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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163.天元小星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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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思虑良久,这才有些郑重的开口。
“虽有些厚颜,但老夫有一事想委托小友。”
江离见小鲛人呲牙咧嘴的在旁边,冷眼看去让他瞬间乖顺。复见老大夫如此慎重,便让鲛人出去看门。
“您说。”
老大夫起身行礼:“小友该是能看出,我死期将至。”
江离点头:“你大限将至,无法挽回。”
耗尽修为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唤醒,为此付出的代价还有命线的燃烧,而现在就快燃尽了。
老大夫:“蜃妖为方回编制的美梦,也是该醒的时候了。”
老大夫看向门外,仿佛看到了曾经昏迷不醒的小方回,和无声哭泣的蜃妖。他除了用修为帮沉睡不醒的方回温养身体,也用自己为阵眼,帮蜃妖编制美梦。
现在他命线将断,这个美梦也终将破碎。
“我此生倒也没什么遗憾,以微薄资质成就金丹,虽宗门倾覆但终究留有火中。这温吞又顾前不顾后的性子惹了不少麻烦,也体会了不少人情冷暖。现在唯一便是有些放心不下方小子。”
他像是有感,视线看向门外。
嘈杂声和小人鱼阻拦的声音同时传了进来。
老大夫深深看了一眼后,再次转向江离。
“小友,等到梦醒了,这小子寻死觅活,你就帮我打醒他。若是他走上歧途,你就干脆…干脆灭了他。”
老大夫终究有些不忍。
“将他彻底带去修真界吧,让他知道,这世界不止有这小小渔村。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别再学小儿哭闹。虽是父母师徒缘分浅了些,但大道之路本就孤独。那么好天赋别被浑小子浪费了,让他好好修炼,好好…活着。”
江离起身,外边小鲛人也终于败下阵来,大门被一枪扫开,持枪的男子双眼惊诧微瞪。
而房中老者正在消散着最后的余晖。
“方小子,该醒来了。”
破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小鲛人闪身躲在了江离身后。方回伸着手想要挽留那片余晖,却摸了一空。
待到余晖散去,美梦也彻底破碎。
方回用长枪撑着地面,双目充血单膝跪下。他空着的一只手紧紧抓住额头,如同千虫入骨,疼的撕心裂肺。
“啊,啊——!”
小鲛人害怕的抱紧江离大腿,隐约感受到一股海水的气息,他侧目从缝隙中看去。房中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巨蚌,隐有光华,体型巨大。
巨蚌张开双壳,一阵雾气弥漫,周围仿佛都在发生变化。空间上的诡异感再次袭来,仿佛一些要回复曾经模样。
江离一剑挑之。
这蜃妖分明是想要再次构建幻境,但江离不允许它继续。蜃妖朝着江离吐着泡泡,看似无害却在空气中爆炸出声响。
江离手中火法凝结,既然要梦碎,那就碎得更彻底一点。
火法和蜃妖的泡泡发生碰撞,爆炸蔓延至整个屋子,百米内所有物品不负存在。除了江离和蜃妖两处安好,其余到处是爆炸后的痕迹。
蜃妖护着方回,而小鲛人黏在江离腿上当挂件,倒是都未受波及。蜃妖甩出沙尘再次袭来,江离干脆扔了几颗种子稳固四周,将自己身侧牢牢围住。
蜃妖又急又气,它合上蚌壳,想要直接砸向江离,却被身后人所拦。方回痛苦了许久,终于将所有记忆梳理清晰的。
“阿珠……”
大蚌不再巨大,它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迅速缩小。直至能被方回抱在怀中。
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个甲子,整整一个甲子。这是方回赋予它的名字,除了方回再也没人唤过的名字。
江离见风波停止,便将种子撤去。此时周边早已不复昨日景象,哪里还有什么小渔村,只剩满目苍夷。海水卷着残沙,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往昔痕迹,留下的不过是腐朽的木头,和隐约可见的痕迹。
这地方该是荒废已久,虽然曾有人烟,却早在岁月的变迁中化作海洋泡沫,不复留存。唯一还留下的,只有方回心中的记忆。
他抱起蜃妖,脚步踉跄的走向一处遗迹。
“这地方是我的房间,你还记得那个小水缸吗?”方回摸了下怀中冰冷的蜃妖“一开始将你藏起来可以费了我不少功夫。但是不久后,你就可以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了。”
他无声的摇头,从那处站了起来,复又走到江离面前。
“是这里吗?”
