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是夫妻》姬流觞

69、自作聪明

　　谁在算计谁？大家都不傻。
　　还有一个消息是钟维以一种很微妙的带着小心翼翼试探又忍不住兴奋的表情说的。他说，“你知道么？现在大家都在传颜小怜和韩副院长有一腿，哎呀呀！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不过袁开现在拿这个说事儿，所有颜小怜的帐都不报！那哪里是颜小怜的帐啊，都是黄才良的花销！啧啧啧！袁开这顶绿帽子太值了！报不了帐事小，陈院长的事情是不是也不办了？黄才良怎么跟陈院长说，说你家副院长把小袁绿了？本来陈院长和副院长就不和，陈院长不得琢磨这个副院长是啥意思？诶，你说这个袁开，怎么这么巧的搞到这顶绿帽子？太tm的牛逼了！”
　　“牛逼你也弄一顶？”
　　“不不不，我可没那么不要脸。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不对不对，活不下去也不能绿了自己啊！呵呵，你说袁开到底为啥啊？”
　　“不知道。人和人不一样吧？兴许袁开想玩儿的更大呢！毕竟颜小怜也不是他媳妇，而且跟黄才良过从那么密，非要说是袁开的绿帽子，好像不太严谨。”
　　“这还要严谨么？帽子沾点绿都不行，难道要绿透了才行啊！不过，当初我看袁开这小子当初就很有野心，没想到这么大！”
　　钟维的“这么”两字透着讥讽。在他看来，这顶绿帽无疑是袁开自己给自己戴上去的，颜小怜是不是真的出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袁开要让所有人相信他被绿了。能自己绿了自己的男人，还能不可怕？
　　展平眉觉得现在的袁开有些眼熟。当年钟维也是自己绿了自己，但是展平眉真的相信那些是流言，而且后来她也查明白，放出流言的是黄才良，所以自己就跟黄才良闹翻了。但是袁开这里显然不是啊，这时候放出这种流言，就像钟维分析的，对黄才良没有一点好处！
　　钟维还在那里摇头晃脑，沉浸在八卦里不能自拔。展平眉瞅他一眼，莫名觉得很像钟妈妈！果然是母子，就算赳赳男儿，也时不时的露出骨子里的家教。
　　哎，可是她居然并不讨厌这样的钟维。同样的表情放在钟妈妈身上，总是免不了奉送一句“小市民”，搁在钟维脸上，居然觉得这叫“人味儿”？！展平眉脸上热辣辣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双重标准让她非常惭愧，忍不住反思自己对钟妈妈是否苛刻了？这样一想，又想起钟妈妈现在的处境，无能为力和有力不敢用的惶恐与惭愧占据她的心神。摇摇头，展平眉试图把话题扯回来：“妈不是说年前颜小怜就和袁开掰了么！”
　　“掰是掰了。不过当时袁开骂颜小怜的话不知怎么传出来了，所以现在才闹到明面上。”
　　展平眉觉得不对劲，仔细打量了一下钟维：“不是你传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么！”钟维砸吧一下嘴，“袁开本来想找这个借口跟黄才良要些好处，或者就借这个机会重新站队了。但是黄才良多狠啊！就把这事儿透露出来了。小夫妻吵架嘛，总有些过分的话。但是传来传去，就变了。嘿嘿！”
　　哦，原来还是黄才良的手脚。袁开只想在有限的范围内施展，黄才良索性撕破脸搅乱局势再重新洗牌。现在冷眼旁观，难怪黄才良可以称霸一方，这份魄力就是袁开钟维比不上的。
　　钟维不怀好意的笑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展平眉问。
　　钟维忍不住：“黄才良本来还是要考虑的，我凭什么让袁开得逞？！他在公司里打压我也就算了，本来我就不稀罕那个傀儡位置。天天指使颜小怜往我老娘和老姐身边蹭，还不教好！我能绕过他！真以为老子死了么！”说到最后，钟维露出狰狞面目，“且有他好受的！“
　　展平眉立刻想到：当年又是谁教唆了黄才良，绿了钟维？！
　　”那——那袁开为什么让颜小怜往咱家跑？大姐、大姐和冯家的事，不止颜小怜在做？“展平眉尽力挡住无边的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到当下。
　　“找人引诱赌博，买通债主，甚至连房子都是抵押给袁开的手下，还有那些□□，这么下作的事，你觉得是黄才良的风格？”
　　黄才良虽然坏，但也仅仅是贪财。收钱、行贿、捞人，但在表面上，还维持合法商人的形象，甚至时不时的还要做一些公益事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黄才良非常注意一个干净的形象来掩盖骨子里的无耻。而袁开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是市井出来，是五哥和钟维从一堆小混混里带出来的。做这些事，简直是信手拈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是颜小怜明摆着是黄才良那边的，还放风说自己跟袁开分手什么的？
　　展平眉困惑的看着钟维，他们这是在唱哪出？自己当年可没这么复杂！
　　钟维看出她的疑惑：“袁开打的好算盘，颜小怜这个蠢女人，还以为袁开对自己旧情未了处处帮她。实际上不过是利用她给黄才良泼脏水！”
　　展平眉蹭的一下就怒了：合着当年你就是这么利用老娘的？
　　等等，自己虽然认了黑锅，可没做钟岚那些事！展平眉仔细想了想，嗯，自己只是可着钟维一个人折腾，钟岚那时候在自己眼里就是个成功的女商人，自己也从未想过与她们有什么接触！
　　那就是没有咯！
　　莫名的喜悦滑上心头，看钟维的眼神都不一样。
　　钟维哪里知道这些，但是鸡皮疙瘩已经很老实的冒了出来。可惜男人的情感神经真不如体内的这些植物迷走神经，他只是随手摸了摸，继续得意的聊着：“让他们互相狗咬狗吧！老子才不陪他们玩儿！”
　　还是想想你老娘吧！距离梦中钟妈妈离世的时间，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展平眉刚刚拽走的思路又回到了这里。她不得不承认，虽然真的真心的很讨厌钟妈妈，但是一想到她会死，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这也算斗争出来的感情？

