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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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处决了。
相信这消息很快便会传遍大江南北，无情手刃了刘焉的姜山之名毫无疑问也会家喻户晓——虽说很有可能是负面的。
但比起自己的名声，她更在意的却是刘焉死前对她说的话。
“你以为张松能背叛我，就不会背叛你们吗？”刘焉冷笑道，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却将他心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这恐怕与你无关了吧。”
“张松若非早就想好了献城投诚，绝不会将一切暗中安排得滴水不漏，而那时，我还占着绝对的上风，你敢说这里面没有蹊跷吗？”刘焉哼了一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放过了我的儿子，这便是我的报答。”
为了尽可能减少姜山将背负的恶名，荀攸向姜望提议保全了刘焉的后代，将他们发配去了凉州。虽说苦日子是必定的了，但总好比当下被一刀砍了脑袋。
虽说面上神色坚定，姜山心里却仍是被刘焉的话所触动了。
根据张松当时的说法，他是因为考虑到城中大势已去，便想到及时开城门投诚，也减少不必要的城中死伤。
她原本也不是没怀疑，但郭嘉也说了没问题之后，她也放松了警惕。毕竟连她也听说过张松在《三国演义》里为了求前途而把益州卖了的事迹，现在不过是换了个人卖益州，也算是合情合理。
然而刘焉这话一说，姜山不由得开始觉得越发蹊跷起来。
这日，已经定下了上任日期的姜山已经将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
姜夫人最近精神不错，亲自监工，就差把姜山整个院子里的东西都装进去了，要不是姜山说用不上，姜夫人恐怕都要把姜山睡惯的床也搬到车上去。
“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离得也不远，逢年过节我还要回来吃娘亲手做的糯米圆子呢。”
“哈哈哈哈，是啊，不说别的，你及笄的时候咱们也要再见的。”姜夫人笑呵呵地说，“就在明年了，我得好好筹备筹备，及笄了可就是大姑娘了！”
姜山干笑几声，自从来了古代，她对年龄越发敏感了，就怕对方下一句就是要催婚。
“其实公达是个不错的孩子……”
“娘！”姜山大惊，“你别胡说，公达他……他……”
“他怎么了？”姜夫人八卦地凑了过来，逼得姜山步步倒退。
“他是我的老师，怎么会对我这种小丫头感兴趣！”
姜山是认真的。
荀攸是她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自己结识的谋士，他教会自己用这里的思维逻辑思考，耐心地引导着他适应这残酷的世界，也是他即将陪伴着她去开创新的事业。
很多时候，姜山甚至觉得就算自己只是把荀攸和这种男女感情扯在一堆，都是对他的亵渎。
“那阿山觉得公达会喜欢什么样的？”姜夫人不怀好意地追问。
姜山顿时卡了壳，脑海中一片空白，竟然是什么也想不出。不如说在她心中，荀攸好像就跟七情六欲扯不上关系。
“那我怎么知道！娘要是想给公达做媒人，那还是自己去问吧。”
“娘就问问。”见姜山确实一无所知，姜夫人有些失望地说。
姜山叹了口气，“娘也别急我的婚事了，哪有县令刚上任就开始张罗婚事的！”
姜夫人理直气壮地说：“以前也没有女人当县令的啊，总得开先例嘛。”
姜山沉默了——她竟然无法反驳。
比起那些不着边际的感情问题，她还是先把自己面前的难题都处理好吧。
“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了。丹朱，看好夫人，别让她受寒了！”
“是，小姐！”
姜山叫住了一旁正忙着打包书卷的邓艾：“小艾，你也跟我来。”
邓艾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艾、艾也来？”
“小姐叫你去就去。”丹朱戳了戳邓艾的肩膀，小声地提醒道，“你不是早就想帮小姐的忙了吗？”
姜山领着邓艾去了马厩，问道：“会骑马吗？”
邓艾猛地摇头。
他这些日子光是跟着荀攸念书就已经很费精神了，骑马这等高级技能他是想都没想过。虽然荀攸和姜山好心栽培他，他也没自大到以为自己能有幸骑府里的马啊。
姜山牵了头枣红色的马出来，熟稔地装上马鞍，邓艾看着那比自己还高了一截的马，心中不由生了怯意。但在姜山面前，邓艾又不想让自己显得那般无用，硬是咬着牙挺着背脊忍下了慌张。
然而邓艾僵硬的神色仍然没有逃过姜山的眼睛，少女温柔一笑，道：“别紧张，这马是最温顺的一匹，而且有我在呢。来，踩着这铁环上马。”
邓艾还从未见过别人的马上装了这物事，觉得有些稀奇，但还是抓着马鞍努力地尝试上马。然而邓艾心中害怕，动作不免慌乱，好半天也没骑上去，反倒让马不安地走动起来。
姜山见状，手上一使力便托着邓艾的大腿让他骑了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马，把他护在身前。
“别怕，我在呢。”
姜山手持缰绳，几番安抚下，枣红马就已经安分了下来。
只是少女的馨香气息和柔软的话语就在耳畔，邓艾此时脸已经涨得通红，背脊僵硬不敢乱动分毫，就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姜山。
“小、小姐！咱、咱们这是要去哪、哪儿啊？”极度紧张之下，邓艾的口吃越发严重了。
“去找一个人，我要问她跟不跟我一起去绵竹。”
