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主都爱我》山海皆自在

73、韩星沉不会杀人的

　　取得了管理员的授权，云晓澜能通过系统查看的东西便多了起来。
　　没有人给她挨个解释这些内容的寓意，云晓澜便全靠自己去参透。
　　管理员无法透露反派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管理员和云晓澜一样，都会不计一切地保护韩星沉。
　　兴许是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的缘故，云晓澜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
　　等再张开眼，恰好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天微亮，整个城寂静得像个庄严的沉默者，一贯保持着肃穆的形象，似乎从未被异种蚕食过。
　　韩星沉将车随意停下，而后发觉身旁的女孩有了些许动静。
　　“醒了？”
　　“刚醒。”
　　云晓澜回她，眼睛却在警惕地打量着外边的情况。
　　“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见她似乎存着警惕心，韩星沉心里猛地一疼，很不是滋味。
　　而后习惯性地伸手去揉云晓澜的头安抚，却被对方下意识地躲开了。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掌心空落落的，本该是盛满柔软的东西，如今连触及都会被躲避。
　　云晓澜也像是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失常了，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反倒是韩星沉抿唇做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来，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极为勉强。
　　“没事，没事。”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谁的心。
　　下了车以后，韩星沉带着云晓澜一路沿着城市的街道走过。
　　这里干净得不像话。
　　至少说是异种爆发以后，她们所经过的所有地方里，最有从前社会宁静模样的地方，未曾遭受过破坏。
　　只是见不到过往的寻常人类。
　　周遭的环境没有丝毫危险性。这是云晓澜直觉过后的结论，渐渐地也就放松了下来。
　　“溱姐她们还好吗？”
　　云晓澜出声询问。
　　要说她最想念的，除了韩星沉以外，就只有溱姐他们了。
　　从柏烨的研究所出来后，她便本能地以为韩星沉是带她回去的。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韩星沉的真实想法，在跟溱姐他们会和之前，韩星沉更迫切地想带云晓澜去见一见另外一个人。
　　韩星沉望着前方的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忽然变得有些冰冷，“在见溱姐他们之前，我先带你去见另一个人。”
　　“谁啊？”
　　云晓澜狐疑地侧了侧头，本想从韩星沉脸上得到些答案，却被对方的神情骇住了。
　　那表情，仿佛是在脸上刻着“杀人”二字。
　　一路走过城镇街区，她们最终来到了一处别致的洋房前。
　　院门外的木栅栏上攀附着不知名的荆棘，从根根利刺底下生出零星潦草的几点白色小花，像是挣扎求生，又像是尖锐地自我保护。
　　韩星沉推开木门，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进，牵住云晓澜的手忽的紧了紧。
　　“澜澜，有人欺负了你，你要怎么办？”
　　她想把决策权交给云晓澜。
　　然而——
　　“什么样才叫欺负？是以前你对我那样吗？”
　　才诞生几个月的姑娘对这个概念很是模糊，抬起的双眼中满是懵懂。
　　她甚至连什么叫欺负，都还不懂。
　　韩星沉想表达的，并非是这个意思，两者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韩星沉摇头，捏了捏云晓澜的脸，“我那种欺负……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戛然止住，继而喃喃道：“伤害过你，陷你于险境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好过……”
　　云晓澜看着她的神情，有刹那间的害怕。
　　那种平淡又夹带着木然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进入到小洋房以后，映入云晓澜眼帘的，便是一尊巨大的骸骨。
　　由特殊玻璃造就成一件容器，里面灌满了无色的液体，骸骨便封存在其中，形状难以形容……
　　上半截是人类的骸骨，而下半截则十分长，全是脊骨跟刺一样的骨头。
　　云晓澜整个人都被震撼住了。
　　很明显这具骸骨并非是人类。
　　可具体是什么，她又分辨不出来。
　　在这个异种爆发的末世里，这种大小模样的骸骨，也是十分骇人惊闻的。
　　韩星沉则是习以为常，让云晓澜安坐在沙发上，随后便从一楼进入了地下室，不多时，就牵着一位女孩上来。
　　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骸骨的云晓澜，在看到女孩的面貌心头骤然一紧。
　　虽说面容狼狈，脸上带伤，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舒雅？”
　　云晓澜轻声唤了声女孩的名字，有些不太确信。
　　眼前的舒雅穿着云晓澜曾经的衣服，头上还戴着溱姐当初精心给云晓澜挑选的发夹。
　　如果不是因为舒雅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还与从前有几分相似，云晓澜几乎认不出她来。
