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Vividgreen

16、十六

　　国庆几天，郁巧西天天在家里跟连音在网上聊。懒得出门，陈捷作业比他还多，而且为了在他们那个集训班里保持前几的位置是必须为此付出的，不是说你有智力就行的，他不得不认真看书学习，无法来监督郁巧西，而且他以为那事根本就不算事，这么一两个月应该算是过去了。
　　连玥不满，“哥，你怎么成天就对着电脑！是不是电脑里面有A--片！坏蛋！”说这话的时候，父母大人正好从外面进来，一屋子四人皆尴尬。
　　最后连母眉头一皱，“连玥！过来！”揪着她去训了。才一个初三的姑娘，你说说，连音跟自家老爹面面相觑，最后干笑着各干各的事。隐隐约约听到连玥大吼，“我们班男生个个看！他们说的，哥肯定也看！”
　　连音手都有点抖了，感觉自家妹妹这么一朵小花怎么长成了这摸样。悄无声息的跟郁巧西说了下了，就关了电脑，去到隔壁的房间。他们定的是小套式的房间，总共两屋。
　　敲敲门，“妈，出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连母瞪过来，“吃！吃完了连着你们两个一起训！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
　　连父赶紧过来，“好了好了，先去吃饭，玥玥走，跟爸爸先下去到前台有个事。”连玥抓紧时间开溜，挽着爸爸的胳膊下去了，女儿都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嘛。连音也想跟着走，连母指着面前的沙发，“坐下。”
　　呃。只好听话的坐下。
　　“我听你妹妹说你交了女朋友？”
　　“没啊！”
　　连母犀利的眼神飘来，你给我装，“别的我不管，你也大了，谈恋爱我也不拦着，但是给我记住了，有些事情你必须给我注意！明白否？”
　　连音不想答应的，因为本来就没谈恋爱。但是，“是！”母上的压力是绝顶大的。
　　“嗯，走吧，出去吃饭吧，明天我们也就回去了，给我好好学习好好跟同学相处。”
　　“是是是……”连音身上都出冷汗了，母亲大人太过精明。

　　进电梯的时候，手机提示有消息，是郁巧西发来的，完全没有实质意义的消息，告诉他准备吃饭了，问他要干嘛。
　　连音不自觉的笑了下，母亲大人眼神又飘来，一凛。认认真真的回消息：我妈在训我。
　　…… 郁巧西回了长串的省略号不说话了。
　　连母站在一边装作毫不在意，慢悠悠的飘来句话，趁着他看手机的时候，“女朋友啊？”
　　“不是，我真没有，妈你怎么就不信呢。”真无奈。
　　“哼！”这样子的儿子，这样子的表情，能信吗？
　　好在电梯到了一楼，跟等着的父女俩会合完毕便吃饭去了。连音拉着连玥后面走，敲她脑袋，“瞎说是吧，以后要什么看我还给不给你买！”
　　“你不买，我找许溪溪！”他最后不还得去缠你，看你给不给买。“对了，哥啊，你同学后来找没找你啊？”
　　“什么？”
　　“就上个月的时候你有个同学打电话来家里问号码的，没找你啊？”
　　“哦……找了找了。”连音没问过郁巧西怎么知道自己新号码的，但现在知道了。“要是哪天你哥真谈恋爱了，你高兴不？”
　　“你不正谈着呢吗？”连玥不屑，“虽然长的没我漂亮，但你喜欢就好啦……哥，去那儿买个冰激凌，钱。”小手一伸，连音叹气把钱包乖乖的送她手上，连玥倒不急着去买，相反抬头很认真地说，“哥，只要她以后对你好，谁我都喜欢。当然了，要能像你这样对我好，我更喜欢了，钱包管我用，哈哈！”
　　连音有点感动，推推她，“快去买吧。”望着站在那里买甜筒的小丫头，心想，但愿真的你能喜欢他。

　　连音近期也有点混乱，好像自我逃避的故意去忘掉一些事，只记得只面对那些值得开心和高兴的事情，而这些在从前是不会出现的，他一直都是足够理智的，但这次不同了。
　　把爸爸妈妈妹妹送走之后，他去办了退房，一个人沿着路边慢慢走。想到自己好像也许需要买些衣服，就到商场里随便逛逛，一楼BURBERRY的广告倒挺显眼，因为上面的男女身上都有不少的格子。
　　连音不喜欢格子，但是这么看着莫名的觉得很温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样东西了，是条格子围巾。他很郁卒的回头看了看那家店，怎么自己就真买了呢。
　　不过真的可以有机会送出去吗。

