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Vividgreen

26、二十六

　　郁巧西不愿意到机场里面等许溪溪，坚持要坐在车里。连音没办法，只好一个人下车。郁巧西撇嘴，把糖盒子的开口对着嘴，噼里啪啦往嘴里倒糖，连音回头朝车里看就看他这么倒，头都大了，这周非得去医院看牙医了，看到时候疼的还哭不！
　　许溪溪是上周回国的，今天才回这个城市而已，因此没啥行李。
　　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的时候，许溪溪还开玩笑，“你家那个小朋友看来真的太恨我了。”
　　“他可在车里坐着呢，待会儿注意着点，不然回家我遭罪。你真的就不打算回这边？”
　　“嗯，工作什么的都定好了。而且她妈妈也希望女儿留在身边，我父母都同意。”
　　“看你爸妈还是那么好，以后我替你关照着……什么时候结婚？”连音看看身边穿的西装革履的许溪溪，你能想象他从前头上可以有三种颜色吗。现在居然要结婚了。
　　“哈哈，你是不是特不甘心，你家小公主跟我没戏了！”
　　“一边儿去，我家玥玥追的人多着呢，谁稀罕你！”
　　许溪溪无声的笑，令连音惊诧，真的就这么变了吗。许溪溪伸胳膊揽住他肩膀，“老连啊，这么多年一直忘了跟你说声对不起。现在补上，成不？”
　　连音动动自己肩膀，“你手先拿下来成不？”
　　许溪溪惊愕，抬头看到一个车里面坐了一个人，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许溪溪嘴角有点抽搐，“我说，那不会是……”
　　“正是，能放了吧。”
　　“不对啊，他不也二十五六了吧，怎么脸没变化啊？”
　　“等你见了全身你就知道他越过越小了，所以你等会儿顺着点，我家这是标准的小孩。”
　　许溪溪听了这话，还真的重视了，多年前就是自己坏了事，这仇估计记得不清。跟着连音走到车跟前，开了后座门，钻了进去。这要平时，郁巧西见有人进车了肯定是要礼貌打招呼的，这会儿他才不急，嘟着嘴含着糖，看着正前方，连音上来也没瞧一眼。
　　“我们先去吃饭？”
　　“行！”许溪溪热情接话。
　　郁巧西反对，“我要回家，明天要交论文，没写好。”
　　连音语塞，许溪溪腆着脸凑上来，“郁巧西同学，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那你把那两年还给我。再说我跟你又不熟。”郁巧西嘴还撅着，低头，手里晃着自己的小糖盒。连音打圆场，“好了，西西你看他都道歉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我又没要揪着这事不放，我跟他不熟，无所谓。”
　　许溪溪有点尴尬，静了会儿，郁巧西抬头，居然回了头看许溪溪，“等你结婚不许连音给你红包！！不许给贺礼！什么都不许！”
　　听闻此话，许溪溪愣住。连音笑了，郁巧西说这话就说明没事了，连忙把郁巧西身子扳过来，“不给不给什么都不给，今天吃饭让他付钱好不好？”
　　“以后只要来这里，吃饭就必须他付！”
　　许溪溪也开窍了，本来面目又出来了，大嗓门，“成！只要西西弟弟你不生气就好，哈哈。”
　　“不许叫我名字！”
　　许溪溪委屈，抬头看到连音在笑，哎，这孩子真的是被宠坏了。
　　那天，果真是许溪溪请客，郁巧西坚持去一家吃官府菜的地方，尽管自己十分不喜欢，但势必要花掉许溪溪的钱，并且是越多越好，他是坏人。

　　送许溪溪回家，两人也回家了。路过屈臣氏，郁巧西要求停车，进去买糖，连音回头，“忘记前天夜里哭了？”
　　“可是没了呀。”摇摇手里的空糖盒，糖盒随手带。
　　连音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坏毛病，没日没夜的吃糖。脸蛋扳过来，两手捧着无奈的说，“你说啥时候惹上这坏毛病的，以前真的不爱吃糖的啊。”
　　郁巧西懒洋洋的样子，连音知道他今天其实并不开心，这会儿脸被自己捏着变了形，脸颊那里肉肉的，“就是你出国那个时候，我就讨厌你可是我老想你，我难过我就吃糖。”
　　连音没去想这些有什么关系，他们其实很少谈起分开的那几年，那是一个坎，好像谈到了就会不自觉的卡住一样，因此总会避开。
　　“我昨天做梦梦到你结婚了，新娘很漂亮很漂亮，玥玥也喜欢她。我去找你们，每个人都在骂我，连玥玥都不要我了，她穿着新买的那双鞋，你们都变得很高很高，我矮矮的站着，”郁巧西说这些的时候都哭了，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但还是努力的说，也不擦眼泪，“我知道我越来越不懂事越来越小了，我就喜欢这样，我就是要小，就是要你照顾，就是要你不能把我丢开！”
　　“谁说我们西西矮了，明明178的！”连音见他说不下去了，停了车抱怀里，边亲他眼泪边哄着说。
　　“矮呢！梦里面你们都高！新娘子鞋跟比玥玥还高！”
　　“怎么做这个梦的……所有人都知道玥玥最喜欢你了是吧。”
　　“我讨厌许溪溪！就是因为他要回来我又想到了这些还做梦了，讨厌他讨厌他！”张牙舞爪状态。
　　连音把他胳膊拉下也抱到怀里，在他耳边亲了亲，“真的，再也不会有过去那样子的事情发生了，我跟你保证。”
　　郁巧西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明明以前是我不对的……”
　　“没关系，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不对，这是你的旨意呀。”
　　“呜……”头埋到连音怀里，“那要吃糖……”
　　“……”

