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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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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杏花楼出了一部《花神图录》,内里详细介绍了三百年来诸位当选花神的故事。不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的介绍,而是一个个有趣的小故事。
或是写她们训练期间发生的小乌龙,或是写她们参选花神前的有趣经历,配以精描细绘的插图,让这些被人刻意淡忘的姑娘以一种更加明媚鲜活的姿态重回世人视野。
这是越帝给那三百名无辜的姑娘们的第一个交代。
这部《花神图录》制作得十分用心,并非用两日时间赶工出来的瑕疵品。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幅图,都是作者精心创作而成,想来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值得一提的是,《花神图录》的作者名单里,有一个名字与话本《九歌案卷集》的作者相同,那是楼主的笔名。
这本书里多数文章都出自楼主之手,这并不意外,因为她是世上唯一一个见过所有花神,而且对她们了解颇深的人。
《花神图录》甫一上市就在短短时间内卖到缺货,十天加印五次,让负责印书售卖的书局痛并快乐着。
庄月离几人也各自买了一本来看,书中每个花神的故事都很有趣,她们的人生被定格在最明媚灿烂的年华,今后也将永远在人们心底灿烂下去。
给历代花神们的第二个交代,是越帝暗中给花神的家人们做出了补偿。有很多花神已经没有家人在世上,她们的那份补偿便转交给她们的故乡,用以家乡的发展。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越帝和杏花楼能做的也只剩下这些微不足道的补偿。
又过数日,杏花楼宣布改变花神遴选规则,不再以美貌作为最低门槛要求,而是放开限制,让美貌不那么出众,却有某一方面格外优秀的女子也可参与竞选。
改变规则的消息一经传出,不少人表示难以理解和拒绝接受,还到杏花楼门前聚众闹事。
杏花楼的回应也很简单干脆,楼主让人把庄月离女装的画像贴出来,并说:如果要继续以美貌作为最低门槛,那么要求如图。
抗议的人瞬间安静如鸡。
杏花楼如此轻描淡写地平定了一场风波,让暗处窥视的有心人隐隐心惊。不过百姓们却没想那么多,他们更在意的是画中之人是否真实存在,并为此争论不休。
太云楼里,因为此事,江与非和红枫已经笑了庄月离整整两天。
庄月离很是无奈。
这半个月时间,越帝明里暗里对杏花楼做出了不少处理。明的部分上面已经说了,暗的那些则只有庄月离、江与非、红枫和江宇四人知道。
越帝同意让庄家和江家的修行者尝试修复和替换九书云图阵,并给出了阵法设计图。除此之外,他承诺会善待今后的每一位花神,不会再将她们当做复活云图的容器。
只是他也有个条件,他要庄月离几人进入阵法之内,唤醒琴九书,替他查明一件事。
巧的是,那件事正好与半妖少年月明交给江与非的《生非》卷第二个案子关联甚密。
“我现在相信这部《生非》卷上的案子是撰写之人有意安排的了,这种环环相扣的感觉,可太像我看过的话本了!”红枫拿着竹简语气夸张地说道。
“这本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只有你一人傻傻的没往这边想过。”江与非拿过竹简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却在看向庄月离时换了张温柔和煦的笑脸,“离离,你觉得我们何时进九书云图阵比较好?”
庄月离对他变脸的速度有些反应不过来:“过几日便是寒月祭,诸国迎寒祭月,万物休养生息,是修行者和妖族皆不会轻易动手的日子,我们就选在那天进阵吧。”
十月十五寒月祭,是秋冬的分界线。这一日天地间灵力充盈,万物休养生息,宜修炼,不宜与人动手,因此无论是人族修行者还是妖族,除非遇上性命攸关的大事,否则绝不会动手而伤天时。
庄月离选择寒月祭这天去唤醒琴九书,也是打着在这天琴九书不会轻易动手的注意。他们对琴九书一无所知,哪怕有楼主亲自写的话本做参考,他们也不敢完全相信。
毕竟那是一千年前的琴九书,而且当时他还未失去云图这个挚友。如今千年过去,谁知道他有多少变化?
江与非点点头:“好,那就在寒月祭这天进阵,等一下我便发信告知陛下。”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红枫伸手在他面前使劲挥了挥。
杏花楼的案子她全程陪跑,一次架也没打上,都快憋出毛病来了。好不容易有和大妖交手的机会,她这次说什么也要和他们一起行动。
“行行行,让你去。”江与非无奈地按下她的手,“那四哥你呢?是留下来等我们,还是随我们一起入阵?”
一旁静坐的江宇闻言,正要回答,就见原本老实乖巧地伏在他膝前的江雪剑猛然立起,剑柄上浅蓝色的穗子如天女散花般扬开,庄月离和红枫倒是敏捷地躲过了,只有江与非这个战五渣被糊了一脸。
江与非:“……”
江宇无奈地笑笑,替江雪给他道了歉,然后揽着好像在抗议的江雪说:“我就不去了,我的好友,也就是江雪的主人这几日可能会来找我,因为时间不定,随时都可能抵达帝都,所以我想留在太云楼等他。”
他话音未落,就见庄月离和红枫诧异地看向他:“江雪不是你的剑?”
