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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血舞镜(2) ...
她并不是第一次在火车上度过夜晚,但她却第一次失眠了。
辗转反侧,眼前尽是那名唤易殇的男子忧伤的容颜。那忧伤的笛声也一直回荡在耳畔,避无可避。
她始终无法彻底入睡,只能躺在床上,仰头望着上铺床板上单调的花纹,面无表情。
冬季的夜晚总是漫长的,仿佛永无止境,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音单调枯燥,却无法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当然,那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像她一样辗转难眠。
她感到有微弱的光穿过玻璃窗,落在了茫然的眼里。是天亮了吧,她居然就这样一整夜都没有入睡。可是撑着枕头坐起来的时候,却并不觉得昏昏欲睡。
林慕雪顺着竖梯爬下了中铺,坐在空无一人的下铺,用随身的牛角梳子一络络梳着自己的长发。车厢里静得几乎连扯断一根头发的声音都能听见。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轻轻哼唱起了一首歌,那首旋律寂寞而忧伤的歌。
蓦地,仿佛突然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看见了对面坐着的男子。易殇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她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票上的终点站是雪漠,可是我只是随便买了张票而已——毕竟我是离家出走的,去哪里不一样呢?”她苦笑道,“你呢,你又要去哪里?”
“我么?我要回家去,我住在雪漠。”他微笑道,“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么?至少我也是可以在那里照顾你的人啊。”
她愣了一下,许久,才终于点点头,说:“好。”
“对了,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唱歌,那首歌……可以再唱一遍么?”易殇说,“我觉得很好听,真的。”
林慕雪走过去坐在易殇身边,清了清嗓子,轻声地唱了起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音量:
“那一天长剑从手中飘落,
我走了你在哪里想我。
忘记我,你就不用再痛了,
可是你偏偏那么执着。
你看彼岸花开了,一片片,红如火,
明明是长在一起,却和叶子它生生错过……”
她不知道,这生生错过四字,就是自己与身边这个忧伤的男子的宿命。
易殇带着林慕雪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也是林慕雪此行的终点,雪漠。
列车在车站停下时,铅色的云块铺满了天空,这个北方的小城即将迎来一场大雪。林慕雪踏上了站台,身侧一片喧嚣,人山人海,汇聚成一片纷繁的色彩,她怔怔地拎着包站着,目光怅然,失神地望着眼前繁华的车站。
易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顺手接过了她的包,那仅有一些衣物的背包很轻,他轻易地把它搭在了肩上。
“慕雪,我们走吧。”他柔声说。
林慕雪顺从地让易殇牵着自己的手,往出站口走去——一如和楚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在瀚云市的地铁站,在繁华的街道上,在夕阳下的大海边,她总是让楚轩牵着自己,任凭自己纤弱的手在他的掌心微微沁出汗水。她的手很小,在易殇的手里宛如一边叶子,纤细而柔弱,仿佛一折就会断。那一瞬间,她突然希望这段并不很长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哪怕只是从站台走到出站口再走出车站。
走出车站,雪便飘落下来了。一片片纯白,似无数从天而降的白色精灵,轻灵而优雅。雪漠的飘雪,比林慕雪的家乡瀚云市的雪要纯净得多。纯白的雪静静飘落,落在白桦洁白的枝干上,落在林慕雪和易殇的发上肩上,一头青丝便落满了白霜。
“这里的雪好美。”林慕雪微笑道,“我的家乡也会下雪,但那里的雪很脏,我不喜欢。”
“晚上我们去看雪吧。”易殇说。
