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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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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辰前几日,一直远在边关的靖王景渊恰也回朝。
景渊先进宫回禀边关事务,再去看望太妃。
太妃自先帝驾崩后一直在静安寺修行。
莫念奉阿娘之命替长姐去静安寺祈福,回来时小径上遇见景渊。
景渊朝莫念微笑,莫念给靖王行了个礼。
“靖王殿下,真巧。”
景渊微微颔首,示意莫念不必多礼。
“小念一晃这么大了,记得上次见到你时,你尚跟在你姐姐身后呢,还是围在长玄身边的小不点。”
收起了官方的客套,莫念笑嘻嘻对景渊道;
“念儿上次见到靖王哥哥,你还是翩翩少年郎呢,如今靖王哥哥已经是守卫边关的大将军了呢。”
景渊发自肺腑感叹道;“光阴似箭催人老啊,多年未回京,京中已是物是人非。”
“靖王哥哥哪里老了?这叫成熟了,更有味道,也更受少女追捧了。再说京中繁华更是因了您守卫边境功劳啊。”
靖王又与莫念闲话寒暄了几句,方犹豫问出口:“小念,这些年,你姐姐可还好?”
看看,绕来绕去,这才是重点。
莫念心中叹,可怜靖王对姐姐一片痴心,至今未娶。
若非先帝那时突然下旨为太子娶妃,莫遥也许就是靖王唯一的王妃。
“这话靖王哥哥若是问姐姐,姐姐必定说她过的很好。可是念儿看来,姐姐身处后宫,总会身不由己,又会好哪儿去呢。尤其近来陛下宠白美人,姐姐心性高,只会心里闷着。”
这话只不过是莫念真实想法,对景渊,曾经她真真切切当他是准姐夫的,只可惜他迟了一个月来相府提亲。
迟一个月便是错过一生。
是以莫念觉得长姐现在的情形有必要提早知会他,省的他几日后见到长姐失态。
景渊双目中的悲伤逐渐浮现,担心控制不住遂匆匆与莫念道别。
莫念一直目送景渊背影,再次感叹造化弄人。
莫遥与景渊马场上相识,引为知己。莫遥那时也是个性情爽直的姑娘,与靖王十分合得来。
只是后来深深宫墙逐渐磨去她身上的明媚之气,人前她只能是端庄稳重的皇后,而非昔日男装同景渊策马长街的莫遥。
京中人只知莫念顽劣,没几个知道,莫念的顽劣都是那个京中闺秀典范的长姐带出来的。
莫念一脸惋惜的神色被远处她看不到的角落里的一人尽收眼底。
寺外参天古树下,立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位身姿挺拔,如竹笔直。
傅长玄的侍从阿卫瞧着公子在树底下目不转睛盯着莫三小姐与靖王许久了。
莫三小姐见到靖王似乎很开心,二人不知聊了些什么,莫三小姐嘴角就没合拢过。
公子倒无甚动作,就这么远远看着,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其实若非阿卫听觉灵敏,听见公子腰间微不可察的清脆撞击之声,便真以为公子一直岿然不动。
别人家的公子腰白玉之环,或者佩刀备容臭,自家公子素日里腰间什么也不挂,挂也是挂着一串辛夷状的铃铛。
铃铛小巧别致,内壁似乎刻着什么字,公子宝贝着,他也不知刻的什么字。
公子行步飘逸,纵使挂着辛夷铃,也不如常人挂着行一步铃声数里可闻,倒似珠玉相碰的温和。
阿卫觉得,公子定是见不惯莫三小姐与靖王殿下举止亲近,相谈甚欢。
毕竟莫三小姐以前一直围着公子转,而今不知怎的了,突然疏远公子。
“阿卫,我们走罢。”
不是,公子,您在暗中注视了莫三小姐几个时辰,这就走了?
莫念回府的路上,又遇到兵部苏尚书家的小公子苏昀。
莫念抬手,原本想打个招呼。
苏昀见到莫念,有如老鼠见到猫,幼时被她踢掉门牙的场景历历在目。
苏昀掉头就跑,生怕自己如花的小脸蛋再受魔女重创。
莫念嘴角微抽,这,她只是想打个招呼,至于吗?
