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8》雨霖咛

106、第106章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盈君一脸了然地看着面前这一行人，后者全都神情尴尬。
　　卫疆冷笑出声：“这大过年的，你们还真是……有心了。”
　　卫疆冷脸的时候样子很脏能震慑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宋志国这种受不得气的人都不敢吭声，只能尴尬地笑笑。
　　其他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伍光祖挺了挺腰，咽了咽口水，大声说：“就是破了点儿皮！”

　　这一听就是来之前大人教过了。
　　宋盈君看着他问：“破哪儿的皮？！”

　　伍光祖：“眼角皮！”

　　宋盈君挑了挑眉：“眼角，还是眼皮？还是眼珠子？”

　　赵友娣急了：“哎呀，反正就是破点儿皮，不打紧的！”
　　伍祝财也说：“小孩子哪儿晓得什么皮，我们去看过了，出了点儿血，那家人哭天抢地的，想闹大点儿多要点儿钱过年呢！”
　　说着把儿子拉回去自己面前，两只手环在他面前。

　　宋志国和伍美梅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事儿不好谈。
　　宋志国说：“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伍美梅：“可不是么，这大冬天的站院子里，像什么样！”

　　宋盈君站前一步。
　　卫疆紧赶着再往前站，他得护着媳妇！
　　宋盈君觉得这些人就是欠骂：“有什么好慢慢说的？别在我面前装，你们有什么资格代替我说话？拿我卖人情？你们以为我吃你们装没事儿那套啊？”

　　宋志国“啧”了声：“你做女儿的，爸妈教训你几句，你吵吵几声，闹过就不得了，大过年的别让大伙儿不高兴！”
　　伍美梅眼睛眉头又皱上了：“那你要咋样？你要爸妈去死吗？是不是爸妈死了你就高兴了！那我去死好了！”
　　宋志国皱眉，小声快速说了句：“别又扯这些！”

　　宋盈君虽然不习惯，但还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翻完就直直地看着伍美梅，把伍美梅都看毛了，往后退，从后头那个宋盈君不认得的男人手里接过娃儿抱在怀里。

　　她眼神一转，看着宋志国：“你喜欢让人高兴就努力让人高兴去，别慷他人之慨，我不兴你那套。”

　　宋志国那气是涌了上来又压下去，几翻隐忍，迎着赵友娣和伍祝财多番的眼神暗示，不得以开口——
　　“既然不让进去谈，那在这儿说也行。”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表弟跟邻居的小孩子玩，点炮的时候，那炮擦着邻居的眼睛过去了，流了点血，去卫生院止过血了，邻居不依不挠，说要上江城的大医院看才行。”
　　“我们想着你不是在江城嘛，你帮忙带去医院看看眼睛，都是一家人，你生意也做大了，你也不是个小气的，邻居那小孩子的车费和挂号费，对于你来说就是小钱，就想让你帮帮忙。”

　　卫疆都给气笑了，看着这帮人：“你们当其他人都跟你们似的？都是傻子？”

　　他们这话苏美兰听了都想骂人，她都忍不住了：“这话你们也讲得出口呐？这不是讹我们老板娘来了？！”

　　对面一行人又七嘴八舌指着苏美兰说她乱说话。

　　宋盈君把苏美兰拦在身后：“她可是我朋友，怎么，她说的大实话，你们不爱听就滚！美兰，你别理他们。”

　　苏美兰就不好再做任何反应，但是老板娘不让这些人进正厅，她得在这儿帮忙看着。
　　这种所谓的娘家亲戚真是够够的。
　　别说老板娘，她看着都烦，鼻涕虫似的甩也甩不掉！

　　宋盈君直接说：“我小气得很，现在你们倒霉还来告诉我，我可高兴了，这年过得真开心！我又不跟你们似的脑子不好，这话你自己骗骗自己得了，以为谁都惯着你们啊？不帮，你们自己赔钱自己倒霉去吧，怎么着？”

　　这种答案，宋志国一行人从来没想过。
　　谁会让人说自己小气的？一般被人这么说，都会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小气的，宋盈君怎么反着来？
　　空气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卫佳佳打破了寂静，小大人似地拍拍胸，左右看了眼宋子君和妞妞：“幸好，盈君嫂不让咱们放二踢脚和窜天猴。”

　　赵友娣忍得了宋盈君可忍不了小孩子，怒火立马上头吵了起来。
　　卫佳佳虽然年纪小，但跟赵友娣也没亲没故的，又知道她盈君嫂讨厌这家子，说话完全没有任何顾虑。
　　赵友娣：“说啥风凉话呢卫家娣！”
　　卫佳佳：“我叫卫佳佳！”
　　赵友娣：“哪儿写着卫佳佳呢？！”
　　卫佳佳：“户口本上写着呢！”
　　赵友娣：“哟，哪儿的户口本呐？！”
　　卫佳佳：“江城的户口本！”

　　卫佳佳这话一出，别说赵友娣，连宋志国和伍美梅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大家都站在卫家涌的土地上，但是明显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隔了一重又一重了。

　　宋盈君冷笑：“我要是你们，我都没那个脸上我家来。你们也是能耐，来了不说，还对我家里人指指点点的，一点儿家教都没有。”

　　这话说得，赵友娣反击不了，伍祝财也不敢，毕竟还有事儿求她。两人都想着，光祖可是家里的男丁呐！她做表姐的怎么也得帮忙！她要是能帮，让她嘴上威风几句也不是不行。
　　宋志国和伍美梅不好开口，涉及“家教”，他们但凡开口，那就是打他们自己的脸。
　　可宋盈君也不是在承认他们的家教好，一时间他们完全想不出话来反驳。

