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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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糖
痛苦是兽性的、野蛮的、平凡的，像空气一样免费、自然。它是摸不着的，避开所有的接触和所有的斗争；它存在于时间里，是与时间一样的东西；如果它会惊跳、会吼叫，只是为了让受苦的人在接下来的时刻，再重新品位以前的折磨，等待下一个折磨的漫长里变的更加无助。这种惊叫并不是本义上的痛苦，而是神经制作出来的片刻的生命力，以便能感受到真正的痛苦的延续时间，枯燥的、恼人的、无止无尽的痛苦时间的长度。
（一）
第一万零一次，当林想把白水蛋往桌上磕的时候，李明康嘴巴里发出嘟哝声：“笨蛋！”
林想无辜的看着他，有点恐慌。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在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的动作。李明康已经从桌子面前起来，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早餐，要去找书包了。林想慌不迭地喝下手边的那碗粥，她知道，她要是慢一点，李明康会继续从嘴里吐出“傻瓜”“弱智”“猪”这类的词来。然后她也离开饭桌，去拿自己的书包，跟上李明康的节奏。
冬天的早晨很冷，冻的连动作都要迟钝上好几拍，林想加快自己的步伐，怕一不小心就跟不上了。李明康走一段，察觉到林想的小短腿像平时一样远远地被拉在了后面，就会拖拉着慢一点，扯一下旁边的树的枯枝，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子。他心里不免升起那个嫌弃劲，这个死林想今天也未免太磨蹭了吧。他折回去，看林想究竟在干嘛。只见林想嘴巴里流着血，他吃一惊：“怎么了？”喝粥的时候太慌被烫破了皮，刚才林想用力的扯了下，结果扯破了更大一块，于是血不停地流出来。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出兜里的手绢来。
李明康呵斥她：“你这个笨猪，在这等着。”
林想一动不动的呆着。李明康迅速地跑到路边的代销店买了盒火柴，把其中一边的黑色的那个擦火纸小心翼翼地撕下来，翻开林想的嘴唇，把那纸头贴在了流血的伤口上。又拎起林想的手，用她自己的袖套擦了擦嘴边的血。然后拖着林想的手一路快走，嘴里说着：“又被你害惨了，妈的，又要迟到了。”林想小跑着，心里忐忑不安，比起迟到挨老师批评，她更怕因为这个要被李明康一直责备。以至于放学回家的时候，她都有点恐惧要见到李明康。
李明康似乎忘记了早上迟到的事情，只是不停地催促她走的快点，他说他都要饿死了。林想掏出早上来不及吃的揣在口袋里的鸡蛋递过去。李明康接过来看看曾经敲裂了的花纹，用手戳戳林想的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敲大的空心的那头。实心的那边当然不好剥了。”林想茫然地看着他。李明康近乎厌恶地叹了口气，剥开手里的鸡蛋，分了半个给林想，不忘记提醒她：“别一口吞下去，会噎死的。”
（二）
李明康无比的厌恶、讨厌、憎恨林想，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他的感觉就如同在对待一个畸形的怪物，事实上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他都无法解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李明康与林想有同一个爸爸，李明康与林想又不是同一个爸爸。
李明康的爸爸下放到某地方乡里的卫生所当医生的时候，跟卫生院里帮忙的一个姑娘，也就是林想的妈妈结婚了。后来李明康的爸爸为了回城，和林想的妈妈分了。来城里后跟李明康的妈妈结婚生了李明康。林想的妈妈是卫生院里有人扔着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李明康的爸爸回城成家后，有次在卫生院门口有人丢了个婴儿，那时候，已经有了计划生育，很多人生了女娃后就会偷偷丢掉好继续生。林想的妈妈就把那婴儿留下了，这个婴儿就是林想。
李明康还记得那时候林想的妈妈出现在他家的时候那个混乱，家里吵的不可开交，自己的妈妈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林想的妈妈也在哭，说是生了病活不了多久了，她没什么要李明康的爸爸补偿的，但一定要照顾林想。这也是她在世上最后的念想。混乱的没办法说。外公外婆来了，爷爷奶奶也来了。自己的妈妈什么威胁的话都说过。后来，林想的妈妈终于走了。但林想，永远的留下了。
家里就发生了变化，爸爸妈妈不停的吵架。妈妈动不动收拾了东西就自己回了外婆家，很长时间都不回来。然后，他必须把房间让一半给林想，带她上学，放学领她回来。李明康的爸爸在医院上班，他们吃饭都是在医院的食堂。现在每次上食堂吃饭都必须带着林想。医院职工食堂，李明康认识的那些人，在食堂里看到他和林想都会指指点点。他约莫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有林想是那么那么的笨，什么都不会，只会睁着一双眼睛傻瓜一样的四处看，从不明白别人在背后说些什么。他也试过摆脱林想，把林想丢下，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像以前一样。但，一定会被爸爸打，用皮带抽。