　　八号早上，郁巧西神清气爽的去上学。七天不见，班里的女生对他是分外的想念，西西西西的叫着，恨不得抱着一起跳了。
　　“看我们传的视频没？好多人夸你帅啊！”薛宵跑来兴奋大叫。
　　“嗯，看了，谢谢你啊。”郁巧西很懂礼貌的。“后天要考试，赶紧看书去啊，老师快来了。”
　　“啊！讨厌死了，正开心呢，想到考试就烦！”薛宵苦着脸回座位看书去了。
　　郁巧西直乐，不得不承认女生闹腾起来谁都受不了。
　　快要考试是真的，这是高二以来的首次重要考试，不是平常的那种小测试，他还是很看重的，加上最近心情好，对这次是否能取得好的成绩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中午的一通电话打破了他所以为的一切，是妈妈打来的。
　　“西西，在吃饭？”
　　“嗯，刚下课。”
　　“妈妈有事情要跟你说，可以吗？”
　　“你说吧，是不是又是搬家的事，国庆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嘛，你搬吧，我现在不都一个人住吗，挺好的啊。”
　　“是要搬家，但是现在又有变数了。”
　　“你接着说呀。”
　　“妈妈前阵子认识了一位叔叔，现在可能会…他住在国外，也许这次我会跟他一起去，妈妈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你爸那边我去说。西西，你看……”
　　郁巧西这时是边吃饭边听话的，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嚼着东西，嚼着嚼着忘了停下，没说话。
　　“西西？”那边又叫了声。
　　郁巧西直了直腰，掐掉关机。埋头吃饭，初秋阳光洒入，好像一切都是虚幻的，跟他没有关系。外人看过来，只是一个穿着水蓝牛仔的漂亮的男生在安静的吃饭而已，真的没有什么。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丢脸的在哭，眼泪还都掉到了饭碗里。
　　食堂里的人都走尽了，他才端着盘子送到清洗口。自己去水池旁，不停地用冷水往自己脸上浇，觉得应该已经看不出来哭过后，才佯装镇定的最后一个走进了教室。
　　下午还有一节体育课，要命的八百米测试。
　　第二节课，下午三点多。女生们拿着面纸个个叫嚷着，男生先测，先是绕着操场做热身运动。郁巧西摸摸口袋里还有一块巧克力，掰开丢到嘴里，跟了上去，绕着跑道慢慢跑，低头看看红绿色的塑胶跑道，当时想的是撞色真他妈的好看！红绿才配！
　　到了正式跑的时候，他排第一组，跑到第二圈的时候，风开始往嘴里灌，顿时嘴里开始有血腥味，想吐，腿也变得很沉很沉，但是跑道边上的女生都在努力的喊着加油。要丢人也不该这时候丢，顶多丢给自己看！想到这些，总算是一个人坚持着跑下来了。刚想着可以歇会儿了吧，班主任在跑道边上等着。
　　等他跑完了，还没有休息一下就走上来，“郁巧西，你妈妈来找你，在办公室呢。”
　　这个时候，他喉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满脸的痛苦表情，一切八百米之后的症状身上全部都有了，就这么看着班主任，看的这位严肃的数学老师也有点心疼起来，声音轻了很多，“要不要休息一下？”
　　郁巧西摆了摆手，微弯着腰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细心的看腿还有点抖呢。班里的女生们很舍不得看着这个方向，窃窃私语。

　　郁巧西的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也许是等不及，现在在楼下等着。他远远的就看到穿着紫色套裙的他曾经最亲爱的妈妈，可现在呢。他想到她会来，毕竟很近，要来的话很方便。
　　“谢谢你李老师！”她上前一步，礼貌的说道，伸手就想拉郁巧西的手。被避开了，她尴尬的望着身边竖着的李老师。
　　“你们说，我正好下节有课，准备一下。”李老师看出有问题了，当然立马撤。