没办法,自己的恶劣影响已然深入人心。
以她为圆心,十步为半径之内无人敢靠近。
莫念十分郁闷,一直郁闷到回府。
回到相府,相爷正于正堂与夫人认真核对着傅家送来的聘礼。
莫念瞥了一眼,脑海又闪过一丝些画面。
过去摇着莫相的衣袖,"阿爹,女儿不想嫁,女儿还想再陪您几年。"
“不行,你在家只有气死爹的份儿。再说,你不急人家急。长玄已经及冠,若非这门娃娃亲人家早娶妻了。再说聘礼都下了,容不得你不嫁,往后此话少说,免得落人口舌。”
莫念无法,嫁就嫁吧。反正少喜欢他些就是了。
莫念回屋去准备送给长姐的生辰礼。
皇后诞辰宴请了不少人。
其实按着莫遥的意思简单一点就好,不必大费周章。
然承安帝偏要以示对皇后的敬重,京中权贵被请了个遍。
承安帝一直坐在长姐身旁,莫念难得进宫,都不能过去与长姐说上几句。
靖王也来了,皇帝开始与靖王互吹。
无聊的流程,乏味的舞蹈。
鉴于她纨绔的名声,世家小姐都不敢同她坐在一起,公子哥也是。
莫念无聊的快睡着了。
直到一抹月白身影在她身侧席位坐下,她才回神,下意识挺直腰板。
莫念手心出汗,舌头打结,讪讪打了个招呼:“长,长玄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问的十分多余,为何会来,自是受邀而来。
若非人多,傅长玄真想敲一敲她脑门子。
傅长玄问语如清泉清缓,“怎的,我不能来?还是念念不希望我来?”
“不是,当然不是。”
莫念矢口否认,目光一直停留在傅长玄的月白银纹锦袍上。
许久未见长玄哥哥穿月白色了,今日一见,多日里的闷气一扫而去。
然她还是抵不过瞌睡虫,昨儿惹祸被莫相罚抄书直到后半夜,今日又早早起身。
看着看着公子玉容,脑袋一歪往右方一倒。
等她再睁眼时,眼前一张放大的熟悉的脸。
莫念条件反射起开,拍拍心口。
“二哥,你吓死我了。”
莫恒十分不解,问道;
“你怎的靠在长玄肩上睡着了。咦,你们不是在冷战么?这么快就好啦?二哥就知道你最没有原则。”
莫念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歪在傅长玄肩头上睡着了!
傅长玄依旧如以往一般对她极纵容,并无愠色,淡淡的笑着。
莫恒又是什么时候到的。
“二哥你姗姗来迟,还有理了。”
“为何你们不叫醒我?”
莫恒斜睨小妹一眼,很是鄙视:“就你,睡着了雷都打不醒,看看,再睡口水就流出来了……”
莫念真想堵住莫恒的嘴。
她环视了四周,所幸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闺中小姐皆离皇帝较远,一时这边风景很难注意到。
莫念拍了拍自个儿脸颊,正襟危坐,不能再睡着了。
少顷,殿内突然安静下来,莫念随众人视线望过去。
只见一女子头顶赤冠,白衣玄裳,踏着乐声款款而来。
她身形纤长,步态轻盈,借着悬在梁上的白绸,一步一跃。
羽衣蹁跹,扶摇直上,远离人间。
颇有乘风而去之感。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1】
在座多屏住呼吸,有些公子眼睛都直了。
帝王嘴角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皇后只静静观舞。
舞自是视觉享受,只是一时难察这是何舞。
一舞毕,白年向殿中央帝后行礼,又单独对皇后敬辞。
“臣妾献丑了,一曲化鹤,东施效颦,还望娘娘见谅。臣妾恭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长乐无极。”
原来是鹤,只是莫念觉得不像,倒像是蝴蝶。
皇帝带头鼓掌,殿中一时皆是夸赞之声。
