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尤加利》陵扬君

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在获得了新的线索后，乔万年将十年前的抢劫案与李玲失踪案进行了合并调查，但因为这两起案子相隔时间过长，再加上当年的侦查手段有限，想要查清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作为一个警察，乔万年一向尽职尽责，哪怕遇到再多的困难也会一查到底，他想搞清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女儿的死，他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当年涉案的一共三人，本来吴建军应该是最大的突破口，但他已死，李玲又下落不明，乔万年只好从韩途生开始调查。这些年，化工厂经历了破产重组，那些老人走的走退的退，还留在化工厂小区的曾经的工友们，又知道的模棱两可，实在不好下手。

　　除了夏迟所提供的那些推测出来的故事，乔万年走访一遍后没有获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街上人来人往，车窗外白雪皑皑，红彤彤的灯笼映衬着新春的气息，他一个人坐在驾驶位上，将车窗开了条缝，点了根烟，送到嘴边狠狠抽了一口。

　　对于这个案子，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不知道这个案子究竟要查多久，或许一年两年，又或许十年二十年，也或许直到他退休的那一天也不能得知全部的真相。

　　但没关系，每个案子都是查出来的，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只要他不放弃，总能等到查清真相的那一天。

　　火星明灭，乔万年抽完了烟，他将车窗全部摇下，将烟蒂插在人行道边的雪堆上，等熄了火，就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外面的寒气一股脑涌入车内，乔万年被风吹的搓了搓手，然后赶忙将车窗摇上来。

　　车子就停在化工厂小区旁，此时天色渐暗，他没有开车里的灯，就坐在黑暗中默默的等。

　　又过了许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人行道上。

　　大年初七，乔颂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课程，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舞蹈室练习，为即将到来的各种比赛做准备。只不过今天是正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侯老师提前下课，让他回家陪姥姥姥爷吃顿饭。

　　他舞蹈底子好，核心力量强，即使在结着薄冰的人行道上也显得脚步轻快，再加上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此时的他没有任何压力，想着那些梦想中的舞台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时间能够过得再快一点。满心欢喜的他也就根本没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车，更不会察觉车里还有个人在默默的盯着他。

　　看着儿子的身影渐行渐远，乔万年又想起了李伟对他说的话。

　　——你姑娘没和你说吗？
　　——那天乔颂也在啊。
　　——他俩都没和你说吗？

　　乔万年少见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空白。

　　等再次回过神，乔颂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沉默着又点了根烟。

　　这次他没有开窗，车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尼古丁的味道。

　　最后，他重重叹了口气，将车子启动，脚踩油门离开了化工厂小区。

　　——今天过节，也该早点回家了。

　　……

　　另一边，夏迟算是暂时放下了一桩心事，过了春节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随着高二下学期的开始，学习任务越来越紧，老师们需要在高三开学前讲完全部的课程，将高三一年的时间用来几轮总复习。教室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就连课间都比以前安静许多，学生们要么去厕所，要么趴桌子，剩下的则默默准备着下节课需要的教材和卷子，连大声说话的都很少。

　　夏迟依旧是化学课代表，也是这个班级里和韩途生接触最多的人，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会再将那些情绪写在脸上。她知道所有的事情终将有个结果，但却不是现在，为此，她只能耐心的等。

　　韩途生不知道夏迟到底在想什么，可他却乐得看到对方现在的样子，平时在学校还是老师与学生那般相处，只是偶尔视线接触时，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仿佛是胜利者的宣告。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高三。

　　相比于原来的成绩，在经过了大半年的学习后，孟欢欢的成绩可谓是突飞猛进，高三分班时顺利逃脱倒数几个班级，虽然师资配置比前面班级差很多，但这个成绩段的同学还是有在努力学习的，班级氛围也不错。

　　按照夏迟他们交给她的方法，孟欢欢狠抓基础部分，如果老师讲的太难就自动放弃，努力巩固基础知识，目标就是各科的及格线，哪怕最后达不到这个目标，也要越接近越好。

　　高考前填报志愿时，孟欢欢已经对自己的分数有了大致的了解，本科是考不上了，但还能选个不错的公办大专，至于专业方面，她选了一个当时比较冷门的专业——幼师。

　　虽然赵玉红托人打听后告诉她当幼师又累又不挣钱，希望她以后能做个轻松点的工作，但孟欢欢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就是喜欢小孩子，她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生道路上做出自己的选择，在耐心的和爸妈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老两口也表示理解，并给予了她足够的鼓励。

