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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内情 ...

  •   说曹操,曹操到。

      江与非和琴九书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红枫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放下了话本坐到望所思身边。

      云纵鹤起身开门,门外,一身清冷出尘的叶菩提站在烛火间,发丝微动,衣袂轻拂,恍如立于云雾间的仙人,不着尘埃。

      云纵鹤本以为自家师弟是最像仙人的修行者,今日见到叶菩提,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比起他家还会笑会打趣人的小师弟,这位俨然已经得道成仙,或是以身化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仙灵之气,已与红尘无关。

      正想着,叶菩提向他施了一礼,而后绕过他走进房中。

      “国师大人,幸会。”

      江与非、望所思和红枫起身行礼,琴九书膝上枕着云图不方便站起,便只是冲他轻轻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叶菩提一一回礼,随后在琴九书身前落座,淡然道一声“冒昧”之后直截了当地问:“不知琴九书大人可知晓一个诱使无辜之人以灵魂许愿的组织?”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琴九书微微一笑:“知晓,方才我正与江九公子谈起此事,刚好说到了这个组织。”

      “那二位可否允我旁听?”叶菩提眉目低垂,“不瞒诸位,我之义母和小弟皆因这一组织受难。义母已去,逝者不可追,但小弟犹在人世,并落入那组织手中,我必须设法将他救回。”

      云纵鹤刚坐下便听他说起这事,方才超然物外的仙人提起他的“小弟”之后,忽的敛起了出尘仙气,那双澄澈的眼中也终于映出红尘百态,再不是目下无尘的模样。

      望所思也发觉这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温声问道:“国师如何得知你的小弟在那神秘组织中?”

      这也是江与非等人想知道的。

      叶菩提抬眼看着几人,并未犹豫太久,便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牌。

      木牌以寻常木料制成,看上去有些年头。正面刻着一朵盛开的凤凰花,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背面则写着一行小字——愿我儿入组织门下,不求喜乐无忧,只愿平安终老。

      那行小字的下面有人以不同笔触添了一个字:允。

      云纵鹤脱口而出:“这不是你义母自己把孩子送进组织里去的吗?那你还找什么?”

      “因为这个组织不会善待我的小弟。”叶菩提眸光微冷,周身泛起无形杀意,让雅间里气温骤降。

      江与非挑了挑眉:“此话何解?”

      收起木牌,叶菩提稍稍收敛杀机,语气恢复平静无波:“诸位应该知晓帝都内有一处名为销金窟的地方,那里是达官贵人的玩乐之所,世上一切珍奇宝物,此地无一不有,无一不足。”

      江与非点头:“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叶菩提轻叹一声:“我查探多时,发现销金窟的背后有那个神秘组织的影子,旁的我不确定,但销金窟有一桩生意,必是由该组织主导无疑。”

      江与非眼神微动,隐隐猜到了答案,而叶菩提的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桩生意便是出售奴隶。”叶菩提道。

      众人悚然一惊。

      销金窟出售的奴隶,皆是那个神秘组织提供,他们收养孤儿孤女,调.教为奴,通过销金窟送入达官贵人们的府邸,为他们探听消息,搜集情报。而叶罗遐,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小弟今年十八岁,已经符合销金窟出售的奴隶的年纪,我必须在他……之前将他救出。”叶菩提的声音冷了下来,杀意又起。

      琴九书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有关这个组织的事告诉你,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

      叶菩提不假思索地点头:“琴九书大人想要什么?”

