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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药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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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头,温晏赶忙找补道:“我表哥也真是的,一声不响地就应了映珠妹妹的约,也不跟我说一声。”
赵九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安觉得很遗憾?”
“那当然啊。”温晏睁眼说瞎话,“再怎么说,我才是映珠妹妹的未婚夫嘛,不过我忙着跟王兄一起破案,不能陪公主去打猎,还希望映珠妹妹不要怪我才好。”
赵九卿轻声笑道:“映珠虽然性子骄纵,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不会怪你的。”
温晏捂着胸口作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道:“那就好,那就好。”
晌午时,两人一起去外面吃饭,来到平日里常去的那家饭馆坐下时,赵九卿本想按着温晏之前的习惯给她点菜,却被她伸手制止。
“王兄,今日就不吃辣的了,清淡点就好。”
赵九卿微微挑眉,诧异道:“怎么了?酒也不喝了么?”
温晏摆了摆手儿,点头道:“对,也不喝酒。”
赵九卿禁不住笑了,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实在无法说是因为腰伤而忌口,温晏只好找个理由胡乱搪塞,“平日里总吃些辛辣刺激的食物,我脸上都起了一些小红疙瘩,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赵九卿忽地凑近她的脸,漆黑的眼眸在她脸上看了许久,道:“阿安皮肤看着很光滑细嫩,何来的红疙瘩?”
本就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浑身僵硬,又听他如此言语,温晏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支吾道:“嗐——这不得趁着年纪轻,多保养保养身子嘛。”
赵九卿坐回原来的位置,桃花眼微微上挑,笑吟吟道:“保养身子自然是好的,我们今日就吃些清淡的。”
用了饭走回衙里,一路上毒日头晒着,温晏又出了许多汗,衣裳上的熏香消散得差不多,药酒的味道便愈加浓郁起来,果然刚回到卷宗室没多久,赵九卿便问:“你是哪里受伤了么?怎么一股子药酒味?”
见不好再继续隐瞒下去,温晏只好道:“昨夜不小心扭了腰,早上我擦了些药酒。”
“这就是你熏衣裳的理由?”
“嗯?”温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略微尴尬地说,“毕竟药酒的味道还是有点子冲,我想拿花香遮一遮。”
“不要熏香。”赵九卿忽然道,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他补充道,“药酒的味道并不难闻,咳,那你……你现在好些了么?”
温晏努力忽略腰侧的不适,笑着道:“好多了。”
“腰伤可大可小,别随意糊弄了。”
“多谢王兄,我知道轻重的。”
知道轻重的温晏晚间擦药酒时差点又哭了出来,太疼了太疼了……若是不用力揉,淤血不会化开,青肿便消得很慢,可若是用力揉实在是下不去手,她眼泛泪花地伏在床上揉着腰,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听得在屋顶上偷窥的赵九卿脸色一红。
他之所以再次做起了梁上君子,倒不是怀着什么龌龊的心思,而纯粹是担心温晏的伤势,怕她不知轻重耽误了病情,眼见天气渐渐炎热,若是再起了炎症,那岂不是又要遭罪?
却没成想会见到如此引人遐想的一幕。
红纱被下隐约可见少女半露的腰,洁白纤细,不盈一握,她在掌中倒了些药酒,皱巴着小脸揉着伤处,因为吃痛而发出痛呼,声音绵软低微,如小猫儿一样挠人心扉。
赵九卿心跳鼓地看着这一幕,眼睛似是钉在了那片雪肤之上,见她虽一直呼痛,手法却很不到位,这样揉根本效果甚微。
他看她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睡下,盖上瓦片起身时才惊觉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在屋顶踟蹰片刻,赵九卿悄无声息地轻跃而下回了自己的院子,没眨眼功夫又回到了这片屋顶上。
他手中多了一支香,往口中塞了颗解药后,赵九卿掀开瓦片点燃了香。
片刻之后,他从正门进入了温晏的房间。
这是温晏入住瑾王府后,他第一次来到她的房间。屋内一应物品陈设都是出自府内,除了些许小玩意儿是温晏从街市上买回来的。
赵九卿打量了眼屋子,目光便不由地落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因为怕热,夜间她便只穿着一件白袷纱中衣,侧腰刚擦了药酒上衣便撩高了许多,露出半截细腰,下裤也穿得极不规矩,裤管卷起老高,修长的小腿莹润洁白。
