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Vividgreen

23、二十三

　　周六早上，十一点了，连玥还在宿舍里睡觉。舍友都出门逛街去了，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根本不知外面就是一个艳阳天，这时手机响。话说回来，这手机也是去年生日郁巧西送的，夏普的，可以自动开关机，粉粉的小女生最爱款。
　　迷迷糊糊的接起来，那边的人说了半天，直到挂了，她才反应过来。是一男的打来约下午见面的！！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们的连玥姑娘也是顶呱呱的小美女，平日里在学校，多少人盯着，谁约到过？这次，这人还真的碰巧了，真是时机才是最重要的的东西啊。
　　连玥是善良的姑娘，以前是直接就拒绝了，可这次都迷糊着答应了，再拒绝不是对不起别人吗？脑中灵光一现，就打电话给郁巧西了。
　　“起床了？”郁巧西接起来，就很熟悉的说了这句话，瞧瞧对她有多了解。
　　“嘿嘿，刚醒。”连玥憨笑。
　　“饿了吧？我正好在学校，收拾收拾下来，一起去吃饭。”
　　“哥啊……”
　　郁巧西一听这称呼，身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又犯什么事了？昨天新一期杂志出来了，嗯，有什么想要的了？”连玥每个月都固定的买时尚杂志，看到喜欢的，多半是郁巧西负责。连音屡教不改，这两个每次都暗度陈仓。
　　连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郁巧西想都没想，“自己拒绝去，你不挺能耐的吗！”
　　“不就扮个男朋友吗！要许溪溪在的话，我肯定找他！”呃，连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我现在穿衣服，十分钟下来。”说完就挂了电话，暗自吐舌头。
　　郁巧西说话间已经到了宿舍楼下，抬头看了看六楼，把手机放到衣兜里，地上都是树枝隔出的影子，一块一块的，眼前有点黑。

　　郁巧西高三那年，真的是蛮混乱的一年。
　　爸爸突然结婚了，已经是够大的打击了。郁巧西勉强接受这个事实，看着爸爸跟另一个女的牵手敬酒，身后还有一个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子时，自己无论怎样都不愿意跟过去。那是他第一次喝醉，晚上被爸爸接回了新房，不然他必定是要自己回家的。
　　隔天醒来，那个也许该叫做妹妹的女孩子就坐在自己床边上开着电脑戴着耳机看电影，他甚至可以看到那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再看看那个女生的侧脸，果然是这种清新安静的女生，谁知那个女生也发现了，回头一笑，“你醒啦？”摘下耳机，“我去给你做早饭，爸妈都去走亲戚了。”
　　郁巧西无法平静接受这些，她怎么能那么平静的就喊出了爸妈。连忙伸手拉住她胳膊，“不，不用了，我回家了，还有很多作业要做。”
　　那个女生有点不好意思的抽出胳膊，“这里有你房间的……”
　　“哦，那谢谢你们了。但我真的要回家了，不然明天上学交不出作业了。”郁巧西坐起来，头还有点疼，忙不迭地的穿衣服。
　　“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啊？”郁巧西是个在某些方面很缺思维的人，在想怎么接话的时候，自己手机响了，一看是连音，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接起来，“我起床了！”
　　连音听他这话就笑了，因为平常到了周末，他是必定要打电话回来督促他的，早点起床学习来着。“知道知道，我知道你很乖，那我现在在门口你信吗？”
　　“不信。今天都周日了，你明天不上课呀？”
　　“你开门看看。”
　　“可我现在不在家……”相信了。
　　“不在家？”
　　“那个……请问这里的地址是什么？”郁巧西连爸爸的新房在哪里都不知道，昨天是云里雾里的就被拉来了，转身问那个女生。那个女孩子也不清楚状况，跟着说了地址。
　　郁巧西赶紧汇报，“我现在在……你要不要来接我？”本来是个很自立的小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连音就变得迷糊了，人也依赖了很多，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不过也多亏着的确有人惯着，“嗯，那十分钟后。”连音也不刨根问底了，见到了再说不是吗。
　　他的那个“妹妹”这时候反而局促了，猜那人是谁，又不好意思问，斟酌了很久，“你要吃东西吗？”
　　“不要，找个牙刷跟毛巾给我好吗？”
　　“卫生间里早就准备好了。”
　　“哦，谢谢。”
　　女孩子看着他冲去卫生间的背影，有那么急吗。看了看搁床上的他的绿手机，翘翘嘴角笑了笑。还没看够，郁巧西就回来拿手机了，“谢谢你，我要走了，再见。”说完，就去门口换鞋了，打算去小区门口等着，人一姑娘哪儿想到这个了，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
　　人消失后，又立刻跑阳台上朝下看，看到郁巧西晃悠悠的朝门口走，再然后又看到门口的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一人，太远看不清，只大概看到郁巧西很开心似的扑了上去，最后两人都钻车里走了。
　　呼……小姑娘默默念着，我叫李念。

