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举杯邀明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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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九年除夕，比哪一年办得都要热闹。一来是玄烨自己的意思，他终于除掉了心头大患鳌拜，二来是太皇太后和任宪太后的意思，庆贺玄烨终于有了嫡长子。
宫人们满面笑容，好似这春天已是早就来临。各宫主位们纷纷走动起来，除了每日必去的坤宁宫，连东珠住的翊坤宫也是门庭若市。倒是桐珊，自从那日身子不爽，一直未能痊愈，总是轻咳几声。
丽景轩内，也是早已里外打扫一番，奴才们忙里忙外。晚霞一脸喜气，念叨着：“自打皇上登基，这个年过得是最热闹了。”桐珊点点头，可不是嘛，以往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玄烨在一起等着晚上开席的，可是，这些天他都没来这丽景轩的，连只言半语也没有。想到此，她自嘲一笑，看来，也不过如此。
时间似乎过得异常漫长，桐珊手中抱了个暖炉，便走到了她的秋千上。若是阿白还在就好了。今天该是能见到玛法和玛玛，阿玛和额娘的吧，还有鄂伦岱，想起家人，她心中终是期盼的。前几日看鄂伦岱写给她的字条，才知原来大伯早已又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法海，信的字里行间透着鄂伦岱对此的不满，今儿个逮着机会要好好问问。
乾清宫内，已是一切就绪。桐珊按次席入了座，这席位离主位足有三四桌之多，怎么以前从没觉得离他这样远呢？
玄烨端坐于主位之中，旁边依次坐着布木布泰、任宪太后，另一侧则是皇后赫舍里。几位太妃坐在了左侧次席，钮钴禄氏、马佳氏等人坐在了右侧次席。
桐珊感到有人在盯着她看，抬头才发现原来是福全坐在了对桌。福全见她看他，便一笑，举杯示意。桐珊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微微颔首，举起杯，也抿了一口。
忽闻身旁有人唤她，原来是任宪太后要她过去坐着。给众人请了安，才落了座。任宪太后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佟丫头，伤风好些了吗？还咳不？”
桐珊点了点头，“谢太后娘娘惦记，好多了，只是偶尔还是咳几声。”任宪太后皱眉，埋怨道：“准是又没按时吃药，回头让李太医过去给你搭个脉，他看久咳不愈最有效的。”
她点头称是，却听玄烨在旁笑道：“桐珊就是这样子，从小就不肯乖乖听话，尤其是吃药时候，总要几颗西洋糖果才肯张嘴。”
桐珊想要开口反驳，望向玄烨，几日不见，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抬眼望去，他今日身着吉服，领口、袖口绣了石青龙纹，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象征着无上的至尊。那金龙似就要一跃而出，许是错觉，总觉得那龙晃得人无法正视。
她忽地忆起姑姑佟佳氏在世时，就曾喜爱刺绣，她总说张大嘴看着那一团团锦簇慢慢浮现。那时，她刚住到景仁宫不久，正是和玄烨天天黏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他进门时身上有未抖下的碎雪，笑她什么都会，唯独不会这女孩子家该会的东西。
此般情景想起时好似发生在昨天，姑姑温柔的笑容犹在，玄烨的耳语犹在，清澈的就如同前湖的那一方水域，可见底的。可怎生就全都不见了？心下忽然难言的苦楚，便低下了头，不愿说话。
却听赫舍里笑道：“皇上，佟妹妹长大了，您要换种方式跟她打趣了。”
玄烨并没察觉桐珊的不自在，只道，“还是皇后说得有理。”
桐珊听到此言，感到莫名，皇后主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强打精神想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发现赫舍里正在盯着她看，那眼神中尽是关切，可她却感到一阵心寒。赫舍里亦是身着大红色的吉服，领口、袖口绣了凤纹。看着玄烨与赫舍里眉目间的契合，就如同那龙凤纹只能绣在帝后的衣服上一样。
久未言语的布木布泰对玄烨道：“吉时到了，孙儿，先开席吧。” 玄烨点头称是，给身旁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打了个千，跑了出去。
玄烨和布木布泰还是依历起身举杯，每个人都在笑着，却笑得又那么不同。不大会儿，便也热闹了起来。东珠起身，翩然走了过来，她入宫已有几年，什么样的场面该说什么样的话已是了却于心。今日她着了粉红色旗装，狐皮的夹袄做成坎肩，点缀得她俏丽的脸庞又透着几分可爱。她先是给玄烨等人请了安，随即便又夸起了承祜。“咱们承祜的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知道是聪明到了极点，真是随了万岁爷。还有那小鼻子、嘴巴，就跟皇后娘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此言自是讨了布木布泰的喜，布木布泰每天都要亲手抱抱承祜，疼极了这重孙儿。“东珠说的一点儿没错，这孩子真是像极了玄烨小时候。” 她边说边指着玄烨，任宪太后在旁也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赫舍里笑着对着东珠道：“妹妹，这小孩子不能总是夸的。你啊，可也要加把劲儿，为皇上再添个小阿哥。” 东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个赫舍里，总是跟她过不去，连这时候也要压着她。布木布泰接过话头，道：“皇后说的有理，东珠丫头，你看，惠柔也有了身子，马上就要生了。” 东珠只得做娇羞状，“老祖宗……您就别说了。”
任宪太后也道：“瞧瞧，我们的东珠丫头不好意思了。不过也是，这宫里还是太冷清了些，只有三个孩子。”
桐珊觉着无趣，自己又说不上话，便找了个理由去了外面透气。乾清门前，平日里尤为威武的鎏金狮子，此时却没了生气。桐珊深吸了口气，呵在手上，外面虽是清冷了些，却自在了好多。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只一两颗，亦是半隐在云里。
“回去吧，外面凉。”这声音极是温润，她知道，这是福全。她并未回头，依旧站在雕石栏杆之前，仿佛转过身去，就要面对那大殿之内的喧嚣。“二哥为何也出来了？”
福全轻笑，站在了她的身旁，无数次他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站在她身边，既然她已知晓自己的心意，又还有何畏惧呢？他并未回答，只道：“桐珊，明日是大年初一，好不容易得了清闲，不如二哥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桐珊还未回答，又听福全道：“我知道你在宫里闷得紧，明日咱们可以多玩儿一阵子，还可以去看看你阿玛额娘。” 她心内权衡思量，本该一口回绝的，可这些日子着实压抑着，她也思念阿玛和额娘，还有最疼她的玛法……
福全见她没有拒绝，兴奋的提高了声音，“那好，明日巳时，我在西华门外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举杯邀明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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