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巴三煮水

5、百药

　　夜沉如水，一个白袍老者轻飘飘落在一处大宅院的屋顶上。黑暗之中，他雪白色的长袍甚是扎眼，然而满院数十人，竟无一人发觉。
　　只是那老者衣着虽是嚣张，面上却还带着一块蒙面巾，背上背着一个女童。他轻而易举的在屋顶回廊间穿梭，总在有人发觉的最后一瞬躲了开去，通过数进院子，直扑最里间，停在院深处最大一所厅堂的屋顶瓦上。
　　那老者低声道：“如何？”
　　那女童道：“无妨，这忘忧草毒性一般，眼前虽然没有好药，也压制的住。不过往里面走，还是要他们自制的解药。”
　　那老者哼了一声，俯下身来，等几个巡夜的弟子走了过去，又站起身来，眼见厅堂前面门口两个弟子守门神色悠闲，那老者轻轻跳了下去，双掌在他们脑上一拍，通通两声，两个弟子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那老者把他们一拽，拖到了阴暗处。
　　这两个人，自然是向问天和灵素。向问天向来是个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人，他说要去抢百药门，自然也是说到做到。带着灵素一路奔到舟山，去寻那百药门总坛的晦气。然而他也绝非鲁莽之人，反而心思细密，做事之前往往计划极是周详，几日之中，将百药门的总坛地点，结构，防卫措施，弟子活动规律等等摸得透彻，并由程灵素配了一些压制他们防卫用毒的解药，这才来盗药。只是出发之前，却用蒙面巾把脸蒙了。原来他这几日探听下来，竟听说这百药门最近已然归了日月神教统属，门主诸保寿也服过了三尸脑神丹，他最近游历在外，竟然不知。向问天贵为光明右使，在教中地位极高，却去盗这样一个半下属的门派，着实有些不合适，倘若被认出来，人家固然不敢把他如何，他自己面子也是无光。
　　向问天放倒了两个百药门弟子，便要搜他们带的解药。灵素道：“我来。”用带着手套的手隔着衣服捏了一遍，拿出一些药粉轻轻均匀撒在那人衣上。取出一柄匕首，隔着他的衣衫轻轻划了几下，拉出两个口子，道：“好在中原用毒不善用毒虫活物，否则更加凶险。”拿出镊子，沿着匕首划出来的口子挑开了那人身上衣衫，将其怀中的一个布包夹出来，轻轻向下一抖，接住其中两包药粉，并不就开，只将药包角上搓的皱了，露出些许气味，用手扇着闻了一闻。皱了皱眉。
　　向问天看着她精神极为集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慎重之极，心中暗惊，又想道：这用毒的人个个手段百出，心思诡谲，灵素小小年纪，每日琢磨这些东西，练的心思阴沉，于她的成长实不相宜。以后还是督促她练武为主，少与这些虫子草根打交道。
　　灵素低头凝思，低声道：“看来还是另有搭配。”眼睛一亮，抬手将那人颈上带的拇指大的珠子摘下来，道：“好大手笔。”又照旧将另一人身上的药包珠子摘下来，道：“便是如此了，这屋子里面用了百香天官散，本来需要畸零香木克制，但那香木是何等珍贵，他们用不起，便走了邪道。”又道：“义父，咱们一会儿进去，有三件事却要依我。”
　　向问天道：“什么事？”
　　灵素伸出指头道：“进了里面，一切不要多动，一步不要多走，一切……一切听我安排。”这句话曾经和一个人说过两次，他一次都没有听。
　　向问天道：“自然听你的，老子又不懂这些。”又道：“按照这些家伙的行动规律，咱们还有一炷香时间。”
　　灵素抿嘴一笑，道：“足够了，进去吧。”轻轻一推门，只见里面是干干净净一间大厅，除了一大排药柜之外，并无其他。向问天一愕，道：“这里倒干净，是了，这里时常有人来拿药，要是太过麻烦，累不死这帮兔崽子。恩，看来真正珍贵的药材也不在这里，多半还有密室。”
　　灵素点头同意向问天的判断，又道：“放药材的地方也不能长期放置烈性的毒药机关，以免污染了药性。这里点了淡淡的紫穗散，倘不闻久了，也不必解药。只是会沾上香气，经日不退，便于追踪，将来或许有麻烦。回去用艾草汁将衣服洗了便是。”
　　向问天道：“老子不找兔崽子们的麻烦就便宜他们了，看他们谁敢跟老子啰嗦。”
　　灵素将药柜中的药材一一整理，挑着未加炼制的生药包了一些，却不肯拿多，每一样药材分别放在棉纸包中，整齐码放在背后的药篓里，这才站起身，拉住向问天道：“义父，咱们进去，请记得一定不要……“
　　向问天拍拍她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这样啰嗦，将来怎么得了。你老爹我年纪虽大，耳朵也不背，头脑也不混，有什么话记不住的，你放心好了。”
　　灵素低头“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珠子递给向问天，道：“这个一定要带好。”