　　连音这次回来的确是有事情要办的，就是上次电话里跟萧冶说的那事，他们学校有交换生名额，跟英国一个大学交换的，连音当仁不让的被选中了。他开始其实并不想去，自从跟萧冶有过那次对话之后，就更不想去了，已经拒绝过一次，可导师打电话去了家里。这次回来，就是老妈命令的。
　　可这个“不孝”的儿子，还是先来看郁巧西了，连老妈知道后非得郁闷。
　　他想先跟郁巧西说说，因为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阶段了。可在出租车里，郁巧西已经竹筒倒豆子，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通，眼睛都说红了，他又不想告诉他了，也再也不想出国去了。只是握了握的他的手，“我们去吃午饭。”跟司机说了新的地址，车子掉了个头。
　　郁巧西浑然不觉他的一系列心理作用，只是很开心，他在自己很需要他的时候总能恰好在自己面前，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连音心里在苦笑。

　　晚上连音才回家，家里由连老妈为主持，召开了很严肃的家庭会议，“你必须给我去，难得的机会。”
　　“妈，我以后要出国靠自己完全可以。”其实连音内心想的是，我才不出国呢。
　　“你臭小子，这多好的机会！”
　　“也得考雅思也得各种繁琐的事情，跟以后自己出国有什么区别？”
　　连老爸喝了口茶，也准备开始动员了，连玥先插一句话。“你去嘛哥，给我带好吃的！”
　　“去了就得两年后回来了，还要我去吗？”连音没好气，连玥一听不舍得了，瘪嘴回头看老爸发令，连老爸不愧是做局长的，“你大学了，我跟你妈妈尊重你的决定，但你的确还需要听大人的建议，这是个好的机会，我们都希望你能抓住。”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打电话给你们老师说，准备准备，报个雅思的课程！”连老妈大手一挥，事情就这么定了？！
　　连玥窝在沙发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情势。
　　连老妈还厉害呢，立刻又打电话给许溪溪，命令看着连音。莫名接到电话的许溪溪阿姨阿姨的叫着，连连答应。
　　等这番炮轰都过去，连音回了自己房间，许溪溪也打电话来了，“这好事，你都不要？”
　　“别烦了，心情不好。”
　　“你也有心情不好的一天？说吧，是不是就因为那高中生，你们这算什么呀！指不定哪天人家就把你忘了，赶紧的有机会就抓住吧！”
　　“许溪溪！”连音生气了，挂了电话。许溪溪在那头耸肩，他从一开始就没当这些是回事。自然抱有消极态度，早点过去当然最好。
　　正烦着，连音的电话又响了，已经快十一点了，是郁巧西的电话，看到那串数字，心里就窝心了点，刚想问怎么还不睡觉的，郁巧西糯糯的声音来了，“睡不着…好像有点想你。”
　　说实话，当时连音差点就说我现在就去了。但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好说歹说的说了一通让那孩子安心的睡觉了，这时心情才好了点。才可以重新审视这件事情的始末，到底是出还是不出？
　　其实无论哪种，对自己都无影响，对于自己他还是很有自信心的。但是对于郁巧西就不一样了，现在是高三，很关键的时刻，他本就没人关心，如果再没了自己那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连音差不多已经坚定了自己坚决不出国的决心了，只想陪着那人在国内好好呆着，他再考来S大，然后不就是很美好的生活吗。

　　但是很显然，事情不会这么的顺心。

　　因此，后来很多年后，连老妈知道了这一切之后，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那么听话的儿子那么反对出国了，突然间就有点当时自己的很多举措挺对不起儿子，无意中跟连音透露了点这样子的想法，连音反倒笑了。
　　“妈，你别这么说，我怕。不过，正是因为当初那些，现在才会更坚定吧。”说这些的时候，郁巧西正跟连玥一起从厨房往外端菜，厨房里连爸爸还在交代着。笑眯眯的这两个人在大声说着什么，连玥还伸手到碗里挑吃的。
　　连音跟连老妈一起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