从林想来到他家的那一天起，他就被迫安上了一条小尾巴。这是他憎恨的又无法摆脱的事。现在，他不得不每天去食堂买回三餐在家里吃饭，碰上刮风下雨不好的天气，他都有种冲动，想抓着林想一顿好打。这样，方才出了他心里的一些气。
李明康认为，他的痛苦来自他的恨，他只恨一个人，那就是林想。
（三）
班里安排去锻造厂参观，提前告诉他们那一天他们将会在参观的厂里吃中饭，要大家预先告诉家长。
李明康没有告诉爸爸，更没告诉林想。他故意的，他一早想好，如果后来爸爸要问起，就说，老师临时决定的，自己并不知道。那天的前一个晚上，他甚至都有点兴奋的睡不着，不是为了可以去参观的，而是心里涌现出来的念头。林想会自己回家吗？她认识回家的路吗？没有饭票她将去哪吃饭？她会害怕的哭吗？她一定会哭的，他坚信。
老师让大家排着队伍出发，经过一楼的低年级教室的时候，李明康在林想班机门口张望了下，看到林想很好奇的看着他们。李明康看到林想发觉了队伍中的他，像是很高兴有自己的认识的人，脸上有了一个笑容。这是李明康第一次看到她笑，因为，自从她来到他们家后，一直都是那么胆怯害怕和无知样子。这让他的心蓦的一动，但他什么也没想。
锻造厂是让人兴奋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李明康和同学们在各个车间看到了很多让他们觉得很神奇的东西。这让他把林想，把他的恶作剧都忘记掉了，只是一心的快活。
要等到回去的路上，他的脑子里才忽然浮现出林想来。或许是这一天兴奋够了，他没有太多的期待，对于他即将看到的结果。反倒有点忐忑不安。老师让大家安静地排着队走回教室，再经过林想教室门口，他想看看她。她的教室的门却是关着的。
回到教室后老师布置大家要写今天参观的感想，然后让大家先在课堂上讨论。李明康觉得自己的思绪飞走了，他有点焦躁地等待着放学的铃声。
他一溜烟地跑向学校门口，林想已经像以前一样在那里等他，小小的，傻傻的。他放慢了脚步，在她的翘首等待里慢慢地走近去。他一直走着，她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走出老远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中午回家了吗？”
她点点头。
“原来她认得路。”他想，又继续问她：“那你吃中饭了吗？”
她摇摇头。他有点恼怒，这个笨蛋怎么自己不会在家里找一下饭票，饭票不是一直放在一个地方吗。他又突然想起，她并没有家里的钥匙。他停下来：“你饿吗？”
林想有点惶恐，在犹豫该说饿还是不饿，看他盯着她，慌忙的摇摇头。
“你个傻瓜，不吃饭怎么会不饿。”李明康觉得她傻到有点不可理喻。
听他这么说，林想又说：“饿。”这时候她的肚子也很配合地发出“咕咕”声。
李明康催促她走快点，林想努力地跟着他的脚步。
那一天，李明康给了林想一块从锻造厂捡的小铁片，光光的白铁，是一个星星的形状。
那一年，李明康十岁，林想六岁。这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第一年。
（四）
在林想的认知里，她就是傻瓜，就是笨蛋，就是永远做不对的那一个。也是只能被欺负的那一个。有时候她也困惑，为什么只有自己记不住课文，默写不出生字，算不对算术。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弱智，那么，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吧。说实在话，她并不介意不会这些，也不在乎是不是每次成绩都被倒着数。她觉得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大的重要，没有使她的生活好一点或坏一点。
直到有一次，她被留堂，因为全班只有她的试卷没有家长签字。老师严厉的对她说，必须让家长签完字带回来，不然老师就要亲自上门家访。林想捏着试卷的一角，站在那，茫然的盯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她并没听进去多少，只是焦虑李明康是不是在校门口等的不耐烦，再不走怕是又要被骂了。只有李明康会叫她恐惧，他是每天与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果然，在她的思绪还在神游的时候，老师看到了教室门口的李明康，喊他：“那位同学你进来下。”
老师对李明康说：“林想是你妹妹吧。她学习成绩不好，你做哥哥的要辅导辅导她。让你父母看一下她的学习成绩，在试卷上签字。”
李明康撇撇嘴：“她才不是我妹妹……”他盯着地面，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找林想，自己回家也就得了，她就是真的走丢掉又不关他的事情，他才不情愿照顾她呢。他的重心在一只脚上，另一只脚在水泥地面上划着圈。老师像是突然有点无语，只好对他们两说：“那你们两回家吧。”
到了家后，李明康找出自己的试卷，照着上面爸爸的笔迹，在林想的试卷上签了字。然后，他狠狠地揍了林想一顿。虽然很疼，但林想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以后，这好象也就成了一个惯例式的模式。他帮她抄课文，给她签字，为她做手工。他还去打架，因为林想班上有恶劣的男生笑话林想，给林想取难听的侮辱性的外号。李明康听见了，扑上去就是一场扭打。而后只要在学校里见到那男生，就冲上去劈头盖脸的毒打。林想班上的同学看到李明康都要绕道而走，再也没人敢把林想当作笑话，当然，也没有人跟林想做朋友。