易殇在省会哈尔滨上大学,读汉语言文学系,在本地只是租了一处城郊的公寓住着,那位于二楼的寓所面对着绵延的雪山和大片的白桦林。天空阴霾,公寓楼的灰墙黯淡无光,上面还隐约可见一些小孩子用粉笔画上去的乱七八糟的涂鸦,色彩斑驳。
推开脱了漆的防盗门,屋里的景象却并不如林慕雪所想象的那般一片杂乱。易殇的公寓并不大,却整洁素雅。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除了被子和枕头,床上再没有什么其他的杂物,床边是一个小小的书架,排满了五花八门的书。窗帘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花边或图案,轻盈地在风中飘动。窗下是一张书桌,台灯的灯罩有些发黄了,银色的笔记本电脑安静地躺在书桌上,亮着绿色的指示灯。
易殇随手打开了房里的灯,阴暗的公寓瞬间明亮了起来。
“这里是你的家?”林慕雪随口问道。
“算是吧,”易殇摊开手,耸了耸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那看来你过得不错。”
“如果你肯留下来的话。”易殇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是一道天雷击中了林慕雪,让她定在了原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夜晚,依旧下着雪,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白桦林里,林慕雪靠在易殇的怀中,她将头贴近易殇的心口,听见他胸腔里有些慌乱的心跳声。雪簌簌飘落,落满他们的双肩,也染白了他们的头发。
温热的风拂在耳边,虽是严冬,林慕雪却觉得面颊微微发烫,她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浮起了淡淡的绯红。
“我第一次觉得这里的雪这么美,”易殇说,“我看了十八年的雪,但我从来不曾觉得十七年前的雪有现在这么美。”
“慕雪,你愿意留在这里么?”他轻轻地问。
不知为何,林慕雪竟不如回答别的的问题那般沉吟,易殇话音甫落,她便轻声却坚定地回答:
“我愿意——就是只留下一小会儿也好。“
“慕雪……”腰间的力道加大了,易殇抱紧了怀里的白衣少女。
易殇的怀抱比楚轩更宽阔坚实,让林慕雪觉得无比心安。她伸出手,轻轻拂去易殇肩上的雪,夜幕之下,她看见他眼里那一点微茫的光,似暗夜中的一点烛火,明亮却微弱,灼痛她伤痕累累的心。
就这样相拥着,在雪中的白桦林里。像两个被世界流放的罪人,在漫长的寒夜彼此拥抱,用体温彼此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易殇放开了怀里白衣的少女,抽出随身带着的长笛,微笑着,横笛在唇边,吹出了第一个音符。
依然是初见时的那曲《淡淡忧思》,忧伤而宛转地回荡在雪中,只是已多了一重温暖。
林慕雪轻轻踮起足尖,长裙飞扬开来,似夜色里绽开的白色花朵,透着宁静的芳馨。她的长发散开,在血色的天空下恍如梦魇。从楚轩死去的那一刻起,她便立下誓言,再不为任何人起舞。而今夜,是她第一次为楚轩之外的人舞蹈。这个人,只不过与她认识了几十个小时。
旋转,回身,下腰,指尖轻点,她在舞步中闭上双眼,感觉漫天的雪似是无数的星辰,将她包围、笼罩,又宛如记忆深处如水晶般的纯真,碎裂开来,散作漫天的飞雪落花——
那是早已恍如隔世,却又无比明媚的日子。那时的她曾经那么完美,有美丽的容貌、优异的成绩,以及温柔和顺的性格。老师信赖她,父母宠爱她,同学拥戴她,她拥有一切最优越的条件,一直吸引着所有羡慕的目光。
宛若被满天群星拱卫的一轮明月,所谓众星捧月,不过如此。
那时的她,是一位优秀的副班长,对谁都是那么温和。虽然身为房地产商人的父亲拥有百万的家产,但她并不以此为炫耀的资本,而这在同龄人中是难得的。
而今,她的容颜并未改变,容颜之下的心,却早已不再是从前那颗完美的心了。它伤痕累累,支离破碎,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那个近乎无懈可击的自己,真的是自己么?
不要再去回想了。毕竟覆水难收,一切都已不能再挽回。
林慕雪舞到极至,衣发飘飘,冰雪之姿恍若洛神下凡,面上惆怅的神色恍惚迷离,凄楚之中竟然也美到了极致,像极了随时都要乘风飞去的冰雪女神。
一日,午后的天空阴沉昏暗。
林慕雪静静地坐着桌旁,钢笔触碰到泛黄的稿纸。晕开小小的墨蓝色花朵。纸上,留下了两行娟秀潦草的字迹:
“悠悠世外隔繁喧,人何碌碌我何闲。
“花影迷离相逢处,长忆归人过客缘。”
一双手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她听见易殇略带磁性的声音:“慕雪,原来你也会写诗?”
