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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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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枫乔一直跟在一行人的后头,拐过无数个弯,经过无数个小树林。
终于,停在一处荒院前。
赵小姐和沈公子两人一前一后,不时左右扭头看,这才一前一后进了荒园。
而曹池和赵小姐的丫鬟,则就此分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但眼底仍是偷偷地望着荒园的方向,似是在守着望风。
陆枫乔躲在一棵大树身后,啧啧了两声,双手合十,垂头闭眼低念,罪过罪过,要是待会儿发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老天爷可不能怪他,他是以维持正义的形象去调查真凶的。
陆枫乔轻轻松松地从荒林后院翻墙进了去,猫着腰,绕到前面去近距离听两人的谈话声。
耳旁出现了赵小姐的声音,陆枫乔就知道莫约应该是这个位置了,便停下了脚步,探出一个头,眯眼瞧着远处的情况。
荒园荒湖旁,赵小姐和沈公子对立而站,风一吹,不知荒湖里的枯荷叶一摇一摇的,就连赵小姐的金色步摇都晃动起来。
“你现在还怎敢来见我?”赵小姐一甩沈公子想要握住他的手,转过身。
沈公子狗腿地跑到她面前去,双手抚着她的肩,逼着她看着自己,“我给你写了信的,你为何不敢来见我?”
“见,怎么见,见了之后呢?”赵小姐眼尾不知不觉间泛起红。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别着急,只要给我些时日,定会……”
赵小姐心死般地甩开他的手,眼里再无半边神,“我还是跟上回一样,就这样了吧,我一再听你说,再等些时日,再等些时日,这都等了多久了,还要等?等到你把人给娶回家吗?”
陆枫乔躲在廊柱的后面,瞧着眼前如戏剧般夸张的场景,听得心焦,心想着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呢。
“温飞忠的那件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了,就这样了吧,他们也不会查出来什么,你和我,就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就散了吧。”赵小姐深吸一口气,仰着头,硬逼着眼眶里的泪不让它下掉。
陆枫乔听见温飞忠三个字,一个机灵地竖起了耳朵,不肯放过一字一词,却不想,好像,沈公子疯了。
沈公子听见赵小姐说的这话,整人如灌了铅,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嘴里不停地叨叨,“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说到最后,沈公子抱着脑袋蹲到地上,仍是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肯信赵小姐说的那话。
而赵小姐狠心地唤来一直站在离荒园不远处的丫鬟,一主一仆,头也不回地离了这个地方。
过了会儿,曹池也走了进来,他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沈公子,道,“公子,要不,咱们也就回去了吧?”
“曹池,你说她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沈公子问着曹池。
但曹池明白自个儿的身份,就是一伺候主子的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比谁都清楚,只能硬着头皮再次道,“公子,咱们回去了吧,要不然待会儿夫人又该担心了。”
沈公子在曹池的搀扶下离开这儿。
陆枫乔从廊柱后面走出来,摊开手心,看着躺在上面的一小字条。
这还是前几日前他给温飞忠验尸时,从温飞忠的衣衫里翻出来的,想必方才沈公子对赵小姐说的那张字条就是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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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枫乔等到他们两拨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才从荒园里出来,回到官府。
却不想他一回到官府,就被杜鹏飞带的一伙人给围住。
陆枫乔一挑眉,“这是怎么的?欢迎我?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阵势吧。”
杜鹏飞往地上啐了一口,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呸,亏你想得出来。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同样,我也看你不爽,但想着大家好歹也一起同事了这么几个月,该忍让的,我一直在忍让,也一直在给你这个小辈机会,奈何年轻人啊,我看你是真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啊?”
陆枫乔看着杜鹏飞这装模做样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你有什么就直说吧,不用给我来这套。”
“陆枫乔,整日不务实事,擅离职守,偷奸耍滑,我给你讲,你完了你。”杜鹏飞挺了挺他的大肚子,头一回正经地出气,顿时觉得身心舒畅,更觉得明日定是阳光明媚。
“我怎么不务实事,擅离职守了?”陆枫乔想顶撞,但周围的人看见他一动作,立马过来架着他,不使他再动。
陆枫乔舌尖顶了顶腮,放松下来,他倒想听听杜鹏飞嘴里能编出个什么花儿出来。
杜鹏飞笑,“你说说,你方才跑哪儿去了?还把衣裳给脱了?喝酒?划拳?”
“我去调查赵府的那件案子不行?”
“那件案子明明今日都已经结了,你还调查个什么,还有,哪有不穿制服就跑出去的?你倒还嘴滑。”杜鹏飞给周围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放开陆枫乔。
“方才我给官爷说了你这几月的表现,官爷对此表示,十分,非常,很是,不满!最后,可还是我给你求的情呢,只是叫你回去待个几日,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杜鹏飞尖着嗓音道,还虚假地拍了拍陆枫乔胸前衣裳上的灰。
陆枫乔显然不信,朝宋年望去。
宋年缩了缩脖子,半晌,才点了那个头。
陆枫乔显然不信,眯眼问,“真的?”
