。

      眼前的人精通兵法,用计精妙,战场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再世诸葛,是世所难寻的军师人选。可是下了战场,就立刻换上另一张脸皮,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懒散且随性,从不在乎礼节,倒是他铁军队伍里最例外的一个。

      “不过……”

      听到纪归臣说到‘不过’两个字,冷面男子原本已送到嘴边的茶杯却放了下来,眼睛正视着他,表现出了难得的趣味,等着他的下文。

      “只是,为了惩罚,又或者说是报复,就要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或者更多,终究是残忍了点。”纪归臣说的风轻云淡,事不关己。

      “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男子不以为意的看了纪归臣一眼,跟自己在战场上经历无数厮杀的人,又怎么会觉得毁灭是残忍的,有谁生来就注定被毁灭?只是有了要摧毁的理由罢了。

      “不是习惯了,只是了解这种做事方式是你一贯的风格,不过真的没有例外吗?”明知道是废话,却还是问出了口,就当是为那个本可以见面却没有见到的那个女子试一试吧。

      “你还是求情了,只可惜就像你所了解的我一样,决定了的事就必须做。”

      纪归臣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等到茶喝完了,他知道自己也该走了,像在自己家一样,连招呼都不打,径自离开,只是在他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冷冷的声音,声音里没有半点犹疑,只是要验证什么似的说到:

      “让她嫁进将军府,就是毁了她的一生?”

      站在门口的纪归臣并没有回头,淡淡的答道:“其实你很清楚娶她进来的目的,别人改变不了什么。”

      说完,纪归臣跨出门槛,随手关上了门。

      站在院子里,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今天会很轻松的结束,没想到,会这般沉重。刚刚那个人问的那句话并不是犹豫或者想改变决定,他能感受到他语气里难掩的决心和一丝兴奋。有这样的地位和骄傲,特别还是有那种经历的男子,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别人的欺骗和背叛,惩罚背叛者只会给他带来快感。

      不过,他当真是从姚府出来以后才听到关于单府和姚府婚事的种种传言,以至于他把此行只单纯的当作探访故人,想到那个未曾谋面却已闻其名的单家二小姐,男子只能在心里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书房里的人不是一般人,他是真的想帮忙却有心无力,况且单家不仁在先,他又怎能说那个人不义?更重要的是那个人非同一般的地位和经历,欺骗和背叛在他眼里就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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