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人挺好的》蓑衣游客

13、第 13 章

　　“你平时都自己做饭吗？”何然问。
　　宋实韫摇摇头：“很少，偶尔周末会做点简单的，平时都在食堂吃。”

　　何然看他也不像是很会做饭的人，但是他的围裙给了自己错觉，是粉红豹的围裙，很可爱。

　　宋轩民在这时候问：“哥哥，你是小叔的朋友吗？”
　　何然“嗯？”了声，宋实韫说：“叫叔叔。”
　　何然笑起来。

　　宋轩民很乖地改口：“叔叔，你是小叔的朋友吗？”
　　何然说是的：“你可以叫我何叔叔。”

　　“何叔叔，那你会画画吗，我小叔说他要备课，今天不能陪我画画。”
　　宋实韫说：“回家让奶奶陪你画，我已经叫李阿姨来接你了。”
　　宋轩民不高兴地瞥瞥嘴。

　　何然笑笑：“那你回家之前我陪你画吧。”
　　宋轩民又高兴了：“好耶。”

　　宋实韫说：“不用惯着他。”
　　何然说没事的。他住人家家里一晚上，总要付出一点劳动，虽然他没什么跟小孩相处的经历就是了。
　　吃完早餐，何然想要去洗碗，但因宋实韫家装了洗碗机而作罢。宋轩民拿出画本，来牵他，触碰后抬头：“何叔叔，你怎么烫烫的？”

　　“啊？”有吗？何然摸自己，没感觉出来。
　　宋实韫正带宋织曼饭后洗手，出来听到后走来探了探他额头。
　　本来没感觉，此刻被宋实韫湿润的手一摸，真的感觉到有温差。

　　宋实韫皱眉道：“你发烧了。”
　　何然迟钝地眨眨眼，怪不得他从昨晚就觉得自己身上很热，起床后还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

　　“宋轩民，你看着妹妹。”宋实韫说。
　　因为发烧，何然陪宋轩民画画的计划泡汤了。

　　宋实韫给他找体温计，找退烧药，还要找东西给他物理降温。何然其实自我感觉也没多严重，宋轩民和宋织曼再一次在沙发边上好奇地看着他，他对两个孩子笑笑。
　　夹着体温计，不太好活动，于是说：“那我陪你们看电视吧。”小孩儿都喜欢看动画，他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

　　宋实韫走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
　　拿出来一看，38.6。
　　正逢门铃响了，宋实韫去开门，是宋家的保姆李阿姨，宋实韫把两个小孩提溜给她，何然跟他们告别，还有点遗憾。

　　宋实韫倒水，递给他退烧药，难得有点严肃：“你闲不下来么。”
　　何然讪讪的，其实他是觉得在人家家生病真的太麻烦别人。
　　“我其实没什么事，没有多难受，我自己看会儿电视吧，你不是要备课吗，你去忙你的吧。”

　　宋实韫叹口气：“不着急，你先把烧退下来再说吧。”
　　“昨晚下雨，应该多给你加床被子。”
　　何然赶紧摆手：“这不关你的事啊，应该是之前淋雨就着凉了。”

　　原来他们互相对对方感到抱歉，何然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两人坐一起看着少儿频道，屏幕上的正红色小猪在坏人的追赶下坐上赛车逃跑。桌子上有宋轩民遗落的画本，何然拿过来看，发现上面画的是简笔怪物和奥特曼，再翻一页是粗糙的粉红豹和蜡笔小新，再翻一页，画风突变，是素描风格的很逼真的飞机模型。

　　“啊。”何然出声，直觉这是宋实韫的手笔。
　　果然是，宋实韫上上周末画的。

　　“你好有耐心。”何然感慨，宋实韫对他侄子侄女很好啊。
　　“我哥嫂生意忙，经常没空陪他们，这样不利于孩子的心理健康，我有空就会陪一下。”宋实韫说。
　　他拧干温毛巾，递给何然：“擦擦脖子和手掌，能退得快一点。”
　　何然摆摆手：“真不用，我一点都不难受，药都吃了，我等着退烧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事，不用管我。”

　　宋实韫看他坚持，又说了句：“那过半小时你把这个也吃了，再量一次体温。”他指着桌上的感冒药。

　　何然点点头，以为他要去备课，但他穿了件防水服出了门。何然从窗户看出去，看见他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抖落三角梅上的水珠之后剪去昨晚被雨打落的枝丫。他一侧身回头，何然赶紧缩回了脑袋，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

　　李铁柱在一旁咔咔吃猫粮。他掏出手机给奶奶的布料供应商打了个电话，说明来意后互相沟通良久，定了想要的布料种类和数量。
　　期间宋实韫已经修剪完花草回来了，接了个电话后看了正在打电话的何然一眼，拿起何然放在桌上的钥匙指了指门外。

　　何然眼睛看到了他，但脑子里完全没有他，下意识地点头。挂完电话后回想起，有点茫然，又给宋实韫打了个电话。

　　“宋老师？”
　　“没事，你在家休息吧，我过来了。”
　　“啊？”
　　“修水管的师傅到了，我过来帮你盯着，没事，你休息吧。”宋实韫说。

　　那怎么行呢，修完水管还得付钱的，在人家家留宿，生病让人家照顾，还让人给自己出钱付维修费用，实在是太过了。何然穿了衣服赶回去，宋实韫正在跟师傅沟通。
　　何然一进门傻眼了。
　　水还没排干净，木地板全都翘起来了，满屋狼藉。