等到姜山快马加鞭带着邓艾一起来到城郊一座农庄门口的时候，邓艾觉得自己的胃已经翻江倒海得距离呕吐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连滚带爬下了马，立刻对着路边狂吐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在姜山面前是不是还有形象可言。
邓艾不是个爱叫苦的人，即便在他这般年纪的男孩大多是爱一惊一乍的，姜山满怀歉意地递了手帕给直吐酸水的邓艾。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晕……晕马。因为我学的时候就是这速度。”
不说还好，这一说让邓艾越发自闭了，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怎么这么没用，让小姐带着骑马还能吐成这样，真是够丢人的！
“哈哈哈，不过没关系！”姜山连忙找补，“等到时候路上让你甘宁大哥教教你，他是水贼出身，连船都不晕，肯定有对付晕马的好法子！”
想起那周身满是流氓气息的甘宁，邓艾顿时心生警惕。
“嗐，你别这么害怕嘛，你甘宁大哥看起来凶，其实是个好人。我跟他打架完架谈心的时候，他怕我弄脏了衣服，还专门脱了自己的衣服给我垫座呢。”
——见人的时候随便脱衣服的男人是什么好人吗！
见邓艾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眼神，姜山顿时知道自己这话又说出问题了。
“是谁？”
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姜山想要挽回甘宁名誉的思索。
姜山回头，正看见捧着一箩筐白萝卜的农家少女，正是她这次要来找的对象。
“姜——大小姐？”李贞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箩筐，慌乱地用衣摆擦了擦泥土，最终还是将手背在了身后。
“晚上吃萝卜？”姜山顺口问道。
“还有些腌好的冬笋……”李贞下意识地回答，“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家的事情结束之后，李贞因为阻碍有功，将功赎罪，所以并没有和其他李家人一样被处决，而是被姜山发配来了城郊的农庄干活。虽然她也曾是李家的小姐，却因为庶女的地位不受宠，做过不少累活，适应起来倒是比想象得更快。
姜山一喜，对一旁的邓艾说：“这庄子的冬笋都是专供太守府的，你刚吐了个干净，正好腾空肚子能多吃点。”
“我不会什么高超手艺，这腌笋子怕是太粗粝，不合大小姐的口……”
李贞有些犹豫。这还是李家之事之后她第一次见姜山，虽说是住在自给自足的庄子上很少与外打交道，但姜山成了新任绵竹县令的消息她也有所耳闻。
“我正好想吃些粗茶淡饭，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当然不是，若是大小姐愿意的话……”李贞的声音越来越小。
越是见姜山，她越是自惭形秽，明明都是同样的年纪，姜山已经干出了这般大事业，而她却……
李贞引着姜山和邓艾进了屋子，简陋的下人屋子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竹筒里还用清水养了腊梅，幽香扑鼻而来。
习惯了农家生活的少女很快就整治了几个菜出来，笋片炒蘑菇，凉拌木耳，一人一个煎鸡蛋卧在黍米饭上。鲜香可口的酱油淋在上边，搭着刚出锅的油香，令人食指大动。
姜山和邓艾狼吞虎咽，一人干了三碗饭，惊得李贞眼睛都快瞪出了眶。
姜山不由得感叹，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古代闺秀吧，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大概一辈子也过不出这种仪式感。
若只是普通生活，她这女汉子的过法也没毛病，但她今后定然少不了要和名流贵族打交道，身边还是需要一个足够端庄心细的女孩子随时提点她。
丹朱虽也懂礼数，但对她过于关切又总显得不够稳重，且之前的事情也证明了她很容易冲动误事。
相比较之下，李贞之前的出身决定了她处事足够谨慎，眼界也远比丹朱这个做侍女的要广，再加上姜山已经替她灭了李家解恨，有恩于她，简直是最佳的培养对象了。
“你喜欢这里的日子吗？”姜山放下筷子，问道。
“能平稳度日，贞已经很满足了。”李贞敛着眸子，桌下的手却是攥紧了衣袖。
她知道姜山大老远跑来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讨一顿饭吃，虽然不知姜山所想，但善于觉察旁人心思的她直觉姜山或许要给她个机会。
“想去看看更宽广的世界吗？”姜山托着腮，问道。
这是只有女人会为女人考虑而问的问题，男人，是绝对不会在意一个女人是否想要看世界的，他们只会在乎这女人够不够乖巧，能不能生孩子——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问出这个问题了！
“……贞可以吗？”李贞犹豫地问道，一双眼睛里却是灼灼的精光。
“当然可以。来我手下吧，我这里不论性别过往，只要我觉得你有潜能，我就愿意帮你一把。”姜山勾起唇角，自信又豪爽，“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成为我的力量。”
“贞愿肝脑涂地！”
李贞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郑重地朝姜山行了一礼。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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