      “自然是……唤醒我家云图大人的方法。”琴九书低头抚上云图的面颊,神情无奈又伤感,“我觉得他是不会愿意主动醒来见我了。”

      听到这话,云纵鹤的表情一时极为纠结,旁边的望所思见了有些奇怪,但在这情景下也不好多问。

      琴九书与云图的身份和过往的事迹,叶菩提身为国师再清楚不过,但对于如何唤醒云图,他也无能为力。

      天雷亟顶,妖躯六分,妖族无轮回,云图的灵魂和记忆即使凝聚成梅心妖魄,拥有转生苏醒之机,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思及至此,叶菩提只能轻叹道:“我会为你寻找方法。”

      琴九书正要回答那就找到再来寻我,忽见不远处的庄月离调息完毕,掀起长睫,淡淡接了一句:“我有复活云图之法,你若想知道,便帮我们厘清此案,解决这一组织,救出陷落其中的无辜之人。”

      突来一语震惊四座,琴九书与叶菩提惊诧地看向他,而望所思也明白了云纵鹤方才纠结的神情因何而来。

      庄家不愧是修行界第一世家,如此底蕴,实在可怕。

      “离离,你可还有哪里不适?”江与非担忧的询问打破了雅间中诡异的寂静。

      “无碍,只是气息阻滞,小伤而已。”庄月离回他一抹淡淡的笑容,转而望向琴九书:“我的建议,大人以为如何?”

      琴九书猛地回神,忙不迭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若是骗我……”

      “任你处置。”庄月离毫不犹豫地道。

      “好!”琴九书沉声答应,眼睛亮得出奇。

      叶菩提闻言,起身向庄月离郑重行了一礼:“多谢。”

      “国师大人不必如此,我们本就要解决此案及牵涉其中的组织,若是要谢,不妨将你这些年来的调查结果与我们一说。”庄月离侧身只受半礼,不疾不徐地道。

      叶菩提颔首:“自当如此。”

      见两人一妖迅速将事情谈妥,破案调查的前提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江与非不禁在心里感叹庄月离真有“贤内助”风范,但担心被打,没敢真的表现出来。

      “咳,好了好了,既然价钱已经谈拢,那我们就开始讨论事情怎么办吧。”江与非清清嗓子,收起杂七杂八的思绪,身体一歪靠在庄月离身上,“先说说国师小弟的事。其实,想要救出你的弟弟倒也不难。”

      叶菩提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江九公子有何妙计?”

      “国师大人关心则乱,一心只想摧毁那组织之后再将人带出来,却忘了还有应该更简单的方法。”江与非饮了杯酒,慢悠悠地道:“国师大人,你也是帝都中达官贵人的一员,你的府邸里自然也该有一个属于组织的眼线。我说的对吗?”

      闻弦歌而知雅意,叶菩提心领神会,恍然道:“所以,我应该顺其自然?”

      “不,是顺水推舟。”江与非竖起食指摇了摇,“国师从前洁身自好,别说到销金窟这种地方买奴隶,就连太云楼这样的雅地也鲜少到访,那个组织当然不好下手。但他们知道叶罗遐是你的小弟,也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救他,既如此,他们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我想,再过段时间,就算国师你没有找上我们,那个组织也会想办法将叶罗遐送进你的府里。”

      叶菩提确实是关心则乱,此刻经他一点拨,一切都豁然开朗。

      不过他仍有一个疑问:“若他们派过来的不是我的小弟呢?”

      “国师大人能认出如今的叶罗遐吗?”江与非笑而不语,庄月离见状,替他反问。

      叶菩提回答得斩钉截铁:“只要他出现,我便不会错认。”

      “那不就得了。”云纵鹤也听明白了庄月离和江与非的意思,“只要你认得出来,他们就算先派出个假的,见骗不过你,也会将真的送过来,叶罗遐回到你身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叶菩提了然。

      “所以国师大人现在要做的,便是让那个组织的人看到你救出叶罗遐公子的迫切之心。”望所思温声说着,冷不防想到一事,又蹙起眉头,“只是国师大人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小弟只怕已经不记得你,更有甚者会帮着那个组织来暗害你。”

      闻言,叶菩提淡然一笑,似是对此已有预料:“我知晓。”

      夜谈结束的第二天,国师有了动作,一则有关国师寻找义弟的传言悄然流传开来。

      数日后。

      销金窟内,在白玉台后方,作为货物的叶罗遐坐在两米高的金丝笼子里,一身白衣,长发披散,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锁链,如同壁画中被豢养的金丝雀。