江宇:“……”
江与非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解决了一桩案子,四人心情不错,准备趁寒月祭到来之前在帝都好好玩几日。
不过在那之前,庄月离和江与非先写信回家请自家父亲考虑修复、替换九书云图阵之事,事关重大,他们也顾不上被发现行踪,选了传信司速度最快的日达服务把信发出去,当天下午便收到了几乎如出一辙的回信。
——已阅,云纵鹤/望所思寒月祭当晚抵达帝都。
拿到回信,两人面面相觑,逃跑的心蠢蠢欲动。
云纵鹤是庄月离的师兄,庄家同辈中唯一一个实力与庄月离不相上下的人。
至于望所思,他是江与非的小叔叔,只比江与非大两岁,能单手把江与非吊起来打。
“我师兄要来了。”庄月离撑着下巴放空眼神,“我不想和他交手,他那个战斗狂,每回动手都收不住,非得把自己或者对手累趴下才肯善罢甘休。”
“我家小叔叔性子倒是温柔和善,可是他实力高强,他若要把我拎走,我也没法儿拒绝。”江与非同样惆怅,面前一大桌美味佳肴顿时就不香了。
两人愁的茶不思饭不想,反观红枫却吃嘛嘛香,一筷子下去半个盘子空了。
“要我说你们担心也没用,人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何必为了既定的事饿着自己?”红枫扒着什锦炒饭,两颊鼓鼓囊囊的,说起话来却仍然口齿清晰,还不忘给惆怅中的两人盛饭,“再说了,他们这回过来是有正事,也不一定就会把我们抓回去。”
听到这话,本来有些蔫蔫的两人精神一振。
“有道理有道理。”江与非端起碗开始吃饭,“比起抓我们回去,还是阵法的事更重要。离离,快吃饭,别想了,要是你家战斗狂师兄非要和你动手,我让我家小叔叔帮你挡。”
庄月离笑了笑,欣然接受他的好意:“好。”
他是真的不想跟人交手,尤其是从小打到大的师兄。
“吃饭吃饭!”江与非笑眯眯地给他夹菜。
……
寒月祭,明月当空。
熙攘人群中,有位衣冠简朴的少年人沉静安然,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望所思提着进城时买的同心结花灯,沿河岸悠然而行,耳边似又回荡起离家前,那位神神叨叨的老爷子说的话:
“公子此去,必在寒月佳节之日抵达目的地,届时红鸾星动,公子怕是要遇见命定的心上人。那也是公子一生的劫数啊……”
命定的心上人,一生的劫数……
忆起这句,望所思莞尔,却不以为意。
他的确在寒月祭这日抵达此处,身边佳人才女往来不止,可惜并未遇见能让自己心有触动之人。
定是老爷子算错了,或又换着法子取笑他不讨女子喜欢。
望所思垂头一笑。他心性恭谨平顺,讲究万事随缘,姻缘一事亦不例外。有两心相印之人共度余生自然好,没有也并非不好,儿孙绕膝是一种人生,梅妻鹤子也是一种人生,他看得开。
更何况他此行并非为因缘而来,他有正事要办。
行至拱桥下,望所思停下步伐,水面上的灯火璀璨,而他心绪渺远。
在他身旁,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云纵鹤以几根枝杈为席,以手为枕,一边饮酒,一边听着远处画舫上飘来的琴瑟丝竹之声,手指轻轻打着节拍。
他闭着眼,却能清楚地听见方圆数里内所有声音,譬如拱桥周围人人口中念叨的美好祈愿,譬如不远处江与非牵着庄月离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们家的高冷小师弟居然愿意和人这般亲近地谈笑,有意思。”云纵鹤轻笑低语,正要坐起身,不料起身时手不小心磕到树干上,酒葫芦竟脱手往树下落去。
“我的酒——”
云纵鹤连忙翻身扒着枝干伸手去接,但只抓住了缠在葫芦上的绳子,葫芦停在半空轻轻摇曳,正好垂在望所思旁边。
望所思被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酒葫芦惊了一跳,顺着葫芦绳子抬首望去,恰好撞进云纵鹤微微睁大的眼。
他的眼里映出河水,映出明月,映出万家灯火。
也映出了……望所思自己。
老爷子……似乎一语成谶。
另一边的大街上,江与非握着庄月离的手还在叨叨。
“离离,万一一会儿你师兄要带你回去,你可一定得坚定拒绝。只要你拒绝,事情就好办了,我家小叔叔道法不凡口才更不凡,必能拦下你师兄……”
庄月离耐心听了片刻,无奈道:“你似乎比我还不希望师兄带我回去。”
“那是自然,我们有五个案子要查,若是你不在,只有我与四哥红枫三人,行事肯定多有掣肘。”江与非不假思索地换个话题继续叨叨,“你看杏花楼之案我们配合得多好,如果没有你,这案子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说不定中途我就被天子密探做掉了……”
听到这话,庄月离更无奈了。
两人手中提着守卫发的同心结花灯,一路旁若无人地牵手闲谈,惹来无数意味深长的视线,也错过了诸多手帕香囊等示爱之物。
行至河边,江与非还想继续劝庄月离坚定自我,但刚一开口,就被轻轻拍了一下后脑勺。
与此同时,一条手臂也搭上庄月离的肩膀。
“小子,你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不希望小师弟随我离开,你不会对我家师弟有意思吧?”
闻言,江与非目瞪口呆。
这是哪路高人如此慧眼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