　　至于夏晚和杜司宇，他俩的成绩本就比孟欢欢好，高三分班被分到了中间的位置，经过整整一年的努力，二本是稳稳的，难的是专业的选择。

　　对于未来究竟要做什么工作，杜司宇没有太多的想法，之前家里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觉得做什么工作都是做，那还不如选个赚钱多的，就算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发生，他也能痛快的拿出钱来。

　　但究竟做什么才能赚钱呢？

　　家里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建议，于是他挑了个周末，下课后和钟景明一起回家，想要问问钟悦卿的意见。钟悦卿觉得要论赚钱还得看金融，但二本的金融未必是个好选择，不如选个更实用的技术专业，比如计算机，她相信未来几年互联网一定会大力发展，杜司宇现在选这个专业稳赚不赔。

　　杜司宇听得云里雾里，可他觉得钟悦卿那么能赚钱，她的建议一定不会错的，于是报了个南方的二本计算机专业。

　　在选择专业这方面，夏晚比杜司宇还要纠结，会计不想干，老师不想当，那么多的专业好像没一个喜欢的。

　　眼看就要交志愿表了，李桂梅愁的唉声叹气，“你啥啥都不想干，那你到底想干啥？”

　　夏晚：“……妈，我要是知道，我不早报了吗。”

　　气的李桂梅差点锤她。

　　夏晚这个愁啊，愁的睡眠质量严重下降，有时还一宿一宿的做梦。

　　梦里的她被困在一个漆黑的空间内，似乎还能闻到泥土的腥湿气，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夏晚不知道意识能不能相通，她总觉得这是那个死亡的自己发出的求救信息，每每想到此，都会惊的一身冷汗。

　　每晚的噩梦循环往复，她被折磨的精神萎靡，然而就在之后的某一天，夏晚突然想通了。

　　她没办法救回曾经的自己，那她就想办法去救那些有着同样遭遇的人吧。

　　本来她是想报警校的，但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些体能训练很可能吃不消，于是她选择了另一个专业——法医。

　　她要替那些死者发声，这也是一种救赎的方式。

　　就在他们三个为志愿犯愁的同时，钟景明倒显得格外悠闲。只要高考时不出纰漏，他必是今年的省状元，学校随便选，专业随便挑，再加上家里条件好，根本不需要考虑以后的就业问题，想要做什么工作只看他自己的喜好。

　　曾经他觉得微积分很有趣，想要尝试数学专业，可在了解了其他专业后又觉得进实验室也很有趣，思考再三，最终选了一个既不好就业又赚的少的巨冷门专业——材料科学。

　　他想在国内念完本科后就去留学读硕博，将来回国当个博导搞搞研究再带带学生，也挺好。

　　而相较于天天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舞台才是乔颂的归宿，就连侯丽萍也不得不感慨乔颂的天分之高，他在这一年内横扫了各大比赛的最高奖项，只要乔颂参加，第一名就毫无悬念。

　　等到了艺考的时候，乔颂志得意满，他根本感受不到紧张的情绪，甚至考试当天超常发挥，直接拿下了第一名的位置。

　　至于文化课的部分，乔颂本身底子并不差，这一年里只要有时间便拿出百宝书复习默背，基础很牢固，再加上回校后的强化复习，高考失误的概率并不大。

　　最后，反倒是夏迟和陆尘纠结要报哪里。

　　夏迟想学法律，陆尘想学金融，俩人又想同校，挑来挑去好像只有一所学校能满足他俩的要求。

　　陆尘：“你说，咱俩去钟景明对门学校的概率大不大。”

　　夏迟：“大，咱们要相信自己。”

　　进入高三后，他俩的成绩已经基本稳定在了全市前五，按照往年的报考情况，是完全可以去到心仪的那所学校。

　　“好。”陆尘笑着在志愿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志愿，“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

　　“这才对嘛。”夏迟笑眯眯的看着刚刚填报好的志愿，“就填这个，我不改了。”

　　——那就是她梦想中的大学，这一次，她再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