　　郁巧西烦透了连音出国的那几年，那一段糟糕到了极点，那天那个电话之后，两人再也没了联系。手机那天就那么不碰巧的砸坏了，他懒得买新的，收拾东西先跟着妈妈回了她的城市，准备等一切办好了出国。
　　可是都说人会犯贱，郁巧西再次不碰巧的犯了次。因为不要去学校上学，每天多了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妈妈又得工作，于是一个下午，他控制不住的去火车站买了去S市的票，因为是邻近的市，十几分钟就可以到。
　　出了火车站，又打车去了S大。他这会儿用的是妈妈的一个旧手机，买了张新的手机卡，上面只有一个号码，妈妈的。
　　很快就到了S大，他就这个时候不敢下车了。直到司机都奇怪的回头了，他才付了钱，心思复杂的下了车，看着那个上次还令自己无比激动的大门，垂头丧气。但是来了再走太不对了吧，还是鼓起勇气往里走了。
　　他有一好处，就是方向感极强，顺着上次走过的路，发现自己居然找到他们上课的教学楼了。这时候后悔为什么上次没坚持去宿舍看看，但很快又抨击自己，不看是好的！他不要自己了，自己不该还死缠着！但是，既然这样了为什么自己还会在这里……
　　走到教学楼正门才发现，由于今天是周末，门锁着。瞬间就苦了脸，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
　　“哎？小同学？”正挣扎纠结着，身后有人叫自己，转了头。一个眼睛大大的女生笑着看着自己，“真的是你，我认识你哦，你还记得我吗？”
　　郁巧西摇头。
　　“去年你来过我们学校哦，你还给早饭我了哦。”郁巧西就是个孩子样，人家女生跟他讲话也像哄孩子似的。
　　听了这话，郁巧西想走了，太难过了，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了。可人家女生不放，“你是来找连音的吗？他现在在开会，下个月就要走了呢，哎，真舍不得。”
　　郁巧西头越来越低，不要听，加快步子要离开。可女生真的太热情了，“我还没谢谢你上次，早饭很好吃哦，哦对，很快就散会了，你要不要去找他，我告诉你地址。”
　　“不用，谢谢。”郁巧西说完飞奔，绝对待不下去了。
　　不过也真该他倒霉，他返回的路正好经过连音他们开会的地方，从窗户边上掠过的时候，听到了连音在讲话的声音，太熟悉，太熟悉了，忍不住就停了下来。站在窗户边上悄悄听了会儿，说的都是自己听不懂的大学事务，但他可以听到有萧冶的声音，还听到连音笑的声音，听到别人鼓掌的声音，听到结束的声音，听到有人问“连音你跟我们萧冶啥时候回国办婚事”的声音，听到椅子跟大地摩擦的声音，听到无数的声音，还听到了自己哭的声音，讨厌的声音。
　　郁巧西站的位置有树挡着，趁没人看到擦擦眼泪回身就朝反方向跑。也许一辈子都没人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傻不拉几的在那个位置站过，还哭过。

　　差不多同时，连音去了英国，郁巧西跟着妈妈去了新西兰。
　　本来故事可以在这里停止，本来多年后的现在也会什么故事都没有。但是显然生活当中变数是很多的，四月份，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郁巧西突然想要回国，只想回国，闹了好几天，他妈妈没办法只好又把他送上了飞机。
　　回国，郁巧西自己在家复习了两个月，最后当然没考S大，考的是本市的另一所很好的大学。
　　对于这些事情，本来就没多少人知情。但是陈捷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很是开心，以为郁巧西跟连音真的完了，以后可以有正常的生活了，谁料郁巧西回头疑惑的说，“你开心什么，我喜欢男的，我马上就会有新的男朋友。”
　　瞠目结舌，陈捷不解。
　　但郁巧西说到做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男朋友，但是他就是想找。这个时候距连音离开已是半年多，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觉，不痛不痒，或者说是很平静吧。凭他这样的条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隔壁学校大四的，可那人认识一星期就想要跟他发生某关系，郁巧西好笑的看了看他，转身就走，心里暗自骂：MD！连音那么喜欢我都没这么对我，你算什么东西！
　　接着找，第二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看起来老老实实，郁巧西挺安于这种平静，但是分手原因跟上次一样，他也对自己图谋不轨，其实这时俩人已经相处两个月，而他只不过是想亲下郁巧西。这次分完手出来沿着大街跑的时候，他就哭了。
　　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可以接受别人碰自己，一点都接受不了，为什么。

　　于是有了第三个，这个人才算是真正的郁巧西的前男友，也就是连音嘴里曾说过的那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