心口似是有小人儿在拼命敲着小皮鼓,赵九卿口干舌燥地滚了滚喉结。
略微收敛了心神,这才走到床边坐下,他把掌心揉搓地发热了,才拿起一旁的药酒倒了些在手中。凑近了才发现她侧腰的伤不轻,肿了指头那么高,心尖儿上像是被什么给猛地扎了一下,赵九卿眉间微蹙,手掌动作极轻地贴上了她的伤处。
点了梦甜香,他丝毫不担心温晏会中途醒来,但他本也不是为了轻薄于她,大掌极有章法地揉搓片刻,见那处淤青似乎好了些,赵九卿便立刻停手起身,把药酒放回原处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次日一早,温晏舒坦地从睡梦中醒来,只觉这一夜睡得极香极沉,检查腰间的伤时发现那里也好了许多,不再似昨日那般火辣难忍,不禁喜笑颜开,原来她昨日那样胡揉一通,效果也很是不错嘛。
身上轻快许多,温晏便也更有精神,去衙门的路上与赵九卿叽叽喳喳个不停,听得赵九卿只是勾唇轻笑,偶尔低声回她几句。
不知是不是温晏的错觉,她总觉得赵九卿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有点过于……炽热了些。
她摇着折扇吃着冰湃的果子,只觉神清气爽,一时间倒也没工夫琢磨他的异常。
许昭已然把邵康的事查了个底儿掉,“爷,据属下多方查探,邵康自十八岁那年上京,直到今年四十八岁,三十年间,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即使是刚来京的那几年,生计艰难,但他宁愿去乞讨也没做过偷摸抢盗之事。”
他顿了顿,小心地道:“会不会是绑匪故弄玄虚冤枉邵老爷?”
赵九卿道:“若是冤枉他,那邵老爷为何要撒谎呢?昨日在邵家你们也看到了,邵康的脸色明显不对,他有事隐瞒。”
“会不会是……”温晏小声说,“女人方面的事……”
赵九卿看了她一眼,“阿安接着说下去。”
温晏道:“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世间有完人存在,邵康或许真的是乐善好施宅心仁厚之人,但也难保私德有亏。”
“他在儿女私情上可能曾经亏欠了某个人,时隔多年,与她相关的人跑来寻仇报复,想让他身败名裂,也不是不无可能。”
赵九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说的不错。”
温晏垂下眼笑了笑,耳根子微微泛红,提议道:“不如我再去邵家一趟,跟邵夫人打听打听消息。”
“去吧,让许昭跟你一起。”
第二次到邵家,温晏便被直接带到了邵夫人居住的院子,她病还没好,倦怠地倚在软榻上,脚下有个小丫头子在捶着腿。
互相见了礼,许昭先开口道:“邵老夫人,我们再次登门叨扰,是想问您一些问题。”
邵老夫人应了声,道:“官爷但问无妨。”
“敢问老夫人,邵老爷年轻时可曾招惹过什么风流债?”
邵老夫人愣了愣,问:“官爷何出此言?”
温晏笑道:“老夫人不必慌张,我们只是循例问一下而已。”
“老爷一向洁身自好,楚楼歌馆都不曾多去,又怎会惹下什么风流债呢?”
“据我所知,夫人与老爷年少夫妻,相互扶持走过风雨多年,子女双全,本应是伉俪情深,敢请老夫人,为何会愿意为老爷纳妾呢?”
邵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低落,叹了口气道:“不瞒官爷,民妇虽为老爷生下一儿一女,但兰儿体质羸弱,彼时大夫说恐不是久寿的命,我又落下了病根儿不能再育,便给老爷纳了一房妾,希望邵家可以有香火传承。”
“除此之外,邵老爷便没有其他红颜知己?”
邵老夫人道:“他那个人很认死理,本就因为子嗣的事纳妾而对我心怀愧疚,又怎会出去拈花惹草?”
温晏点了点头,道:“有劳老夫人了,叨扰您歇息真是过意不去。”
邵老夫人摇了摇头,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官爷也是为了救我们的嘉俊,若是那孩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没法儿活了。”
“老夫人勿要过分悲痛,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邵老爷又做过那么多善事积德,想必小公子一定会安然归来的。”
安慰劝解了半天,温晏与许昭才离开邵家回到大理寺。
两人将情况告知了赵九卿,三人俱是一片沉默。
“看来,只能看邵康那边作何选择了。”
是继续撒谎隐瞒,还是不顾自身把那件“丑事”揭露于众。
天色一点点地黑了下来,西边的晚霞渐渐淡了下去。赵九卿在大理寺等了许久,也未见到邵康的身影,便知道他选择了继续隐瞒下去。
与此同时,邵府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绑匪送来了第三封信与一只血迹斑斑的木盒。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一日后,备棺材。”
木盒里放着的,是一只浸透了血迹的小鞋子。
长媳吴氏在见到这只鞋子后两眼一翻,登时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