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姬流觞

10、第 10 章

　　下午是第二节课是《导游概论》，付老师讲的激情洋溢，程闾悄悄打了个哈欠，身上居然有点冷。虽然阳光不错，但是毕竟三月，风是凉的。难道吹着了？
　　刚下课，就看到蒋雪柳找他，说院办通知，七点开会。
　　“你不舒服？”蒋雪柳打量了他一眼，轻声问。
　　“嗯，好像吹着了。”
　　“有感冒药么？”
　　“没事，一会儿回宿舍加件衣服就好了。”
　　“你知道么今晚的会是什么事么？”
　　会是临时通知的，程闾并没有概念。
　　蒋雪柳顿了顿：“是任苒通知我的。”
　　“任苒？她……她通知你的？”程闾的声音有些异样，“稀奇啊！”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想着今天不是愚人节啊，她不能给我开这个玩笑。所以我还特意去了一趟院办，郝书记说的确是晚上开会，主要是商量一下书展的事情。”
　　哦！程闾有点心不在焉。
　　“真逗！任苒平时不都是有事找你么？这次——你们怎么了？”蒋雪柳继续问。
　　程闾眨眨眼：“没事，对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我得加件衣服。额，有点凉。”

　　程闾很兴奋。
　　任苒突然出现在院办，还通知开跟书展有关的会——她旷课，应该是去了书店吧？
　　迫不及待的跑到四舍门口，电话接通了却没人接。
　　程闾失望的放下电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清水鼻涕悄然而下，看来是真的感冒了。
　　“没人接么”传达室的阿姨关心的问。
　　程闾点了点头。
　　“就是你前两天一直等的女孩吧？刚才她在这里查了个电话号码，然后打了个电话。我听她那个话，好像是说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谢谢阿姨！——对了，她查的哪个电话？”
　　“这个。”阿姨翻出记录本，指给程闾看。
　　程闾一看，认识，是工业设计的一个男生。不过工业设计还只是专科，并没有过多的参与学生工作。这个男生倒是很有才华，他设计的海报还代表学校参加过比赛，拿了二等奖。今年毕业，据说去了一家广告公司。
　　任苒找他干嘛？
　　程闾没犹豫，直接拨通了那个男生的电话。他们宿舍别人接的，说是去图书馆了。
　　那就是两人约了图书馆见？
　　程闾放下电话直奔图书馆，丝毫没想过问自己一句：你去干啥？

　　图书馆是新盖的大白楼，作为全校最高的建筑，听说地基打得很深。据说如有必要，将来还可以加层。大家私下里议论：啥“有必要”，就是没钱盖太高呗！
　　程闾直奔自习室，满满当当的自习教室里，没有看到那头总是乱七八糟梳不整齐的头发。程闾又跑到楼下的几个借阅室里挨个找，还是没人。
　　想想也是，这么大的图书馆，到哪儿去找区区两个人啊！
　　跑了一圈，出了一身汗，程闾没在意。冲出图书馆大门，一阵凉风吹透衣衫，程闾打了个哆嗦。
　　“程闾？”一个男生喊住他，“好巧！”
　　程闾扭头看到两个人从左侧的阅览室走出来，正是工设的那个男生和任苒。
　　任苒没有说话，绷着脸，说不出高兴还是生气。
　　“是啊！好巧。不是，我正找……找她。”程闾指了指任苒。
　　“你们可以啊！搞个书展还要设计logo，我以为你们就是弄个教室摆个小摊，让大家转一圈呢！”工设的男生半开玩笑的说。
　　随即，他也察觉出不对劲，目光在任苒和程闾之间转了两圈，笑着对任苒说：“行，你的要求我基本都知道了，龙媒书店的情况和资料这些就差不多了，如果不够我再和你要。我先回去弄个初稿出来，然后一起商量。”
　　“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任苒问。
　　“明天上午吧？”
　　“那十点，我去宿舍找你？还是你在哪个教室？”
　　“你到二舍找我吧。我电脑放宿舍了，学校的电脑太差劲。”
　　“拿到初稿，我会把首付款10%给你，如果讨论通过了初稿，我另付你60%。等定稿了，就把尾款付给你。”
　　“好。管院就是不一样，真金白银不来虚的。”
　　任苒笑了笑。
　　男生和程闾打了招呼，拿着东西离开。

　　看男生走了，程闾拦住准备离开的任苒：“在开会之前，我这个学生会主席，可不可以先了解一下情况？还有那个首付款，是怎么回事？”
　　任苒低头，程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吃了一惊：“你居然也戴表了？”
　　“和人家约好了时间，没有表不行。”
　　任苒微微皱眉，戴表很不舒服。
　　从大一开始，任苒身上从来没有任何装饰。耳环项链手镯手表，从来没见她佩戴过。看到黑色的皮带女式腕表出现在任苒手腕上，程闾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任苒吗？