　　“西西。”李老师一走，她又上来拉他手。
　　“我们出去说吧。”郁巧西又避开了，赶上去跟李老师请了假，然后独自的往外走去，她只好跟着，“西西。”又叫了声。
　　郁巧西还是没理，但是感觉特难过特委屈，已经很久没见到过爸爸和妈妈了，难得一次见到却是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她要有新的家庭了，新的丈夫，也许会有新的孩子，还要自己跟过去？他跟过去算是什么！
　　“妈妈想去你家里看看。”
　　“不用，很远。就随便找家店进去坐一下吧，下节课英语我还想赶回去上。”
　　他妈妈嘴张了张，很难过的没说话，跟着他经过了那个所谓的很远的其实很近的家，进了一家小小的甜品店。
　　“我不跟你去。”率先摊牌。“还有，你来学校是为了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刚还那么难过的表情，一下子就能说出这么理智的话，有点回不过神来，真的长大了吗，“你关了机，我很担心。”
　　“没事，手机没电了。你要结婚要出国随便啊，但是我是坚决不会跟你走，所以以后请不要跟我说这些好吗。”郁巧西边说边骂自己，你哄谁呢你！
　　“西西。”
　　“好了，那没事了吧，我回去上课了，嗯。”
　　“那……能不能，他能不能见见你？”
　　郁巧西一听这话就笑了，抬头，“其实这有点过分，你不觉得吗？”
　　“……”
　　“我回去了。”说罢起身，小店很小，几步就到了门口，推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身“西西”。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坐在那儿依然很美丽的自己的妈妈，“祝你幸福。”

　　出了门才知道自己没那么镇定，回学校的路上又哭了。这是因为父母的事情第三次哭了，踢踢踏踏的走到学校门口，看着里面下课后出现的人潮，觉得有些厌烦，不想进去了。掉头就走，心想幸好钥匙在兜里，几步就走到了家，开门进去躺沙发上，困意一下子来了，喉咙口处刚刚刻意忽视的血腥味又回来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着咳着眼泪都咳出来了。
　　没喝一点水，就慢慢闭眼睡着了。什么上课，什么考试，什么结婚什么离婚统统滚一边去！

　　后来是被渴醒的，喉咙很疼。坐起来，屋里一片黑暗，摸黑开了灯倒水喝。看看手表居然已经七点多了，裤袋里的手机很硌，摸出来看看还是开了机，转眼间很多条消息进来，竟然还有班主任的电话，说电话打不通让开机了回个电话去。
　　赶紧照办，那头的班主任接了，“行了，知道你没事就好了。记得以后心情不好要学会自我排解。”
　　郁巧西还能说什么，连连应着我知道我知道。
　　谁知道老师没挂电话的意思，“其实我以前跟你妈妈是大学同学，因此多说几句，父母们的选择或许我们无法干涉，但是我希望你们身为一个高中生，可以对自己做出尽责任的选择。首要责任还是开心的生活和学习，早点休息吧。”
　　“谢谢你，老师。”郁巧西很郑重的挂了电话，想想自己真的其实很幸运，遇到的老师，小赵老师，现在的李老师，甚至从前的花主任，对自己都很关心。想着想着，嘴又开始往下撇了。
　　妈妈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只是发了消息：西西，妈妈对不起你。但是我只能这样，我现在唯一想做的是尽力让你快乐。不生气的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好吗？
　　好。心里已经答应了，只是还没能够很平静的去回复你，所以暂时对不起。

　　手机安静下来后，郁巧西也差不多安静下来了。擦擦脸，想去洗洗再随便找点东西吃一下。手机再次响起，一看，连音的。
　　“怎么又关机了？”刚通，连音就来这么一句。
　　“没什么，没电了。”
　　“你哄谁呢！”
　　“……”
　　“到底怎么了？”连音从傍晚一直在打电话，现在还在开会，既忙得要命，这边还得担心着。
　　“真没什么……”郁巧西小声说，刚刚真的已经平息下来，现在他这么几句话一说，好像又被带入那个悲伤的世界了，“我想见你了。”
　　“那我这周回去。”
　　郁巧西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感觉顿时复杂起来，刚刚的难过还在，现在又混杂着太多的高兴，“现在就想见怎么办。”
　　“后天还要考试，这个根本不可能好吧。我这周回去，行吧？”
　　“……”

　　最后都是说些没营养的话，在连音叮嘱着赶紧吃饭话语中下把电话挂了，傻呆呆的拿着手机站在小小客厅里笑，跑厨房去热粥喝，站在厨房里捧着碗对着窗户外看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做一件事。
　　越想越兴奋，粥碗一丢，回房间里到放钱的柜子了抽了好多张，就兴奋的连外套都没拿冲出去了，当然没忘了关灯关门，以及放好钥匙。
　　人一生当中都需要放纵那么几次，关键是你何时放纵，你为谁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