　　被锁链套住脖颈的女孩在听到云晓澜的声音后，满脸惊恐地抬起了头。
　　犹如见了鬼般。
　　身穿淡蓝色绒外套的云晓澜，面容被衬得更白皙精致。
　　数月不见，云晓澜的变化很大，整个人都长开了许多。
　　十七岁的少女不似初见时那么稚嫩犹如孩童，不论是容貌，还是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都跟从前全然不同。
　　韩星沉手执铁链，拽着舒雅来到云晓澜的跟前，而后一脚踢向舒雅的后膝。
　　与其说是毫无防备，更该说是无力反抗的舒雅，就这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复古花砖上，钻心地疼。
　　她仍在抬头惊恐地望着云晓澜，满脸地不可思议，以及……憎恨。
　　忽地，她疯了一般地朝着云晓澜扑去，大张的双手恨不得要冲上去将云晓澜撕烂。
　　“你为什么没有死！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这么好命！”
　　尖锐的声音夹杂着满满的憎恨，舒雅脖子上的锁链被韩星沉用力向后拽，迫使她不得不离开云晓澜的身前。
　　她猛地向后跌去，额头磕在一旁的茶几边上，顿时血流如注。
　　韩星沉手攥着铁链，森冷的目光让云晓澜脑海里闪现出一个陌生的画面——目光森寒的韩星沉，脸上流露着浓浓的厌恶。
　　云晓澜喉咙一紧，瞬间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她看着狼狈摔倒在地的舒雅，对方脸上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都已经溃烂。
　　虽不见大的伤口，却也肉眼可见受了许多折磨，身上正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
　　浑身脏污面容狼狈的舒雅，此刻犹如浑身长满了刺，哪有一点先前在安全区中，那唯唯诺诺胆小的影子？
　　云晓澜在这一刻，竟一点儿都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舒雅憎恶地看着云晓澜。
　　她简直讨厌极了这种干干净净，一看就被保护得不谙世事的傻白甜。
　　成天散发着那令人作呕的同情心，施舍一般地给她一点点帮助，就仿佛是给了天大的恩赐。
　　她狠狠朝着云晓澜啐了一口。
　　“我最恶心你这种人！呸！”
　　只不过这些天滴水未进，只喷出些许唾沫星子。
　　自己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人被这样谩骂，韩星沉捏紧了拳，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在澜澜面前动手。
　　韩星沉粗暴地用锁链将舒雅拽起，踩在舒雅的后腰上，让对方呈现出一种跪地的姿态。
　　很恨道：
　　“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恶毒，被你害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你怎么敢的！”
　　在这一刻，韩星沉身上所散发出的压迫感，比以往更强。
　　舒雅把手扣进脖颈上的金属项圈，努力缓解着窒息感。
　　这些天，她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像只狗一样被一个女人折磨。
　　凭什么就只有云晓澜能得到一切好东西好待遇？！
　　她那满是憎恨的眼神让韩星沉很是反感。
　　在安全基地时，韩星沉就从陈丰口中得知了舒雅所做过的一切。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重的心机，祸害了不知道多少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她在特殊区域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无数条人命上的。
　　其中，也包括云晓澜。
　　一想到这儿，韩星沉就恨极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恨不能，活剐了舒雅。
　　舒雅此刻的姿态显然卑微到了极致，但她仍是用力挺直了腰杆。
　　脖子上的异物感很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段时间受到的欺辱。
　　她朝着云晓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这种人懂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你怎么可能会懂我这种人的心情？”
　　舒雅捏着自己满是脏污的连衣裙，就算穿上了云晓澜的衣服，她也成为不了像云晓澜一样的人。
　　“你挨过饿吗？遭受过毒打吗？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人夺走，还得在对方面前卑微地逢迎讨好的感觉，就为了能够填饱肚子，你懂吗？”
　　说着，舒雅掀起了自己的衣袖，胳膊上面纵横交错的，是各种伤痕，鞭痕、刀痕、火因头烫伤的痕迹……
　　云晓澜无比震惊。
　　然而韩星沉在看到这些伤的时候，只是眉头轻皱，“只因为自己遭遇了不幸，就活该拉帮助过你的人下水，让那些人丢掉性命吗？”
　　“她们乐意！”舒雅怒声道。
　　“你们都自认为善良无比，既然如此，那帮人帮到底不是更好？”
　　“我有什么错，我就是想活下去而已。”
　　舒雅指着云晓澜，声声质问：“你，还有她们，你们享了那么久的福，轮到我又怎么了？”
　　面对着自己曾经帮助过的女孩，云晓澜此时心中的滋味很是复杂。
　　那个曾经在特殊区域陪伴她、依赖她、胆小腼腆的舒雅。
　　似乎都是假的。
　　人类竟如此复杂。
　　云晓澜心中五味杂陈。
　　才短短六个月的时间，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吗？
