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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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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时砚希甩着大长腿,挥汗如雨地穿过滚烫的操场,迈过幼儿园的大门。
手机在裤兜里震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漆以棋为他输入的“乖宝”俩字。
“有话不会直接说?打什么电话?”他没好气地接起来,同时抹了把脑门的汗,该死的蝉鸣演唱会还在继续,吵得他心头毛焦火燥。
与他相反,小团子的声音格外清冷平静:“你忘事了。”
“我忘什么了?”在身上摸了摸,时砚希没觉得少了啥,再回头,只见小豆丁站在与他一个操场之隔的阴影里,头上罩了顶兔耳朵遮阳帽,脸上架了副圆圆的遮阳镜,防晒工作与他天差地别,小模样看起来十分恣意。
就是姿体语言太刻意,时砚希秒懂。
“哟,你都武装到牙齿了,还不敢直面阳光,内心是有多阴暗?”时砚希索性也躲进方寸大小的阴影地里,倚着墙角,嘴角扬起一抹轻嘲的笑。
小豆丁没回应,站得太远也看不清表情,可时砚希就是觉得,这人嘴角沉了下去,脸色不如先前明快了。
“怎么着,要舅舅回去接你?”
还是没有回应。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在电话里僵持着。
最后,时砚希先败下阵来。他还穿着昨天实验室那套衣服,虽说夹克脱了,可长衣皮裤,也是热得要命。
他挂了手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操场,一把抱起小孩,再光速冲进下一片阴影地里。
嘴里不满地数落:“警告你,别拿我当你漆叔使唤,他是他我是我,遇见我他还得叫声大哥呢!”
小孩压根不看他,到了园门口,就扭着小屁股爬下地,小手一招,拦了辆出租。
“……”时砚希三观被小孩震碎了,一边手忙脚乱跟着往车里钻,一边啧啧道:“厉害啊,富三代的恶劣品性全在你身上了,人梵高幼儿园就在前面1公里,1公里啊!你给师傅一个起步价,师傅还得还你一个白眼。”
“……”无辜被牵连的司机赶紧赔笑,“不至于不至于。去梵高幼儿园吗?好的,请系安全带!”
“不,去购物中心。”小豆丁拍拍司机座椅背说。
“啥?”时砚希惊叫,“不说好去梵高的吗,这又是闹哪出?”
“我衣服脏了。”小孩淡淡地说完,就不再看他,径自扭头望向窗外。
时砚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姐把胎盘养大了?”
然后他把“胎盘”揪过来,捏捏胳膊捏捏脚,又用手背去探对方的体温,满脸不可思议。
墨淮殊眸光一黯,沉声道:“放开我。”
时砚希奇了,揪他的木梳背儿:“我凭什么听你的,凭你长得像墨淮殊?”
墨淮殊刚平熄的怒火又暴涨起来,小手在书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小块没来得及吃的面包塞他嘴里,抿唇一哂:“凭你没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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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
下午两点的十字路口连出租车也没几辆,梵高幼儿园门口却人流如织,穿着蓝精灵玩偶服的员工蹦蹦跳跳,在欢快热闹的音响中,将一张张招生简章发给前来报名的家长们。
不算宽阔的马路边停着数十辆豪车,在这已然没落的高档社区显得十分惹眼。
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婆婆拉着自家吹着鼻涕泡的孙子,正絮絮叨叨地对老师说着些什么。
“我们不是出不起钱,是这孩子从小没妈,他爸工作又忙,实在是照顾不过来了,老师,你就通融通融,让我们报名吧。”
老师笑盈盈撇开她的手,一面对豪车里的家长点头致意,一边不甚耐烦地说道:“哎呀婆婆,既然不差钱,我推荐你去公立幼儿园呢。我们私立幼儿园正面临着上面的资格审核,忙不过来啦!”
“忙不过来你还招生?”老婆婆声音大了起来,“最近的公立幼儿园在五公里外,又没有校车,只有你这离我家最近。”
“那您在附近有房产?”
“看你说的,这一片虽然没落了,但地皮不便宜,我们哪买得起,都是孩子他爸工作需要,租的房子……”
“哦,”老师的笑容淡下来,“不好意思,咱们不对口。”
老婆婆不依不饶,拽着她手问:“那啥是对口,你跟我说说,要什么条件?”