　　“你怎么来了，烧退了吗。”
　　何然压根没听到，崩溃地说：“啊，我的家！”
　　“你先回去吧，别踩冷水，我帮你排水，地板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等晾干之后看看怎么找人补救，可能需要换新的。”

　　昨晚雨就停了，但天还阴着，落山县正式进入湿冷的冬天。
　　这屋子泡成这样，满屋子水汽，肯定没法住人。
　　宋实韫让他收拾一周的衣服：“这段时间你先住我那儿，我找人帮你看看地板怎么弄。”

　　何然走进去，鞋子在屋里响起一串吧嗒吧嗒的响声。
　　他左右看看，感觉非常心疼。
　　他和奶奶的小家……
　　宋实韫的手探过来，摸在他额头，还没退烧，他又劝一次，但何然根本不听。他只好帮着一起排水，挪动不能泡水的家具电器杂物、堆积的旧布料和手工玩偶。

　　俩人忙活好半天，那边师傅已经修好爆裂的角阀，并建议他们做一次全面的换新。
　　何然点点头。

　　中午了，将将收拾完，窗户大开，让风带走房内多余的水汽。
　　搬东西时宋实韫碰到何然的手，发现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一点没退烧。再这样下去就要去医院了。

　　何然挺抗拒那地方：“我不去。”
　　“那去诊所挂水吧。”宋实韫又提议。
　　何然依旧拒绝，现在知道卖乖了，讨好地笑道：“宋老师，你再借我一枚退烧药吃吃，我不乱来了。”

　　何然终于感到难受了，嗓子疼，身上发酸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早上虽然烧但还有精气神，能跑能跳，中午过后只能躺床上了，宋实韫端来清淡小菜粥的时候他还能自己吃，还能夸奖一下宋实韫的厨力，吃完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间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脑袋上的毛巾换了一遍又一遍，手心脚心不断地有温毛巾擦拭。
　　那力道很温柔。
　　“奶奶……”

　　醒来没有奶奶，只有宋实韫坐在他床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膝盖上放着笔电和书本。
　　几点了？
　　他伸手想拿手机，抬手却打翻了床头柜的一盏小灯。那动静惊醒宋实韫，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来摸何然的额头，然后抽出放在何然腋下的体温计。

　　何然乖乖地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跟他对视，忽地讨好地笑了一下：“宋老师。”

　　宋实韫说：“退烧了，再烧下去我就要扛你去医院了。”
　　又看一眼：“下次别这样了。”

　　何然：“我下次绝对不这样了，我保证，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
　　宋实韫说：“没事，我能理解。”
　　何然有点意外地眨眼睛，以为他会责骂自己，再不济也会说自己两句，但是他没有，而是说他理解。

　　他站起，收拾好笔记本和书本。
　　看了眼时间就走了出去，何然不明所以地又躺了会儿，宋实韫去而复返，将一袋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没时间给你做病号餐了，这家的挺干净的。”
　　又说：“我得去上课了，你吃完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有事打我电话。”

　　何然呆呆的：“噢噢。”
　　宋实韫转身出门，出门前又折回来：“先别去你家干活儿，等我回来。”

　　何然再一次答应。
　　宋实韫匆匆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出了门。

　　何然撑着床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到露台，看到宋实韫风风火火地跑起来，风衣下摆鼓起，给他增添了几分青葱的年轻气息。

　　何然看了会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反应过来，他居然睡了半天加一夜。而宋实韫一直在他床边守着，直到上班前都还在照顾他，他一直知道宋实韫人好，但是这也有点太好了。
　　他叹了口气。

　　吃完饭后他给李铁柱喂了粮，铲了砂。
　　烧已经退了，但还是有点怕冷，他本来有点想去前院坐坐看看花都没敢。但十点多时，布料供货商那边打来了电话，说是他要的货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虽然他知道供货商就在隔壁市，送过来很快，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那边再一次来电话时他过去候着，并跟着帮忙把订的料搬进去。他没订太多，本来不给送，但因为他奶奶以前是老主顾，还是送了。一楼天花板被泡了，有点渗漏，但总体来说影响不大，比二楼好太多。

　　送走师傅后，他简单地拖了拖地板上的水。
　　玻璃门被人敲了敲。
　　宋实韫提着两份午餐站在门外，无言地看着他。

　　“啊我……”何然放下拖把，“我就是……送货过来了，我过来看看。”
　　宋实韫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真的。”何然再一次弱弱地说。

　　俩人回宋实韫家解决午饭。
　　坐下来后，宋实韫摸了摸他的额头。

　　何然说：“没烧。”
　　“嗯。”宋实韫低头吃饭。
　　宋实韫带回来的饭菜是奉海中学食堂的味道，何然一吃就能吃出来。这味道太久远，他还挺怀念的。
　　“好吃么？”
　　“说不上好吃。”何然说，“就是很想念，诶，好久没吃了。”
　　“那我饭卡给你，想吃的话你过去吃就行。”宋实韫说。
　　“啊？”何然愣了愣，“那你吃什么？”
　　宋实韫说：“我已经吃腻了。”

　　李铁柱闻到味道走来，跳上何然的膝盖，何然抱住它，同时叹口气，发自肺腑地说：“宋老师，你人太好了，你是我出社会以来，遇到的最热心的人。”

　　“我不是热心。”宋实韫头也没抬，依旧不紧不慢地吃饭。
　　“什么？”何然没听清。
　　宋实韫说没什么。

　　他在桌面上放上一把钥匙：“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