      他有一张清艳面孔,只是面颊太过瘦削,眉眼间也有一种冷清得近乎锋锐的气韵。

      “叶子,我们……是不是要被卖掉了?”旁边笼子里的少女低低啜泣着,发丝被泪水糊在脸上,楚楚可怜。

      她哭了很久,从进销金窟就开始哭,一口水都没喝也不妨碍她泪如泉涌,纤弱的身体里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泪。

      叶罗遐倚着笼子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稍稍坐直了身。他一动,手脚上的锁链便发出一阵轻响,在安静的后台显得十分突兀。

      “别哭了,想想那些没机会离开组织的人。”叶罗遐长睫低垂,从少女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弯弯的睫尾,“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可是我、我……”

      少女还未说完,后台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她吓得立马收住话语,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叶罗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少女被两个下人推了出去,不多时,外面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一声比一声响亮,语气尖锐又张狂。

      叶罗遐闭着眼,隐隐从叫价的间隙里听到少女的泣声。

      她一贯爱哭,在组织里时就这样,若不是她长得好看,好看得令组织的人不舍得打,怕伤了她影响后续计划,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正想着,笼子突然震动一下,叶罗遐掀起眼帘,面前亮起一线光,随即光芒越来越亮,汇聚成一片汪洋,惊涛骇浪中,一个个锦衣华服之人坐在木板上,全然不知唯一的倚仗已然摇摇欲坠,仍然在举杯狂欢,纵情声色。

      叶罗遐缓缓坐起,目光从每一个宾客身上掠过,不经意迎上了隔间中叶菩提的目光。

      隔间里,庄月离从拍卖开始眉头便未舒展过,江与非哄了半天得不到一个笑脸,无奈地去揉他的眉头,让他放宽心。

      “这些事情免不了的,离离,别生气了。”

      庄月离无奈地拉下他的手:“我只是……厌烦这种践踏他人生命和尊严的行为。”

      江与非勾了勾嘴角,眼底暗色丛生:“我明白。”

      因为他也同样厌恶。

      彼时,叶菩提正在饮茶,他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无喜无悲,仿佛那个被其他贵族收入囊中的少女只是过眼云烟。

      国师一生承接天道,他的悲喜本应早已不在人间。

      直到他看见笼中的少年。

      大约与自己同龄,白衣红发,眉目冷艳。叶菩提抬眼望过去时,恰好他仰头看来,琉璃般的赤色眼瞳映照满堂繁华,却如霜雪冰冷。

      好不容易哄好了庄月离,江与非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猛地一抖,像是从盛夏一个猛子扎进了寒冬,冷得皮肤都似乎开始结冰。

      他倒吸一口冷气,转眼看向叶菩提,就见淡若云烟的国师大人缓缓站起,衣摆无风自动,广袖拂过桌面的瞬间,桌上的东西连同桌子本身顷刻化为齑粉,落下一地霜白。

      这股寒意以隔间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快速扩散,让整座销金窟如坠冰窟,静得针落可闻。

      叶菩提一步踏出,身影瞬闪,眨眼间来到笼子前。

      叶罗遐眼前一恍,未及反应,一只玉白的手便勾起他的下巴,他猝不及防跌进一双深邃的眼。

      叶菩提细细打量他,从他瘦削的面颊与清冷的眉眼中找到熟悉的模样。

      这张酷似义母的脸,这个人,已经在他的回忆中存在了十二年之久。而今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他却不觉欣喜,只感到悲伤和愤怒。

      无形的寒气冰封了销金窟,也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锵然”一声脆响后,金丝笼门破开,叶菩提将叶罗遐打横抱起,一言不发地离开此地。

      堂中静默无声,无人敢挑衅国师之怒。

      江与非哆嗦一下,拉着庄月离温暖的手取暖,半晌过去才笑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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