　　钟维在家真是个好孩子，他把展平眉给他出的主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钟岚，希望得到钟岚的支持。没想到钟岚大加反对，还趁钟妈妈清醒时告诉了钟妈妈。钟维当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钟妈妈要打他的时候，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钟维赶紧打120，却被钟岚劈手夺走电话扔到了马桶。
　　钟维很吃惊。
　　钟岚却说万一妈激动的脑溢血可怎么办？本来就是在家修养的事，结果气瘫了，谁来负责？大概是气急败坏，脱口说出你媳妇早就跟妈不和，她出这主意压根儿就没考虑妈能不能承受！不对，你媳妇那么聪明，说不定明知道会气死妈，却故意这么讲！钟维当然不同意，让钟岚不要瞎讲。钟岚愤怒到极点，一口咬定当儿媳妇的都希望婆婆早死，你媳妇也不例外。钟维红眼了，你跟你老冯家的破事儿别拿咱们自己家说！咱妈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媳妇跟你也不一样！
　　两人正吵着，谁也没注意娜娜悄悄的从姥姥的卧室出来，又挪到门口，一闪身钻了出去。

　　展妈妈给展平眉介绍了一个艾灸大夫，帮着她调理身体。大夫把了脉，说她气血两虚，产后一直没有恢复好，导致现在未老先衰，再不注意就会提前绝经云云。展平眉真的最近两年经血明显减少，有时也不算很准；大夫还问她是不是常常半夜三四点醒来，她说是，给孩子盖被子什么的。大夫说那是肝不好。展妈妈听了低头查手机百度，不知怎么弄出个肝癌来，吓得差点没哭出来。立刻就要交大几万给展平眉调理。展平眉虽然不全信大夫讲的，但自己身体的确虚，调理一下也无妨。拦住老娘，只办了最低档的储值卡。但还是一周若干次，每次三到两天的连着来。至于豆宝儿，自有展妈妈和展爸爸轮流带着。不同梦中，此番豆宝儿大概是笃定展平眉不会离开自己，反倒很外向。跟着姥爷姥姥玩儿的嘿儿哈乱笑，高兴的不行。
　　钟维和钟岚为了展平眉的人品炒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展平眉正躺在热烘烘的艾灸棒下面睡大觉。一觉醒来，神完气足，坐着喝了会儿茶，待到身体的汗都落了才起身告辞。
　　不管是不是真的包治百病，连续做了这么几个星期，展平眉的确感觉身体轻松爽利了许多，而且经常低落紧张的情绪也舒缓起来。她走出艾灸堂的大门，就是一条两侧停满违停车辆却无人管理的混乱街道。车水马龙间，是行人穿插来往，人行横道在遥远的路口形同虚设。展平眉回家要走过这条马路，她站在路边等着车流空当的间隙，抬头看了看天。蓝天白云之下，远处居然有葱郁的绿树。长长的吁了口气，整个人都跟着开阔起来。把视野放大到宇宙，把观察范围延展成光年，什么梦中今生，什么恩怨情仇，亲子关系，婆媳不和，就像屎壳郎找不到合适的粪球一样卑微！
　　心中忽然有万丈豪情，要当个快乐的屎壳郎！然后目光一转，尚未抓到任何实质的时候，一条模糊而熟悉的小身影正在自己旁边隔了一个车的位置踯躅。也许是那个身影太小，也许是这个高度似曾相识，展平眉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向那个方向移动，越看越熟悉，正要喊一声，那个小身影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然身形一弓如箭一般弹射出去！
　　展平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另一个方向，不，她其实只是用眼尾风捕捉到一个快速移动的银色小点，脚下也跟着突然加速冲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而眩晕。时光倒流回溯，那个小身影变成了豆包儿，清晰无误的豆包儿！哭着犹豫着站在路口，茫然的望着来来回回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车流不知如何是好。然后他下定了决心，瞅着一个看似空当的时机，迈动小短腿冲了过去，他要去马路对面！
　　展平眉永远无法知道豆包儿去马路对面干什么？但是她不能让他过去！一辆飞驰过来的银色奥迪正以超过小短腿的绝对速度碾压过来！
　　她的手指碰到孩子的衣服，她的手臂迅速卷起孩子！真好，车还没来。但是身后那巨大的压迫感，伴着可以听到的死亡的大笑是那么的真切！
　　滚开！
　　展平眉在心里怒吼着，身体拼命的向前方就势斜压过去！
　　伴着巨大的疼痛，她的身体贴擦着地面飞了出去——孩子！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紧紧的揽住怀里的孩子，所有仅存的意识都在调动身体一切可以调动的肌肉和骨骼试图把怀中的那团肉卷起来！她像一个刺猬一样弓起身子，在别人看来如一颗球一样从地上被撞飞开来，撞到旁边的草丛里，不知是头还是后背，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