她点了点头,取过那张晕染了墨痕的稿纸,轻声道:“这首诗我送给你吧——如果有一天你我缘分尽了,看着它,你或许还能想起我。”
“慕雪,你说什么傻话?”易殇把她抱得更紧了,在她耳畔低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不会离开……
记得楚轩也这么说过的,可是他最后还是永远地离开了,去了遥远的幽冥黄泉之下,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他还是会离开,还是不能永远陪伴着她——哪怕他曾经给过她那般温暖的记忆,那般灿烂盛开的青春。
是不是所有用真正平等的心对待她,愿意蹲下身与她对话而不是俯视着她,在内心深处重视她,把她当作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一件没有独立意志的“物”的人,都将永远地离开她,而那些只将她视作与人博局的棋子、对人炫耀自己成功的资本的人,却都将永远地留在她的生命里?
林慕雪闭上眼睛,只觉得内心深处的迷茫与悲伤似故乡的海边涨潮时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没有再说话,因为她怕下一个瞬间,便会泪流满面。
“慕雪,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易殇关切地问。
“我没事,只是……有点感动。“
微妙的感觉,似藤蔓一般,在内心深处悄然蔓延。
那日,在公寓后的白桦林里,她问易殇:“要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易殇不解。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的话,你愿意等我回来么?”林慕雪的声音十分平静,“五年以后,我十八岁成年了就会回来”
“慕雪,你……”易殇闭了一下眼睛,用坚定的语气道,“我可以等你!等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带你去看遍天下所有的风景!”
林慕雪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带着淡淡的忧伤。“让我再为你跳一曲舞吧。”她说。
伴着易殇哀伤宛转的笛声,她踏着纯白的雪翩然起舞,裙裾似雪白的羽翼,漆黑的长发划出优雅而忧伤的弧线,动若回风流雪,静若白莲初开。舞步中,她开始歌唱:
“那一天,长剑从手中飘落。
我走了你在哪里想我。
忘记我你就不用再痛了,
可是你偏偏那么执着。
你看彼岸花开了静静的红如火,
明明是长在一起却和叶子它生生错过……”
易殇……易殇……林慕雪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然后疯长蔓延,终于占据了她的每一寸心灵。藤蔓上的倒刺刺进心里,疼得撕心裂肺,锥心刺骨,却也带来了微妙的甜蜜。
那一夜,她再也无法入睡。
深夜,她从梦中醒来,轻轻推开易殇抱着她的腰的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里开着暖气,虽然只穿了贴身的秋衣,她却并不觉得冷。
转头看着熟睡的易殇,她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个忧郁迷茫的男子,只有在睡梦中,才会有这孩童般的笑容吧?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凝结了,眼神骤然一黯。
她伸出手,用指尖一寸寸掠过易殇的眉弓,几不可闻地,她叹息了一声——
那是多么清俊的容颜,忧伤不仅无法抹灭着清俊,反而更带来了一种沧桑的优雅。正像一位游走在时光边缘的吟游诗人,没有楚轩的开朗与活力,却比楚轩更令她沉醉。
可是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已再无回头之路。就算前方的路布满荆棘,通向地狱燃烧着烈火的深渊,他们也必须走下去了。
她翻身下了床,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大衣,披在肩上,然后走到书桌边,将台灯拧亮了一些。
莉莺、婉轩、炎枫、楚轩、易殇……铺开稿纸,昔年的种种便如惨烈的画卷,一分分在眼前展开,一笔一划都是血泪画成,惨烈到了极致。
我了个去,修改真是任重而道远。何况最近挨了个驱散不能的“二货磁铁”DEBUFF,简直就是衰到拿着政治课本出门都撞鬼……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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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舞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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