老师烦不胜烦,正愁怎么摆脱,眉梢一挑,就见热浪滚滚的道路尽头,一辆拉风酷炫的哈雷戴维森怒吼着朝这边冲来。
车上青年戴着石青色头盔,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长腿笔直,十指修长。无论包还是剪裁精良的衬衫,无不透露着贵气和优雅。
响亮的引擎声震碎灼热的阳光,堪堪消失于画满向日葵的幼儿园门前。
长腿一支,青年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五官深刻的脸。
“有人吗?”时砚希目中无人地喊。
老师赶紧迎上去:“有、有!”
有钱买SUV的人不少,可有钱买哈雷的才是真豪门,老师脸上笑容灿烂起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这就是梵高幼儿园?我带孩子来看看。”时砚希随手将头盔抛给她,跨下车来。
老师娇小的身躯被头盔砸得往下一沉,一个趔趄差点撞进时砚希怀里,她估摸着这人应该会顺手扶一下,可时砚希看都没看,直接侧身躲开了。
她又往前急蹿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讪笑两声追上来:“孩子呢?”
“喏。”时砚希示意她看自己的包。
只见一个玉雪可爱的粉团子缩在包里,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睛半阖着,好像在生闷气。
和时砚希一样,墨淮殊也换了身崭新的行头,嫩黄短袖配牛仔背带裤,普普通通的款式因为不惹眼的LOGO而价值不菲。
“这这这……”老师险些闪了舌头,赶紧把穿玩偶服的同事叫来,两人一块将小团子解放出来。
小团子暗自吐出一口气,小拳头捏了捏,到底没当着外人的面对时砚希下手。
“小朋友,几岁啦?”老师蹲下来,用手绢帮他擦汗,笑眯眯地问。
墨淮殊慢吞吞伸出三根短短的手指头。
“三岁。嗯,真可爱。”老师摸摸他的木梳背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童趣。
时砚希用手背给脸扇风,大咧咧地道:“热不热啊,进去说呗。那什么,我找赵娟,熟人介绍来的。”
“我就是啊!”赵娟十分惊喜,上下打量时砚希片刻,态度又热情了几分,“您是胖友圈熟人介绍过来的吧,怎么称呼?我是梵高的招生老师,您把孩子送来我们幼儿园真是不错的选择呢……”
一面说,一面穿过绿草茵茵的操场,来到一间休息室。
“来小朋友,请你喝养乐多。”
“谢谢,正好渴了。”时砚希不客气地接过,拧开盖子仰头牛饮。
赵娟:“……”
她手里还有一瓶王老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给我吧。”小豆丁把王老吉接了过来。
“……哦哦,那,请坐吧。”赵娟被这一大一小弄得有些糊涂,惊诧了一秒,好歹维持住了脸上热情的笑容。
她拿出一叠宣传资料,双手捧到时砚希面前:“这是幼儿园的简介,我们成立于1992年,到现在已经有近30年历史,我们的师资力量……”
“用不着这些。”时砚希长腿架上茶几,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叫园长来。”
“这……这不合规矩。”
时砚希大手“慈爱”地撸了撸小孩后脑勺,笑道:“别扯什么规矩不规矩,在东海,我们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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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跟你这么说,他姓时,小孩姓墨?”隔着一扇朦胧的玻璃墙,吴月如抻长脖子向里看。
那一大一小,大的完全没个正形,一身的纨绔子弟娇纵,小的却坐得笔直,双手慵懒地放在茶几上,十指交叉,肩膀放松。
虽然坐姿不同,两人却透露出相同的贵气,特别是小孩,平静的脸上似乎有种上位者的威严。
赵娟低声道:“如果是真的,这小孩就是时墨两家唯一的继承人。园长,这两大集团,在咱们东海可是半壁江山啊。”
“这我当然知道。”吴月如睇她一眼,难掩笑意道,“如果是真的,你这个月绩效翻倍,奖金不会少你的。你要知道,我们幼儿园正处在关键时期,尽可能多的招收优质生源,是现阶段的第一要务。”
“明白!”
“去拿一套精英班的入园测试题来,在我的电脑桌面上,那是专门给这些豪门孩子测智商的。我们虽然急缺生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则。”
“是!”看着条理清晰的园长,赵娟的眼里充满崇拜,又因为即将到手的奖金,瞳仁放出灿烂的光彩。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园长办公室,调出题卷,再回到休息室时,园长和时砚希相谈甚欢,就等着她的试题了。
“园长,试题。”赵娟敲门进入。
吴月如示意她:“直接给乖宝吧,做不做得出都没关系,主要是先摸个底,我们再有针对性地推荐相关课程。”
墨淮殊接过试题,本以为会见到十分简单的图画和数字,却不料全是英文,而且内容丰富,足有十多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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