杜鹏飞抢答,“这自然是真的,那不然我骗你做什么。”
宋年瞧着势头不对,上来拍了拍陆枫乔的肩,攥着他往旁走了几步,小声道,“是真的,但也不全是真的,你要知道就老杜那人,最会拍马屁,官爷本来没说什么的,就是听他再一添油加醋的说,这才让你回去的,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就只是让你回去个几日,就当休息休息算了,放松一下,等几日再来。”
杜鹏飞先让其他人离开,自个儿往陆枫乔的那个方向走去,一脸的小人得志表情,“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惹我,别惹我,你呢,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我都替你感到伤心呢。”
“你管好自个儿就行。”陆枫乔道。
杜鹏飞瞧着四周没什么人,再一小声笑道,“你完了,我给你讲。”
陆枫乔也笑,“那我也给你讲,谁完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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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枫乔只是在官府里和杜鹏飞说话时,面上还这般镇定,装作无所谓,可一回到自己家,整人就跟焉了的萝卜似的。
官爷是哪种人,他比谁都清楚,陆枫乔怎么也不信,官爷怎不来问问他,听听看他是怎么说的,直接就信杜鹏飞的话了。
一开始,陆枫乔想过去找官爷李大人问个清楚,但他连李大人的人影都还未见到时,却听时常跟在李大人身侧的宋副大人说,李大人家中有事,回去了,可还得再等几日回来。
那时,陆枫乔不信,还问,那李大人走了,这几日发生了事情怎么办。
宋副大人捋了捋胡子,说有他在,还是能顶个一时半会儿的。
陆枫乔低说了句,要是宋副大人他能顶,那他自个儿还用得着被叫回家中几日吗。
宋副大人耳尖,听见了陆枫乔在说什么,不过却没恼,反倒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陆枫乔的肩膀,叫他安心回家等着。
人家都这样说了,陆枫乔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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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陆枫乔回来后,小白一直盯着他。
今日怪,陆枫乔回来竟未说她,真是不可思议。
此时日头还未落下,仍有淡淡余晖洒下。
小白守在暗处,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珠子随着陆枫乔的身影移动而移动,想开口问一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终于,还是陆枫乔发现了她,抽了抽嘴角,“干嘛?我脸上有字?”
“不是。”小白仍是盯着他的脸,“你是不是病?”
小白话一说完,意识到方才自己未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这话意思,恨不得自行咬断舌头,慌忙地摆了摆手后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枫乔下意识抹了把脸,看向小白,“能有你差?”
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陆枫乔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小白气得叉腰,“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好心问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怎还说我了?”
陆枫乔轻笑,“难道不是?你就是一白骨精,哪来的脸色?”
“你,你,你!”小白指着陆枫乔,气得想跳脚,甚至还想跑出这块儿小地,直接呼一巴掌在他脸上。
可,她不能走出这块阴影的地方,只能干着急。
“算了,不和你这只白骨精多说了,我累了。”陆枫乔的语气仍是吊儿郎当的,哪怕明明是疲惫至极,仍倔强地非要撑着面子。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就是被官爷给赶回家来的!”小白见陆枫乔是真要走,一时心急,也就把这句她白日里无聊时趴在门边上,听见外边的人路过时说的这话给吐了出来。
听见这话,陆枫乔脸色倏然转冷,连眼神也带着一抹凉意,“你听谁说的?”
小白未觉得她这一方少了气势或是别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我听别人说的。”
“你连家都不能出去,还能听谁说?”
小白指着门口边上的那个棚子,“我是不能出去,但在你家里待着无聊,我就不能扒在门边上听点儿别的八卦?”
小白一人守着小院,不能出去,更没有人进来陪她,她白日里做完事情后,无聊,只能扒在门边上,透过门缝看着外边偶尔路过的两三位大叔或大婶们,若是运气好,还能听上几段小趣事。
就如陆枫乔这件事儿,一个衙役,擅离职守,被官爷叫回家休息几日,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照着门边路过的大婶说得那话,说得不好听,等到他过个几日再回官府,里面的人就不让他进了,直接叫他收拾东西滚蛋。
小白一开始听见这话的时候,怎么也不信,想着自她来和陆枫乔住在一起后,陆枫乔是挺早出晚归的,怎还擅离职守了。
小白纳闷了一整日,等到陆枫乔回来,见他脸色不好,话也不多说,她这才心底隐隐有着怀疑。
小白想着问一问,本是一关心人的话,总不能至于拂了他的自尊,却不想陆枫乔这人倒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真是不会讲话。
小白一生气,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虽然她没有腮帮子这种东西,但不难让别人看出她此刻脸上就写着“我生气了,不哄是不会好的”那几字。
但往往就是有不会看人脸色的人。
比如陆枫乔。
他听见小白这么说后,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白孤苦伶仃地双手扒拉着门缝的惨样,若是再给她一个碗,亦或是一根棍,要的钱比街上穿得邋里邋遢的小乞丐都多。
陆枫乔想着想着笑出声,一时也忘了方才小白将他气生气的原因。
小白不服,想出来走到他的面前,又惧怕阳光,只能在原地跺着脚,指着陆枫乔大喊,“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还挺能耐的啊。”
陆枫乔这语气就十分招人打,说罢,他又还伸手在小白脑门上弹了一下,听见那声脆响,眉梢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