他指着一处问江离,那地方不同于其他,沙子像是被墨水染了颜色。江离反应过来,这是方才老大夫消失的地方。
她伫立在不远,缓缓点头。
“我好像还未曾喊过你……”方回声音有点嘶哑,却又充满温情“……师父。”
黑沙从手边滑落,不可挽留,像是老者的生命。
方回比老大夫预想的要冷静,他想起自己引发的灾祸,想起了在眼前被杀的双亲。但同样,他也想起了执着而懵懂的阿珠,这些年不曾放弃的师父。
爱与恨交织,痛苦被逐渐抚平,也许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但他这条他人赋予的命却要好好活着。
……
小鲛人已经几日不曾搭理方回,尤其看他怀中的蜃妖很不顺眼。江离不知他在闹什么别扭,只是将方回询问之事一一答道。
碰巧今日挤在破庙中,方回问起天元星战之事。
“江姑娘,若是按你说所说,此乃难得一遇的中州盛会,我定要见识一番。”
小鲛人呲吖嘲笑:“你去送菜吗,呸呸,和那大蚌一起红烧了估计才够味。”
方回不理小鲛人,怀中的蜃妖却忍不住对着他吐泡泡。鲛人留出利爪,对着不能动的蜃妖耀武扬威。
这几日时常发生,连江离都见怪不怪。她是不知道这小鲛人发什么神经,只是一天比一天别扭。
“同去。”江离点头“有不懂之处尽可询问。”
破庙这时却有人进入,来人似乎听见了二者对话,神识在二人身上打了一番,将目光锁向方回。
“不过一个筑基,都不够格参加,好大的口气。”
来人一行五人,看上去同属一个宗门。打头的男子并未说话,如此语气是他身后一名年岁不大的少年。
打头男子皱眉不语,却终究没有阻止,
江离一眼便弄分辨出其人修为,竟是个金丹真人。
方回先是不语,随咧嘴大笑。
“我还当何方神圣,不过同我一般,怎么也这般叫嚣?”
竟是拿起长枪横扫出刃风,那一行五人微惊,除却打头男子都忍不住出手防备。
打头男子一掌将方回击退数米,方回不退反进,像是来了兴致,枪尖一挑上附炎火,冲着打头男子拍去。
小鲛人倒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有种,不免讪讪躲在江离身后。见蜃妖在一旁安静的吐泡泡,仿佛在为方回加油鼓气。
方回和男子打的有来有回,男子手下收着力气,他偶有看过江离,便知有所顾虑。但男子身后的少年全然不知,见男子占了上风,不免有些得意。
“这不知名的小修,还妄想参加天元星战,快早些回家吃奶吧!”
江离垂眼不语,像是完全没将这一场打斗放在眼里。但到底有人看不过眼,这破庙不知何时又进来两人,一男一女,像是对兄妹。
“严宏你又仗着严章欺负人呢,还真不知羞,说的好像你不是个筑基。”女子对着那少年做着鬼脸,仗着身旁兄长护卫,便更是大声嘲笑“让别人回家吃奶,这不是姑奶奶常年劝告你的话吗。你要不睁大狗眼好好看看,谁才像没断奶的小鬼。”
方回身材高大,行为豪放不羁。而严宏身材矮小,还顶了张娃娃脸,这般简直不言而喻。
“你!赵诗雨你!”严宏被怼的满脸涨红,明显平日就说不过这女子,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严兄,人家不过筑基,你再打下去未免有些过了。”
赵诗雨一旁男子出手拦下二人,他将方回挡在身后,对着严章好言相劝。严章顺势收手,退回队伍当中。
“巧了,赵兄和令妹也走这条道。”
严章拱手示意,不想再过多纠缠。他看了眼外边天色,见外边风雨已停,索性带队离开。严宏仍有不甘,但见赵诗雨凶悍的瞪着他,再加上兄长劝阻,便只能忍气跟上。
赵诗雨等到严章一行离开,便换了一副笑脸,自来熟的靠近江离。
“小妹妹你没事吧,方才那人就是个狗币,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场还打打杀杀。”赵诗雨眼都不眨的盯着江离,觉得少女好看极了。
她的兄长在身后简直不忍直视,连方回都尴尬的想要咳嗽。
虽然江离看起来当真年幼,但架不住人家是个金丹真人啊。
“小妹,让你整日不好好修炼!”
