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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最毒不过妇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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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载钺带着小圆子去西郊扫墓的同一天,蓉荟也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内的郡王府,因为是白天,所以公公郡王不在,家里自然是太福晋说了算。
郡王府是三进的大院子,有诺大的花园,还有池塘,府邸里上下的仆人三十多个,虽然算不上特别多,但也算是人手充足了。
在偏厅内,衣着华贵的太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云佳显得很年轻,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然而已经五十岁了,身材偏胖,是个典型的蒙古女人,大脸盘,小眼睛,皮肤白皙,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戾气,让人有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她听蓉荟说了半天,算是明白对方来这里的目的的,她们毕竟是亲戚,她肯定要管一管的。
坐在罗汉床上的她冷冷的道:“事情弄成这样已经不好办了,你就应该狠一点儿,赶尽杀绝,如今他说了那个太监是他的人,不让你动,你又能如何……对于这种贱婢,你何必手下留情,打死了最多赔些银子,只当是误会一场!”她的侄女太幼稚,做事思前想后,怎么能拿得住自己的爷们儿?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蓉荟,顿时冷汗直冒,她若真的那么做了,恐怕丈夫再也不会走进她的房内了,从此被打入冷宫,和被休了别无二致,更何况她也做不来要人性命的事。
“侄女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求您出个主意的,现在他们从早到晚都黏在一起,外人看了都会说闲话,传出去怪不好听的!”她耷拉着脑袋,故意叹气,知道面子对姑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说你笨不过分!”对于载钺的事,她原本不想多管的,可是这事关他们全家的颜面,她又不能不插手。
蓉荟点头:“您说的是!”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如果能学到姑姑的两成,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太狠辣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那个太监有没有什么弱点?”云佳问侄女,但这孩子显然没明白过来。
“弱点?您说的弱点是?”她有些迷糊。
“我的意思是,他最在意什么,最珍爱的是什么,这就是弱点,每个人都有弱点,找到了弱点,就能顺利的拔除对方。”云佳道,她要好好的教导这孩子,否则早晚被莲蕊取而代之,最后让人家鸠占鹊巢。
蓉荟想了想,试探着答道:“他平时倒是没有什么爱好,一心一意的伺候着,他大哥在府里做门房,妹妹在大哥那儿帮忙。”
“这都把一家子带过来了,真是不知羞耻!居然还把人塞到载沅那儿去了,岂有此理!他那个看门儿的大哥是怎样的人,你细细说来!”云佳端着茶碗喝茶,仔细的听侄女讲话,慢慢的,心里就有了主意。
晚上,从郡王府里出来,蓉荟的心理可是七上八下的,姑姑给自己出的主意确实好,但她就是怕执行的途中出了纰漏,心理还是很不踏实,而且姑姑还再三叮嘱这件事不能和莲蕊讲,只能让她和萨仁知道,说莲蕊的心机很重,要时时处处的防备着。
蓉荟刚走没一会儿,载沅就骑着马过来了,他刚从颐和园回来,顺路来额娘这里看看,已经有一个月没过来了。
来到偏厅的时候,母亲正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额娘,我过来了,您这些日子可好?”载沅向母亲问候,就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丫鬟马上过来上茶。
“我还算硬朗,你们还好吧?”她坐直了身体,望着已经而立之年的孩子,觉得很安慰,载沅是她辛苦抚养教育成人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果,唯有对儿子的付出她才是无怨无悔的。
“都挺好的,一切照旧!”载沅喝着参茶,觉得精神恢复了一些,最近因为公事繁忙,他睡得很少,是该请两天假歇歇了。(关于沐休,清朝末期才有固定的休息日,一般而言,官员是没有休息日的,但也不是绝对)
“刚才蓉荟来过了,说了些家里的事……对了,你府上是不是有个丫头叫春花的,是载钺身边那个太监的妹妹。”她觉得不踏实,非得让儿子把那个丫头打发走不可,搞不好对方也是个狐狸精,她最不乐意的就是让儿子弄个汉人的妾了!
这是第二次提到“春花”了,载沅点头:“有这么个人,在厨房打杂,您问她做什么?”对方只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好像不大爱说话!
“你赶紧把她打发走了,别让她在你府里,用个汉人干嘛,又不是没有包衣!”她径自说着,和儿子讲话不用过多的解释。
载沅连忙嘴上答应:“好,我知道了。”但心里却觉得反感,他已经这么大人了,这点儿小事儿都还要听额娘的,他当然不乐意,更何况他也并不认为旗人,汉人有多大的区别。仔细一想,定是额娘又在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主要是这么多年来,弟弟和额娘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见面的时候没几句话讲,讲多了就会拌嘴!
