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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爸爸和他的两个好大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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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养孩子的第七年,池家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池家的两个少爷,被星际劫匪绑架了,这群劫匪训练有素,预谋已久,却不要任何钱财,只要求池家现任掌权人池溪一人前来绑架的废弃工厂,多来一个人,埋在废弃工厂下的一吨炸药就会被直接引爆。
池家家主爱子心切,就真的独自一人前去,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他的长子殷封远,另一个孩子,却永远地埋藏在那个在他们走后被引爆的废弃工厂。
这件事过后不久,殷封远被池溪送去军营,堂堂池家唯一继承人,却从底层小兵做起,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但在这之后,池家却像一个中空的大树,虽然表面依然光鲜,内里却开始逐渐衰败。
以上当然都是表象,实际上这场绑架是沐洛恒背后的皇后直系终于找到了他,然而,他们的皇太子却不肯离开这个区区池家,宁可做一个商贾之家没有实权的养子,也不肯回到皇宫。
于是,早就看出谁才是池家真正心头肉的内阁部长就想了个主意,他同时绑了池家的两个孩子,然后,让池溪自己做选择。
理所当然的,池溪选了殷封远。
离开废弃工厂后,池溪就给了殷封远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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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在下,无数蔷薇花围绕的小别墅前,星海石铺成的台阶上,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却跪在那里,他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
他似乎已经跪了很久,但他仍然一点也没有动摇,如鹰隼般的黑眸执着地看着紧闭的大门,雨水顺着他英挺的眉滑落线条分明的俊美侧脸,黑色碎发的末尾挂着水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才打开了。
一个人撑着伞走出来,纯黑色伞柄衬得那双手更加莹白,伞面倾斜,露出伞下人一双黑如流墨的眼。
他们都是黑发黑眼,确实可以说像一对父子,只不过,一个更偏向古典的美,一个则像一把出鞘的刀,每个眼神都带着锋芒。
然而,就是这样一对可以说感情比大多数亲父子都更好的父子之间,却因为另一个人的死,已经足足半年没有说过话。
整个庄园的人都噤若寒蝉。
这是冬天,殷封远跪了一整个白天+晚上。是的,他其实是可以逃出来的,但是他没有,非要逼着池溪二选一。
直到池溪终于出来,他欣喜地抬起头,他昨天因为看到池溪又在祭奠沐洛恒,忍不住说了一句,就被扇了一巴掌,现在右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没了,但还是有一点肿,他故意没有处理。
他知道,池溪看到,一定会心疼。
池溪看到他这个模样,本来冰冷的表情果然松动了些许。殷封远刚要更进一步,却听池溪说,“从今天起,离开池家。”
心底刚升起的小火苗顿时如同被浇下猝不及防的一盆冰水,殷封远整个人都慌了,可紧跟着,池溪却又蹲下来,用手帕给他擦脸。
从他浓密英挺的眉毛,擦到与他一样的黑眼睛,再到脸颊……一点一点,就像是有着无数不可言说的不舍。
殷封远眼睛发酸,握住他的手,心口的滚烫穿破这具被雨水浇得冷冰冰的身体,差点就要把心底那些不可言说的话说出口。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他祈求,“爸爸,我错了,我错了。可是,不要赶我走,我真的错了……”
少年的祈求声声在耳,可池溪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少年,他蓝色的眼眸像是星海中最美的宝石,他会在清晨给他穿鞋,单膝跪在地上,俊美优雅仿佛一个王子,却犹如一个心甘情愿的仆人一样,为他穿一只鞋。
即使在被他放弃的时候,他也没有用过这样祈求的语气,但那双眼里如死灰一样的绝望,却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同样无法忘记的,还有他曾经的告白。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他看着也很镇定,只有那双手轻轻地颤抖,他的告白被他训斥了。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就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
他跟在他身边,眼眸像星海一样浩瀚,仿佛可以装得下满天星辰,却只注视着他一个人,他说,“我只是希望,父亲可以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把我当成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那个孩子,已经消失了。
脸上擦拭的动作停了,那双水墨画一般的眼眸变得悠远而哀伤,像是在思念着什么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这不是殷封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从沐洛恒死后,池溪就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让他嫉妒……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这些年,不知不觉,池溪看沐洛恒的眼神就变了,他不会感觉不到。就像是在他眼里,他还是个孩子,而沐洛恒,已经是个男人,也许,还是一个会让他心动的男人。
池溪从来就喜欢他这个风格的男人!即使穿着一样的白衬衫,池溪看他们的眼神,也是完全不同的,后来,他就不肯再穿那样的衣服!
当他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他所有积攒的嫉妒也如洪水爆发,日益淹没他的胸口,总有一天,即使沐洛恒现在不死,他也一定会让他死!
二选一,他也在赌自己的命,他承认那一刻他是不理智的,可是,他赌赢了。
死人已经死了,无法再为自己争取什么,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未来,他压下那些从未平息过的嫉妒,目光炯炯,“我会离开池家,但我永远是您的孩子,我永远……爱你。”这个“爱”,远不止孩子对父亲的爱,但他现在,还没有说出来的资格。
“我会去帝国第三军营,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靠我自己,堂堂正正地站到你身边。”
帝国第三军营,所有军营里最危险的地方,永远是派在冲锋的第一线,虽然如果能力够强,晋升得也会最快,但实在是太危险,只有亡命之徒才会选择第三军营。
“太危险了。”池溪不赞同,他叫他离开池家,并不是为了这个。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池溪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露出对他的关心,殷封远几乎觉得雨水穿破了伞面,落入了他的眼里。他还是爱他的,虽然,他更想要另一种爱。
沐洛恒在的时候,他总喜欢用脸颊蹭池溪的手心,他每次看到都觉得这个人实在不要脸,简直像条狗一样,但池溪总是很受用。
但沐洛恒死了,而池溪为了他的死很伤心。于是,他也生疏地用脸颊蹭了蹭池溪的手掌,学着沐洛恒曾经的样子,学着他讨好他的样子,轻声说,“我不会死的。”
他下意识地,也学了沐洛恒曾经温声细语的样子。
他会活着回来,到时候,他就不仅只是他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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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封远离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中,老管家叹了口气,“主人,不告诉大少爷吗?”
这半年来,风云变幻,遗失许久的皇太子回归,与原本势力庞大的四皇子针锋相对,局势十分紧绷。
而池家也不知被什么势力盯上,每次项目做到一半,友商就会忽然撤资,虽然目前还能支撑得住,未来却不容乐观。一条即将坠落的鲸鱼,谁都会想要分食一口,作为长子留在这个家,并不安全。
“他不需要知道。”池溪淡淡回答,才半年,真快。
管家又是叹了口气,把一个最新的行程报给池溪,“对方指名一定要您出席。”
白马会所,不是低端会所,但名声却很污糟。选在这里约谈,羞辱的意思再直白不过。
可是,他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