莫念侧首微微观察傅长玄脸色,傅长玄依旧是素日里温和的模样,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说来此舞是多年前莫遥所创,白年稍作了创新修改,推陈出新,倒是一种大胆的尝试。
莫遥到底那时是闺中小姐,放不开,虽她原创,然跳的中规中矩。不比白年在秦楼楚馆里呆过,自是知晓众人喜欢什么样子的。
明明是皇后的寿辰,偏偏出彩的是白美人。
喧宾夺主,大概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吧,正因为白年的美貌令人瞩目,因而她也十分自负。
不同于莫遥的孤高,白年是有种目空一切在身上的,是以才会对一直对莫念嗤之以鼻。
今日在座京中贵女也不少,估计这化鹤又要风靡一时火上一阵。
不是莫念小心眼,她就觉得白年不配为鹤,鹤乃脱尘孤傲的神仙坐骑,而非白年拿来取乐众人的。
莫遥当年创作时只月下独舞,为太子与靖王所见,后渐渐传遍京城,却并无多少人效仿。
莫念对白年本能地排斥,书里她借着光环在后宫游刃有余,大杀四方,才会一步一步爬上皇后之位。
但她有些恋爱脑,纵使她最后知晓承安帝才是杀她一家的直接因素,她还是原谅了皇帝,美名其曰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莫念想等嫁给傅长玄之后央着他带她去扬州一趟,总会有证据指向皇帝的。
白年原不原谅承安帝是一回事,少在承安帝床上吹枕边风给莫家泼脏水就行。
距离长姐被废莫家倒台还有一年多,她还可徐徐图之。
原本莫念以为就结束了,不想白年又整出新花样。
她手持白玉酒壶,覆上白绫,开始手持酒壶于偌大的殿中转圈圈。
爱的魔力转圈圈?
莫念细心留意着白年舞步在傅长玄这边停留的时间。
总共十七秒。
不想,白年最后一个舞步停止,竟稳稳停在她身前。
摘下白绫,作势向莫念斟酒。
中央的承安帝见状,笑道:“没想到爱妃居然与小姨有缘,既然有缘,小姨便饮下此琼浆玉露,何如?”
莫念心中懵逼,不是,等等,什么鬼?我可以拒绝吗?
见殿中众人目光汇聚而来,再看看,这琉璃杯中酒色映着杯色,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酒,她不敢喝。
右侧的傅长玄立起,先是向承安帝请示;
“陛下,莫三小姐酒量极浅,不如臣替她饮下?”
白年握着酒壶的素手一抖,险些酒水洒出。
“哦?世子这么护着小姨,这可不成,说了爱妃停在谁那儿谁就得饮上一杯。再说此酒乃是荔枝所酿,难得的很,也并不醉人。”
傅长玄还想再说什么,莫念已然夺过白年手中琉璃杯,仰首一饮而尽。
白年对莫念柔柔一笑,眼神却是细微瞟在莫念身侧的公子身上。
她覆上白绫,继续飘来转去,又转到靖王那边。
靖王尚在神游,脑海中萦绕着那年月下佳人一舞化鹤随风。
一时怔怔盯着停在他座前的美人,回过神来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莫念眉心总是一跳一跳的,故而侧首对莫恒郑重其事道:“二哥,万一我待会醉了你一定要打醒我。”
然她不仅没醉,还异常清醒。
宫宴继续进行着,众人大多已意兴阑珊。
有一宫娥,布菜时撞翻酒壶,酒水洒了莫念满身。
莫念蹙眉,你这洒哪儿不好,偏偏洒上半身,多半是故意的。
莫念只能跟着宫娥去换衣服,不换不行,不换便是失礼。
在宫外可以纨绔惹祸,在宫里不能。
莫念在宫娥的带领下,左拐右绕至一僻静殿宇。
宫娥从殿中木柜里取出一件水蓝色宫装,雅致倒是雅致,总是不及自己衣裙穿的舒服。
自己那件衣裙经过稍稍改良,穿着不是那么繁琐,这件宫装里层外层的看着就烦。
莫念接过宫娥手中的宫装,摆手示意自己来。
总感觉有些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