　　宋军倒是没特别感觉，他今儿是陪着人来的。
　　宋志国和伍美梅要上自家女儿家来，说想带着弟弟来可能好说话一点儿，但怕人看到会知道这是他们偷生的儿子，就带上他，让他抱孩子，别人也不好说啥。

　　他也觉得，可能这宋盈君见了她妈拼死拼活生的男丁，指不定心软了点，毕竟有弟弟她脸上也有光呐！
　　他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人！在村里有头有脸的谁也不敢欺负他！
　　而且宋志国是他比较近亲的亲戚，在镇上绵纺厂当副厂长呢，这说出去也有面儿！
　　再加上让宋志国的儿子落他的户口里，这超生费是宋志国替他交的，他又不愁。
　　现在听说宋盈君，这个算是远房侄女了吧，一家子在省会江城开店还买别墅了，他也算是有个有钱的亲戚在大省城了！
　　这就更加有面儿了！
　　“就是可惜呐！”宋军真心实意地看着宋盈君说，“你跟你男人还没生个娃呢，这俩女娃就跟着你进江城户口了！”

　　“你算老几？”宋盈君听着这话就觉得恶心，“说真的，说是亲戚，我没见过你，没来没往的，你别到哪儿都当自己是爹，我早跟宋志国断亲了，这事儿你没听说？”

　　要是遇着村里的人，宋军还敢争上几句，但是对着宋盈君这种“有钱人”，他有着莫名天生的畏惧，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宋盈君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一看过来，他就不敢说话了，连连道歉，缩到最后不敢再说话。

　　宋志国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马上提高了音量：“怎么跟军哥说话呢！这是长辈！”
　　伍美梅也附和：“军哥年纪比你大多了！人说话你得好好听！”

　　宋盈君“呵”了声：“不是年纪大了说话就有道理，谁还没个年纪大的时候了？一把年纪了，还说出这种话，你们村都不拉横幅的吗？‘少生孩子多养猪’，这横幅没有？”

　　宋军被吓得唯唯诺诺地点头，宋志国在旁边看得来气，又不好发出来，憋得嘴一直抽。
　　伍美梅是早知道宋盈君脾气变了，男人不开口，她也不敢再说。

　　至于宋子君，早就认出宋军了。
　　这可是她记事以来第一个“爸爸”，也是她去了那个“家”之后，那个“家”才有的弟弟。
　　她后来会被送到村里的其他个“家”，也是宋军给人提议的。
　　因为这个举动，村里的人都说他是“老实人”、“好人”。
　　宋子君最讨厌他。

　　宋志国不敢对着宋盈君发作，但是对宋军他是可以的，他板着脸说：“你是长辈，说句话都得看人脸色么！村里怎么着这里怎么着！你还是个男人不？！”

　　宋军也认出了宋子君，仗着宋志国撑腰，又被他那话一激，他不敢对着宋盈君说话，又就对小的说——
　　“那子君也是江城户口了呐，我说了嘛，她是个有福气的，盈君呐，有她在，你不用担心男娃的事儿，她可是送子观音转世。”

　　宋盈君看着妹妹脸色都变了，她的气也上来了：“你们谁带他来的？带来之前不教他好好说话？赶紧带走，去看看医生吧，这年纪还这么样多半脑子不好。”

　　宋军弱弱地说：“你怎么骂人呢！”

　　宋志国冷下脸：“你这就不应该了，军哥是出了名的好人。”

　　宋子君红着眼睛喊出了声：“他不是！他装的！”

　　宋盈君看了眼卫疆，卫疆马上走过去，一手拍在宋军肩膀上：“亲戚是吧？来，我们出去说话！”

　　宋军吓得脸都在抖，双腿直打摆子，看着卫疆说：“说、说啥……”

　　卫疆可不管他，把他肩膀一转，推着他走出院外。

　　其他人一时都脸如土色地看着卫疆押着宋军出去。

　　宋盈君赶客：“拿好你们这么东西赶紧走，大过年的踩脏我家的地，我待会儿还得洗地！给我出去，不出去我就打派出所电话了。”
　　她手一伸，拍了拍门边的电话。

　　宋志国和伍美梅一看就知道这事儿没得谈了，犹豫着回头商量—
　　“咱们先回去，再找找人，想过个办法。”
　　“是呀，要不先回去。”

　　赵友娣可不甘心，她刚才就憋着气了！
　　她最擅长什么呢，最擅长不就事论事，人家说地她说天，又开始了最拿手的人身攻击，她对着卫佳佳，突然扯开了个恶意满满的笑。
　　“你改了名字你也是卫家娣，你晓得不？家娣！你家加不了弟弟，才喊你‘加弟’，你爸妈就是不想要你，觉得你是个女的没用！你说你爸妈没了，那就没弟了，你连个弟弟都没法给你家加一个，你就是个没用赔贱货呐！”

　　卫佳佳只是个小孩子，这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怼回去，被赵友娣吓着了。

　　宋盈君可不怕。
　　她让苏美兰把三个女孩带进屋去，对赵友娣说：“赵友娣，原来你知道你爸妈怎么对你啊？我以为你不知道你爸妈觉得你是赔贱货呢？友娣啊，你倒是有弟弟了，也没见你爸妈当你宝啊？”

　　赵友娣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