赵诗雨的兄长名为赵诗文,他上前敲了下妹子脑袋,将人赶忙拉开。
“道友莫怪,小妹修为不足,眼光更是差的没边。”
江离却冲着赵诗雨甜笑:“这位姐姐,我没事呀,方才那人打杀一两个不成问题的。”
赵诗雨被迷得七荤八素,却在听完后不免怀疑自己的耳力。
这小妹妹方才说什么?打杀谁?打几个?
赵诗文捂脸:“小妹,这是一位金丹真人。”
方回笑声脱口而出,小鲛人没见过这般傻子,哼了一声当做回应,只有蜃妖仍然锲而不舍的吐着泡泡。
赵诗雨到第二日都有些晕头,见到江离仍是忍不住的傻笑。
她从小就喜欢精致小巧的东西,但奈何身边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连她自己都颇为高挑,跟精致二字更是所差甚远。
兄长说江离是位金丹真人,她是当真没什么实感。仍忍不住朝着江离处张望,想要多看两眼。
“我们师门寥寥几人,所修乃是体修一路的腿法。而那天遇到的严章一行,同是体修一路,修得却是一手掌法。素来互别苗头多有冲突,整日不兑付的很。”
赵诗雨向江离介绍,小鲛人和方回都忍不住看向了兄妹二人的大长腿。这难道就是功法的缘故,当真是‘高人一等’。
江离很喜欢这对兄妹,一路上凡是方回的问题都有了更具体的回答。毕竟她多年在宗门内修炼,所知所解多少有些出入。
“前方不远便是四方城了,眼瞅着人多了起来。”
赵诗雨望向四周,有一队刀修正巧经过,天上偶有飞兽坐骑,破空而过只留一道浅痕。这边三两面若芙蓉的女修款款莲步,那边又有几人长袍裹面低调而过。
不远处还能看到摆出城的算命摊子,是江离熟悉的四方城。
“你这老头好不知羞,说好了堵上星牌一战,到头来却不认账了。”
江离不远处突然喧哗一片,原是有人将一老者推到在地。周围一童子着急的搀扶老者,却因力气不足只能干着急。
“你,明明是你等使诈!”老者半撑起身子,职责对立之人。
却苦于没法证明,再次权衡将才从手中凝出星牌,扔给了对方。童子搀扶着老者缓步离开。众人见没热闹看,便不再停驻,这一场喧哗很快便平淡了下来。
江离见老者离开,视线不由看向台上,那有一个男子一脸得意洋洋。配上那张精明脸,莫名充满了违和感。
男子刚好侧身,动作间方才比试还未整理好的锁骨下出现一道金纹,不过一瞬便消失了。江离瞳孔收缩,再仔细瞅了瞅男子长相。
有人见离得远,忍不住私下切切。
“大宗门跟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倒是只会抢我等这些小门小派的。”
“嘘,快小点声,这星战历来就是关于星牌的抢夺,听说那玩意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方回面露不忍,却被赵诗文拽住:“非要冲动,你所看不过片段,又怎能窥得全貌。”
江离却启步走向方才闹剧的中央,那儿设着一方阴阳台,正是使老者丢失星牌的地方。
“呦,来了一位小仙子。也是先赌上一把?”
阴阳台上,守台之人方可设定规则,而想要守台只能一直赢下去。
江离脚下御风,闪身而上。
赵诗雨大惊:“江妹,江前辈上去了!”
方回本和赵诗文争辩,这才见江离早已不在身边,顺着赵诗雨指的方向,阴阳台四周亮起,一场比试已然开始。
有围观者言说。
“他方才几场比试,看似以微弱之势胜出,但说到底都是胜了。”
“怕是故意做的局吧,那少年人一脸精明,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
“且看这小仙子如何。”
江离细瞧台上那人,手上似乎把玩着方才的战利品,将几枚星牌来回晃动,一时叮咚脆响。男子弯着腰,那双眼打量人的时候微眯,嘴角天然上扬,看着有点像一只狐狸。
江离:“比什么?”
男子收起几枚星牌,不急不慢:“小仙子莫急,我这台子赌注须有一枚星牌,不知……”
江离眉心微凝,一道光从中投射而出,星光点点转瞬即逝。
“爽快,既然赌注已有,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比什么呢。”
那双狐狸眼又一次眯了起来。
他在储物袋中掏了掏,取出两个白玉色子。
“方才打了几场,身子骨有些着不住。小仙子,不如我们玩的简单点。”
江离点头不语,男子便接着说:“这色子可因承受灵力大小不同,而转出不同的数字。”
江离问:“如何论输赢?”