　　“龙媒书店的老板答应在我们学校做书展，但是他要求独家赞助。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求我们提供一个完整的活动方案给他，如果方案不能说服他，他就不答应。”
　　“什么方案？”
　　“说是营销方案。我理解就是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把他的要求录下来了，开会的时候我会放给大家听。因为时间比较紧，我把他明确要求有个标识的事情先单列出来，和郝书记商量过了。请工设的魏盐鸿给设计一个活动的logo。”
　　“这种事还要付款？
　　“他要好处，哪能白给，我们办活动也是有成本的。”
　　任苒的口气有些不忿，对龙媒老板的怨念看起来很深。
　　程闾低头偷笑，再抬头已经是一副认真脸：“他为什么会答应？”
　　任苒扭头看别处，嘟嘟囔囔：“答应就好了，又不需要你出钱，问那么多干什么！”
　　“要是出钱就能答应，那倒是简单了。”程闾冲口而出，“我怕你受委屈。”
　　空气在两人之间突然凝固，任苒好像挣扎似的猛地一抬下巴，拧着头看着远处，哼了一声：“我磕头求来的。算委屈么？”
　　程闾心中一荡，脱口而出：“当然算是委屈。”
　　任苒眼波流转，微微扭头，斜眼看程闾。
　　程闾笑着说：“不过是自作自受，委屈也没办法。”
　　任苒猛地瞪眼，双唇一抿，脸涨的通红，甩手就走。程闾想都没想，一把拉住她：“你在别人那里受的委屈，尽可从我这里找回来。我情愿。”
　　任苒吃惊的看着程闾，程闾脸上热辣辣的，但还是挺住直视任苒。他在道歉，仅仅是道歉，有啥见不得人的呢？不能躲！绝对不能躲！这仅仅是因为想道歉！
　　任苒看程闾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立刻左顾右盼，手足无措起来。一眼看到手腕还被人捏着，便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这家伙，坦坦荡荡的说出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任苒想起这些年放不下的心情，想起每次自己有意无意的暗示都被程闾无视的化解，然后又这么无所谓的靠近她还说这些话，难道她就那么好戏弄？
　　任苒心里又羞又恼，再加上之前在龙媒受的窝囊气，更加大力的想挣脱开。
　　程闾心里没他表面上那么镇定，任苒一使劲，他也有些惶恐，下意识的松了手。任苒趁机退开三米远，咽了口吐沫才说：“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拿这话哄你那些女朋友吧！你想让别人给你干活的时候，就各种示好；不听你的话，就威胁吓唬人，我算是看透你了！程闾，我是喜欢你没错，可是这不等于你可以利用我的喜欢。我去道歉，是因为这祸连累了大家，我必须站出来承担。你不必想太多！你这人，白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人品配不上我的喜欢，我再也不会上当了！我会慢慢的——不喜欢你。”
　　说完，任苒扭头就跑进了傍晚的暮色中。
　　程闾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自己人品这么差了？不过是想道歉而已，怎么就、就和喜欢不喜欢扯上了！
　　程闾脑子里乱哄哄的，所以他忽略了另一个事实，他从来没有向别的女生这样道过歉！
　　晚风起，一个大大的喷嚏蓬勃而出。夕阳笼罩的校园，看起来如梦似幻。

　　晚上开会，程闾进门看到任苒也在，点了点头，任苒却低头没理会。
　　看来真是玩笑开大了！程闾如是对自己说，等散会再解释吧。被猫抓了一下就不养猫了？笑话！
　　蒋雪柳说既然是任苒接下来的，这个方案自然由任苒负责去做。任苒却说，自己学旅游的，对营销这种事一窍不通。何况这里面涉及到活动组织管理成本预算的方方面面，由管工和会计挑头更合适。最后她还很慷慨的说，自己愿意做居中联络的人，摆明了拈轻怕重的态度。
　　任苒表完态，偷偷看了程闾一眼。虽然今天骂了他，可还是担心他恼了又给自己下什么套儿。看程闾一本正经琢磨事，没有说话的打算，任苒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龙媒老板要的，不是一纸简单地说明，而是包含了营销、广告、流程、管理、预算的完整方案。任苒说，龙媒的老板除了有这个书店之外，还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他会用专业的眼光来审视这次活动。
　　听完基本情况，大家都沉默了。

　　郝书记一看，挨个问吧。先点管工的说话。
　　管工全称管理工程，说是学管理的，数学模型接触了不少，说到组织活动管理流程，大家都沉默了。
　　会计的学生干部也叫苦。给个现成的表格可以看可以算，让他们对一个还没影的活动做预算，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
　　还有工业贸易专业的，看郝书记看过来了，立刻把头一低，装出不存在的样子。
　　至于旅游管理，现场除了程闾和任苒，还有体育部的武定全。
　　任苒已经表态，程闾一直没说话。这样转了一圈，没人出来领任务。

　　读了三年的大学，所谓管理学院的学生，居然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活动方案。平时上课，管理营销会计统计都没少学，到了真做的时候，好像全都没用！
　　郝书记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教学有问题啊！不过这也不是坏事，至少在毕业之前，能见识和接触这样的案例对你们走入社会参加工作还是很有好处的。”
　　程闾昏昏沉沉，一句话都不想说。
　　任苒又说话了：“要不我就直接跟龙媒的老板说，咱做不出来，这事儿就算了吧！”这真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
　　虽然这样做有点窝囊，但是也算快刀斩乱麻，省了以后的麻烦事。
　　“不行！”程闾撑着头，努力集中注意力，“咱们又不是小学生，就算老师没教，还不会学吗？基本原理总不会差，查资料请教老师，怎么也能弄出来。”
　　“那你来？”任苒冷笑的嗤他。
　　程闾点头：“我来。郝书记，这事我来负责。不能让人看扁了咱们管院。能成不能成的，总要试一试。”
　　“好！”郝书记一拍巴掌，“程闾不错，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和我说。管院的资源向你们完全开放。接下来，让任然介绍一下龙媒老板的需求。”
　　程闾眼皮沉沉的，努力睁了两下，也没看清斜前方的任苒在干什么。他想仔细听，耳朵里却鸣声如雷。眼皮越来越重，程闾还想挣扎一下，头一沉趴到了桌子上。
　　“程闾？”坐在他旁边的蒋雪柳第一个发现不对，伸手一探额头，猛地缩回来，“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