　　向问天将珠子捏住，手中抛了一抛，道：“现在开始老子便是哑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灵素浅浅一笑，走到一面药柜前，轻轻一推，药柜旋开，露出一段甬道的入口。两人刚一进入，药柜顿合，出口便看不见了。这时向问天凝神细看，只觉不过几步的甬道之中笼罩着淡淡的白烟，并无特殊气味，想来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了。他以为这珠子克制毒药，必然无事，却觉得一阵窒息，体内真气突突乱跳，显然已有中毒之象，刚要问如何做好时，想到自己现在只能做哑巴，强自忍住不说。
　　灵素神色凝重，突然将从百药门弟子手中搜出的药包一展，隔空撒了出去，她人小力弱，一包药尽数洒在身前数尺之内。向问天接过另一包，运足内力一吹，一包药物顿时化作漫天药粉，铺满了不长的甬道。向问天转头一看，见灵素神情似笑非笑，虽无嗔怒神色，总之是不大满意，看来自己做的也不大高明。
　　突然之间，只听悉悉索索之声响起，从墙壁底下缝隙之中爬出无数大个黑蜘蛛，奔着药粉扑来，因药粉撒的到处都是，那群黑蜘蛛便四处乱爬，登时把甬道堵得满满当当，无处下脚。
　　向问天虽不知其中关节，但也猜到适才自己撒药粉过了些，脸上一红，取出暗器便要射，灵素一拽他，轻轻摇手，用口型道：“别动，咱们走。”当先向前走过去。
　　向问天只得跟着她，哪知那些蜘蛛只顾着吸食药粉，并无攻击他的意思，任他从身边走过，只是不理。然而即使如此，见到地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爬虫，尤其偶尔还有几只从他脚面上爬过，那感觉之恶心，绕是向问天大风大浪也见过，这时也不由胃中翻滚，几欲呕吐。
　　到得甬道尽头，向问天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推门，只觉得脚下一阵蠕动，低头一看，一只巨大蜘蛛正在他脚面张牙舞爪，不由一恶心，一抬脚，把它甩到墙上，登时化为一滩黑酱。
　　突然之间，空气为之一凝，霎时间，无数蜘蛛疯了一般，潮水般向这边涌来，场面蔚为壮观。向问天见了，全身一麻，好在已经到了门边，飞快的一推门，只开了一条门缝，一手拉住灵素，闪身而入，“哐当”一声，把门摔上，将无数蜘蛛挡在门外面。只有数只脚程较快，从门缝里溜了进来，被向问天各个踩死。
　　向问天这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些鬼门道果然厉害，转头看灵素的脸色，见她面上无喜无怒，不由更感尴尬。
　　灵素转向屋中，只见这里还是一间干净的房间，三面墙壁尽是层层叠叠药橱药柜，另有一面白墙，墙下修着排水的沟槽。药柜上有些贴了标签，有些没有，只看贴了标签的，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好药，便走了过去，细细甄别查看。虽然向问天在甬道之内并未全听她吩咐，她也并不以为奇，只是有些无奈，因不想向问天尴尬，一边搜检，一边解释道：“这百香天官散原是一百种毒花花蕊配着一百种毒草草汁精炼而成，毒性诡奇猛烈，只有产自南海的畸零香木可以克制，但那香木得之不易，炼制更加不易，便是有，也只有掌门之类的才能得到少许。当然还有一种克制方法，却更加危险，便是用墨王蜘蛛的津液。然而墨王蜘蛛虽然较易得到，但要收集它们的唾液固然困难，更难得是保持新鲜，只有半盏茶时间之内才有效果。故此他们用了特殊的办法。在石缝之内饲养蜘蛛。那药粉便是混合了引诱气味的饲料，进了甬道之后，用药粉引得蜘蛛出来进食。进食之时，津液自然外流，便克制住了天官散。那珠子却是用来避免墨王蜘蛛攻击的宝贝，只要戴上，蜘蛛闻到其中气味，便即不起敌意。只是这墨王蜘蛛另有一个习性，只要有同类死在一边，便会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周围蜘蛛闻了，登时发狂，不顾一切攻击，那珠子便压制不住。也是我一时没有考虑周全，致有疏漏。”她一排排查找，暗暗惊讶，只觉这百药门收藏之丰，比之自己的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不愧是百年基业。只不过其中阴损毒辣者众多，真正奥妙精奇者太少，显然这用毒的境界却是不及师父远矣。她多拣选其中种子果实，至于练好的成品，却不在她眼下。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竟然发现了七心海棠的种子，这一喜非同小可，她轻轻捏着，回想起当年一幕幕，似悲似喜，百味杂陈，然而也只是一瞬之间，她狠狠摇了摇头，几乎用强制的方式，将一切回忆赶开，无悲无喜的垂下头，继续挑选着自己的药品。
　　向问天听她语音，也不似生气，放下心来，自己插不上手，便坐了下来，突然耳朵一动，嘿嘿一笑，抬手道：“灵素，现在老子可以干一件事么。”
　　灵素一愣，道：“应该无妨。”
　　向问天手臂一伸，从一个大药箱后面拽出一人来，笑道：“小子，躲在后面，好玩么？”

作者有话说

　　以上毒药，都是某巴编的，请考据派退散，如果考据派不退散，那么某巴顶锅盖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