男子补充:“我二人各压一方,同时向色子打入灵力,且看最终大小。”
台下的赵诗雨却出声:“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色子上动手脚!这比试一点都不公平。”
“这女修说的也是,而且这比试未免太单调了。”
“不过方才和那老头体力,已是胜之不武,这会约莫着怜香惜玉呢。”
“非也,非也,这比的是对灵力的掌控和对抗,你看那人提议先试上两把,再正式定输赢。”
台上狐狸眼男子果然邀江离尝试一二。
二者灵力同时打入,玉石色子飞快的旋转了起来,江离有感受阻,便加大了灵力输出,对面灵力见不敌,随即缓慢退让,却又试图重新获得色子的控制。灵力在小小两个色子中对冲,你推我让的碰撞间逐渐消耗,色子也彻底停了下来。
五、六为大,是江离想要的结果。
男子皱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江离不由多一分深意。
“小仙子当真深藏不露。”他放下手指着色子“那便拭第二次。”
二人再次同时打入灵力,江离控制着灵力大小,见对方灵力袭来,便灵巧化针,以尖锐打破防护再次取得色子的控制权。
一、二为小,又是江离想要的答案。
她抿着嘴角,对着男子点头示意。对方皱眉更甚,手心也不由自主的握紧。男子嘴角勉强提了下,对着众人说着场面话。
“色子试过两轮,想来大家也可以看到,做再多手脚也不抵小仙子法力高深。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且正式开始吧!”
“哟,这守台的遇到对手了。”
“看着小小年纪,倒是对灵力掌控的如火纯青。”
“快些结束,我还想看后面的比试呢。”
江离环视阴阳台,没有察觉出异样,看样子的确是两颗普通色子。
她颔首对着男子应答:“那便开始吧。”
二者都动了真招,灵力比之方才更加锐利,普一照面便打的不可开交。江离以火攻之,以木辅之,男子不敌被逼人险境。
下面人见各色光晕在色子上交织,使其飞速旋转出重影。二者互不相让,一时间谁也停不下来。
“好精纯的火灵根,莫不是个单灵根天才?”
“你仔细看,那女娃锐利中仍点滴不漏,是木灵的沉稳之态。”
底下人讨论声不绝,赵诗雨在旁有些着急。她不时拉扯着兄长的衣袖,看得方回都有些于心不忍。
“赵姑娘,你再拉,诗文兄弟的衣服就要扯烂了。”
小鲛人在旁嗤笑:“我姐姐本事大着呢,用得着这么挠肝挠肺的担心。”
方回怀中的蜃妖难得认同的吐了下泡泡。
赵诗雨回头瞪着几人:“去去去,你们这些粗汉子,哪里知道心疼女孩子。这怎么半天还没决出胜负,方才不是挺快的吗?”
赵诗文:“双方都动了真格,那人前两局有所保留。”
赵诗雨又问:“江妹妹这局压的是大是小?诶呦,我看那色子都快看眼花了。”
方回:“我记得是大,不过这都不影响,这比的是谁能夺得控制权。”
小鲛人觉得这几人都没见识过江离的本事,那女人辣手摧花,还敢和钟楚那个变态莲花过招,哪里是这般小人物能招惹的。
他随意看向台上,双眼中瞳孔竖成一条直线,不属于人修的超凡眼力盯着那两颗色子。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色子明显在往最多点数的那一面倾倒,江离已然占了上风!
狐狸眼男子已然满头大汗,他咬牙争夺着色子的掌控权,却苦于无力对抗这股精纯灵力。江离见差不多,便抬手准备最后一击。
男子摸了一把脸,将汗水擦去,嘴角不知不觉勾起熟悉的弧度。
小鲛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色子都向六点方向倒去,他嘴角不由的扬起,一脸的嘚瑟完全收不住。
但此时,色子碎了!
不是裂成几瓣的碎法,而是碎成了粉末,围观众人一阵大惊。
“竟是碎了?”
“那如何断输赢?这可如何是好?”
赵诗雨声音微大:“这怎么算?哥你平日玩过这些吗?”
他身边的赵诗文摇头,平日里光是修炼和照顾妹子都够头疼的了,哪有空去玩这些小玩意。
方回却眉头紧皱,他见过的,在市集的角落,这样的小赌时有发生。
若是色子裂了,那……
阴阳台上,男子擦去额头汗水,像是一脸庆幸又假装谦虚的拱手。
“不好意思了小仙子,这零点为小,是我赢了。”
江离额中星牌顺势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颗的残星云子,落入了男子手中。
阴阳台认可男子的规则,江离当真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