“我这有些参茸补品,你带回去吃,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歇着?”她问儿子,载沅和载钺不同,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枪,因此身子有些孱弱,所以在这方面她都格外的注意,后来儿子出府单过了,她就仔细的叮嘱了两个儿媳,让她们好好的伺候,对一日三餐都要特别的在意,补品从来没有断过。
“家里还有很多,您留着自己吃吧,这些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载沅道,上次母亲送来的补品,他吃了燥得慌,连着和夫人们睡了三晚还是没缓解!
云佳知道儿子说的是上次的“壮阳药”,她笑了笑:“你们应当多生几个还在才是,三个孩子还是显得太单薄了。”两个儿媳已经四年没有生育了,她这个做婆婆的当然着急!
“此事不能急于一时!”载沅只得应付,其实是平日里太繁忙,他才没有心思顾及那些事。
“不行,你就再纳个妾吧,额娘帮你物色合适的姑娘!”年轻姑娘总能点燃男人的欲望,她都五十岁的人了自然是知道的,或许儿子对媳妇们已经没了热情,她当年不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么,但如今她是母亲就要为儿子考虑。
他慌忙摇头:“儿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有时间风花雪月,您别跟着操心了!”从小到大看多了家里的变故,他怎么还敢走阿玛的老路,如今是额娘年纪大了,才和两个妾不再计较,当年,载钺的生母,那可是……
劝说了半天,儿子也不肯纳妾,云佳只得作罢,打算再找机会去和儿媳们商量一下,总不生养也不是个办法!
载沅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戊时三刻了。
镇国公府在西四附近的胡同内,占地不算很大,两进的院子,有花园和一个小池塘,影壁后的一排正房是两层楼,二楼则是书房,藏书较为丰富,收藏书籍也是载沅的一大爱好。
载沅让仆人牵了马回马厩,就顺着花园的小路来到了后院,他和弟弟一样,平日里不跟夫人们住一起,单独住在北面的厢房内,平日里的饮食起居都是乳母马佳氏负责。
绕过走廊之后,就是厨房了,原本他是要直接往前走的,但是今日他却停了下来,因为这么晚了,厨房门口的水井边还有人在干活。
载沅往水井边看了一眼,就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小马扎儿上刷洗着瓶瓶罐罐,那些刷干净的瓶罐儿则被放在大木盆里,堆得满满的。本来,这些事他从不关心,可是,他似乎听到那个干活的人正小声抽噎,于是便决定过去看看。
载沅走到水井边,定睛观望,才认出干活的人就是母亲刚才提到的春花,小圆子的妹妹。
小姑娘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边用刷子洗着罐子,一边擦着眼泪!身上的衣衫略显单薄,已经是秋天了,夜里天气凉,两层粗布单衣显然不够保暖。
“你怎么了?”他低声问,四下里无人,定是这孩子被仆人妇和其他丫鬟们欺负了。
春花连忙抬起头,匆匆的擦了泪水,有些呆滞的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方才起身行礼:“爷~奴婢给您请安了!”
他扶起她,又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这么晚了不睡觉?”
春花摇头:“没有……没人欺负奴婢,只是我想早早的做完了,明日能轻松些!”她说的当然是谎话,这些活儿都是厨房里的婆子们硬塞给自己的,她初来乍到,没有靠山,只能忍着,慢慢的干,做不完,晚上就歇不了,因为明日又有一大堆的菜要摘洗干净。
“别做了,睡觉去!”载沅望着她瘦到可怜的样子,不禁有些动容,这姑娘初来京城,应该是想念自己的亲人了。
春花有些踌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只得说:“谢谢爷……可是奴婢若是今日做不完,就要留到明日了,只会越积越多!”然而她心中却很感激主人,此前她都不敢离近了请安,只能站得远远的行礼,今天是爷头一次和自己讲话,她真的很开心!
回房之后,乳母马佳氏打来了热水给他洗漱,他才对乳母道:“嫫嫫,明日您能帮忙买三件厚衣服吗?”
乳母是个温和的妇人,年轻时就跟在自己身边,话不多,只喜欢闷头做事,对额娘也是多有隐忍,可以说乳母对自己的疼爱,绝对超过了对亲生儿女的疼爱!
“您要置办衣裳?”她有些纳闷,镇国公平日里就不关心这种琐事,这些东西都是夫人们准备的。
“我方才在水井旁边看见个丫鬟在干活,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想给她添置几件,这孩子是小圆子的妹妹,就是之前在佶嫔身边伺候的那个太监,如今跟了载钺的。”他洗完脸,就脱了外袍,坐在椅子上等着乳母帮自己洗脚。
“是不是叫春花?”马佳氏问,她记得这孩子,因为是新来的,恐怕被其他人欺负了。
“是,家里的事我不便插手,烦劳您过去说说,这孩子半夜三更还在做事,也太过分了!”载沅道,他原以为府邸里家风端正,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不管是家里和外面都差不多,全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
马佳氏点头:“嗯,您不需操心,我会办妥的,衣裳我看着置办!”载沅是她一手带大的,他品行端正,心地善良,和太福晋一点儿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