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姬流觞

6、第 6 章

　　上课是上课，但是让一个散漫惯的人坐在课堂上认真听讲，还是很困难的。
　　任苒一觉睡到打下课铃，揉揉眼睛，发现坐在身边的程闾正在抄什么？
　　“你在抄笔记？”探身看了看，花花绿绿的笔记本一看就是女生的。
　　这是吴倩的笔记本，全班除了杭英就是她的笔记做的最好最全。
　　“你给谁抄呢？哪个女生托你呢？”
　　上次发现程闾抄笔记，是在大二的时候。
　　任苒在别的教室上自习，看到程闾把一个抄好的数学笔记交给机院的一个女生。当时任苒还笑话程闾追女生的手段太老土，用这么累的方法。再说了，虽然大家都是一起上同一个高数老师的大课，但人家一个理科生，真的需要你文科生兢兢业业的抄一份数学笔记送去？
　　还不如直接说没有，然后请女生吃顿饭，这才是泡女仔的正确打开方式！

　　显然，程闾也想起当初被挪揄的窘迫，迅速否定：“没有！我这是自己用的。”
　　“自己？你要好好学习了？”
　　“看你睡得挺香，这醒过来脑子没糊涂啊！我今年要拿个奖学金，你信不信？”
　　“不信。你说你要拿个优秀学生干部什么的，到可以相信。拿奖学金？你每次考试，也就比我好一点点吧？”
　　“比你好太多了！我怎么说也是咱们班中等，你是老末。”
　　程闾比了个低空飞行的手势，还配上“咻”的一声，被任苒一巴掌打飞。

　　“你是认真的？”
　　“必须的！”
　　“为什么？发生啥事了？你不是已经进了校总会了么？哦！我明白了！你想当的那个校学生会主席，需要拿奖学金？”
　　“你到挺能猜的。”
　　“还行吧！你这人无利不起早，能这么用功，肯定有别的好处。我说的对不对？”
　　“差不多，不过不是为了那个主席的位置。我前两天跟着老师接待了几波来学校招聘实习生的单位，他们很重视在校期间的成绩，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有没有拿过奖学金。”程闾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校总会那个文艺部长，就是你的男神，因为没拿过奖学金，被首钢pass了。”
　　“真的？男神那么强，能歌善舞长得帅，居然第一轮都没过？”
　　“小点声。这都不算第一轮，他自己不知道。本来连书记是特意推荐他的，当时说起他的条件那边也很满意，就是一问成绩——不行了！”
　　“没有通融么？”
　　“没有。条件好的特别多！你差的这一点，相同条件的人都能补上，凭什么给你通融？用人单位只要优中选优，不可能将就。”
　　任苒不说话了，拖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啥。

　　现在是课间，休息五分钟继续上课。
　　程闾聊得高兴，放下笔撞了一下任苒：“你也别混了，好好学习。你也算是院里的学生干部，努力一下还有机会可以争取一下。”
　　“可是争取啥呢？我也不想去首钢啊！我压根就不想去那些大单位。我从小就在大院里长大的，大单位里太累了。”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小公司，人少钱多工作省心！”
　　“你继续睡吧！”
　　程闾气的敲了一下任苒的脑袋，低头继续抄笔记。

　　学习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任苒不再旷课，但是改不掉散漫的习惯：不能早起和不能专心听讲几次都差点让她放弃上课的努力。
　　好在程闾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天天盯着任苒。一旦迟到或者太晚，电话就打进了任苒的宿舍。锲而不舍的电话铃，总能把任苒轰下楼。
　　但是程闾也有自己的问题：听不太懂，记不太牢，时间不够用。
　　学习是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的，但是程闾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在学生会的工作。
　　三月底的花会，四月初的爱国主义教育，四月底开幕的送别老生活动，桩桩件件都需要他去协调。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团的干部动动嘴，学生会的跑断腿儿。
　　在这种情况下，程闾就算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把抄好的笔记一点点对照着课本复习完、预习完、掌握好！
　　更何况，学生会的社交活动也很多。
　　任苒不止一次的发现，程闾在课堂上睡觉，甚至有一次身上还带着宿醉的酒味儿。
　　“何必这么拼呢？差不多就行啦。”任苒劝程闾。
　　程闾揉着额角说：“既然做了，当然要做最好。”
　　任苒没说话。她早就发现了，看着温和笑眯眯的程闾，其实骨子里非常的执拗且要求完美。