　　还是说，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舒雅？
　　她抿紧了唇，无言相对。
　　只是舒雅先前的情感宣泄，忽然一下子打开了云晓澜脑中的枷锁。
　　那些被欺辱，被虐待，被绑着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划开……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仅仅只是在看待一件物品，而非一个人。
　　记忆如洪水猛兽，刹那间向她奔袭而来。
　　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充满污臭的牢笼，被锁链系着脖颈，如同玩物一样供人观赏……
　　她真的像舒雅所说的，一直在享福吗？
　　大脑猛地一阵刺痛，云晓澜竟一改先前茫然的模样，神情变得些许空洞麻木。
　　“恩雅，”她忽然叫出了这个名字。
　　脚边的少女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身躯忽地一颤，满脸惊愕。
　　云晓澜静静看着她，眼神异常空洞。
　　“你知道恩雅吗。”
　　奴牢之中，那个不断给云晓澜洗脑，抹黑所有人的善意的女孩。
　　云晓澜逐渐回忆起那些日子。
　　“恩雅说她有个妹妹，她是自愿进去的，只要她妹妹能活下去，她就愿意做任何事。”
　　“她被人扒光了衣服，踩在满地玻璃上跳舞，”
　　“那些人说她跳的不好看，腿抬得也不够高，皮肤也没以前细腻白皙，就连腰都太细，一掐就断了……”
　　“恩雅说，她就是一条狗，供富人们玩乐的狗。但她进去了，她妹妹就永远不会遭受那些了，想想还是划算的。”
　　韩星沉错愕地望向云晓澜，刚才云晓澜神情转变得太过迅速，以至于让她懵了头脑。
　　在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听云晓澜说着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继而恍悟过来。
　　在她去救云晓澜的时候，那个场面至今都让她震撼且心痛。
　　可期间云晓澜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甚至难以去想象。
　　如今那些旁人的遭遇从云晓澜口中说出，韩星沉更是不敢深想云晓澜又遭受了什么。
　　“恩雅很漂亮，所有人都最喜欢她，所以把她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后面进来的女孩一眼就能看到她。只不过时间长了，恩雅会散发出臭味，就被嫌弃地踢进了废水池。”
　　云晓澜的语气平静到，好比在说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故事。
　　然而这个故事，让在场的另外两人听得毛骨悚然。
　　舒雅大张着嘴，不知何时眼角竟流出了泪。
　　她的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叫声，像是惊吓，又似哭泣，尖锐到刺耳。
　　恩雅，就是舒雅的姐姐。
　　这个并不难猜测出来，迟钝如云晓澜，在听过恩雅说过的故事以后，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恩雅的故事中，她是自愿来到奴牢的。
　　可只有三个当事人才知道，恩雅，是被自己的亲妹妹卖进去的。
　　舒雅像是疯癫了一样，嘴里含糊地发出奇怪的声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星沉在听完云晓澜说的故事后，心口像是压了块巨石，沉重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柏烨说过，云晓澜的大脑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屏蔽了那些令人痛苦的记忆，云晓澜可能会永远遗忘那些记忆，也可能会随时记起。
　　按照韩星沉的想法，她希望云晓澜就永远忘了最好。
　　可惜事不如人愿。
　　她很想抱住眼前的女孩，想抚平对方心上的创伤，却止步于那抗拒着一切事物的目光下。
　　云晓澜静静看着脚下的舒雅，听着对方撕心裂肺的崩溃声，目光沉沉。
　　在韩星沉看来，她只是在陈述一个陌生人的悲惨故事，却不知为何，竟让舒雅突然崩溃。
　　韩星沉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本想将舒雅的生死权交给云晓澜来定夺，如今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任何惩戒与折磨，在诛心的话语前，都显得无比薄弱。
　　良久，舒雅才噤了声。
　　她再也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只是沉默着，神情空洞宛如一个死人。
　　韩星沉扯了把锁链，便迫使她抬起了头，没有一丝反抗。
　　比起舒雅，她此刻更在意的，是云晓澜的状态。
　　在回忆起一切的云晓澜，会不会崩溃？
　　韩星沉准备把舒雅带下去，但潜意识又让她觉得自己此刻不该让云晓澜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动了下脚步，却见云晓澜朝她迈了一步。
　　“你要杀她吗？”
　　云晓澜的目光，淡然如询问吃什么般寻常。
　　她的眼中似乎又掺着平日里的那股子澄澈，可又似乎不太一样了。
　　韩星沉伸出手，指尖触摸到云晓澜的眉角。
　　并没有遭到拒绝，或是闪躲。
　　她便些许安了心，“放心吧，”她的眼神格外温柔，但眼底却有格外压抑的东西在翻滚。
　　只是笑且温柔对着云晓澜承诺道：“韩星沉是不会杀人的。”
　　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云晓澜。
　　韩星沉，永远不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