　　今年开学是在二月底，当时就布置了三月份的重点工作：阅读季。各院系围绕统一部署的主题“阅读·理想”来安排具体工作，月底汇报。此外，还有全校的演讲比赛，也会在汇报时进行决赛。
　　作为去年的校级辩论赛“最佳辩手”，并且参加了市级辩论赛的队员，担纲管理学院的演讲任务，本来是任苒的应尽职责。
　　但是任苒同学病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病还是假病，去校医院量的体温达到了38.9度！后来烧退了，但是一直病恹恹的，整天没精打采，各种会能不去就不去，比赛的事就交给了新上任的宣传部长蒋雪柳同学。

　　晚上九点，从院办开会回来，程闾拉住不仅正常上课，连开会也不迟到的任苒，严肃的问：“你是真病假病？”
　　任苒轻咳了一声：“我有病假条，这个肯定是真的。”
　　“你那体温是怎么来的？”程闾继续追问。
　　“量出来的。”
　　“量什么量出来的？”
　　“大哥，问这么详细不太好吧！”
　　那温度计是任苒让杭英拿了一杯温水怼出来的，只是这事做的隐秘，怎么会让程闾知道？
　　程闾不再说话，默默的往前走。

　　任苒有点心虚，跟着走了一段，觉得更心虚了。看看周围挺黑的，尤其是右手的柳树林，连地灯都没有，脚步一歪，就想躲进去……
　　“你给我回来！”原本一直低头走自己路的程闾像背后长眼了似的，突然伸手，一把扯住想逃跑的任苒——
　　不过他也是突然间注意到的，手上的力气没有克制。任苒被他拽了一个趔趄，啊哟一声就往地上倒——
　　程闾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拦一挡，脚下也不知道是石头还是树根，反正他正好摔倒了任苒的身下。
　　“嘶~~”
　　两人同时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

　　任苒叉手叉脚的爬起来，也不知道摁倒哪儿了，深一下浅一下，一会儿软一会儿硬，挣扎了几次才站起来。程闾倒是没说什么，但也忍不住哼哼几声，最严重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疼，又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不容易两人都站起来了，任苒觉得全身像在着火，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恼火，指着黑暗中程闾的方向咬牙切齿：“姓程的，你瞧不起我就算了，凭什么打人！”
　　“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打人那个真不好辩解，虽然无心可效果“惊人”。程闾只好揪住前一句“漏洞”，一遍揉着屁股，一边心虚的回应。
　　幸亏是在黑暗中，要是光天化日的被任苒这么又摁又揉的，他这辈子的清白都没了！
　　打死都不承认被任苒摸了！
　　打死都要忘记这一切！
　　程闾还在做心理建设，任苒却是一跺脚，压根儿就不辩解，转身跑了！
　　她又不傻！自己刚才乱七八糟的一通乱摁，就算不是学医的，也大概知道哪里是哪里。
　　今天晚上一定要忘记！
　　今天这账——不对，这亏，就吃了吧！

　　程闾愣愣的站在山丘上，茫然的看着黑夜里影影憧憧的柳枝：跑了？这就跑了？
　　一时间，一句很矫情的戏词浮现在他脑海里，特别的贴切：“你摸也摸了，就这么跑了？怎么也得给我个交代吧！”
　　虽然是他拽的，但是毕竟“沾光”的是任苒啊！
　　程闾摸摸鼻子，慢慢的迈开步子。本来他是打算用体温造假的事情让任苒接下另一件事情，事情发展到现在实在是没法开口了。
　　可是明明吃亏的是我，凭什么我开不了口？
　　躺在宿舍的床上，程闾看着天花板，心里颇有些不平。
　　——男生怎么啦？
　　——男生就能随便摸？
　　——男生就不算吃亏了？
　　——哪有那样便宜的事！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
　　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
　　明天！明天就找任苒算账去！
　　程闾满意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安定了心神。
　　只是在睡意朦胧的那一刻，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像海鸥一样掠过他的心头：找时间一定要让任苒知道，我从来没有瞧不起她啊！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