但，回来后，他也还是要打林想一顿。他说：“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任何，其他人，都不行。”
（五）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长大。期间，李明康的父母离婚了。
李明康的妈妈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李明康正在教林想怎么认手表的分针和时针。林想总是搞不明白，李明康都快吐血了。也就这时候，李明康的妈妈开门进来，后面跟着搬东西的人，她指挥着那些人搬走屋子里的一些家具和其他东西。“那个五斗柜，折叠桌……缝纫机……还有那沙发……东西就都扔旁边哪吧。”她一边说，一边在床上摊开一个干净的床单，把柜子里自己的衣服抱出来扔在上面，虽然她个人的大部分东西早已经带走，但还是有不少的物什，她一古脑地扔在床单上，卷起来，打了个结。楼上楼下，几趟之后，终于都搬完了，那些工人都在楼下。李明康的妈妈屋里屋外巡视了一圈，走到客厅里看着两个在做作业的孩子。看到林想，她的眼神是痛恶的。她在李明康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摸摸他的头，眼眶里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但一看到李明康面前铺着的林想的练习册，那泪水忽然转换成一声冷哼。她从包里摸出钥匙放在桌子上，什么话都没说，走了。
李明康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把林想的作业，练习卷，书本，统统都撕个稀八烂。而他，仍旧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难过，那么多那么多的愤恨。他把林想摁倒在地上狠狠的打，打了又打，一直到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李明康颓然地坐在地上，如果世界曾经是灰的，那么，现在，只有黑的。
有两只小手，擦着他的眼泪。他抬起头来看她，散乱的头发，红肿的脸上是他的五指印，她的手软软的。这一切，都因为林想，都是林想的错。但，这一刻，他却只有抱着林想号啕大哭。当世界也遗弃他的时候，只有另一个也被世界遗弃的人在他的身边，即使，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恨她。
林想半夜开始发高烧说胡话，李明康用冷毛巾敷在她额头上，但好象什么用都没有。他跑去医院找自己的爸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爸爸很少出现，只是不停的加班，不停的加班。
爸爸把林想抱到医院，化验，打针，输液。一切都安顿好后，看到林想脸上身上的淤青，再看看李明康。他指着那些伤痕问李明康，问他：“怎么弄的？”李明康冷冷的回答他：“我揍的。”劈头一个巴掌，扇的李明康眼冒金星。
爸爸像是有点不可置信：“为什么？”
“我喜欢，我高兴，我乐意。”李明康回答他。
爸爸看着他，是惊恐的，愧疚的，无从辩解，更无从训诫的。
林想没两天就好了。
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就这样，继续，继续，继续。。。
（六）
林想推门而进的时候，李明康正准备吻面前的女孩。随着林想开门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女生也就慌忙告别走了。李明康涨红了脸，是恼怒的。洗菜，做饭，喊他吃饭，两个人坐在饭桌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各自迅速地滑动着碗里的饭粒。李明康仍旧吃的比较快，他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小学？初中？林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做饭，并且不难吃，而后越来越可口。她也默默地学会做大多数的家务。他们的爸爸也仍旧像以前一样极少回家。
李明康站起来后又回身去看林想，林想正把脸抬起来，两个人的目光碰上……然后，两个人像是突然不可遏止一样的笑了起来。
李扬在图书馆找书，林想轻轻地喊她：“李扬。”
看到林想，李扬的脸红了。林想对她说：“李明康真的喜欢你。”李扬的脸更红了。林想补充道：“跟你在一起，他才快乐。”
李扬知道，李扬有感觉。这个英俊的带着一丝阴郁的男孩，每次看到她，会微笑，整个脸庞会明亮起来。他是那么那么的英俊，李扬也喜欢他。他对她是那么的好，为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处心积虑地逗她开心，他占据着他能占据的每一分钟。每天他都会在她家楼下等她上学，放学了陪她回家。晚自习完了，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天上的月亮黄灿灿明晃晃的，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抓着他白衬衫的一角，听他的口哨在夜色里清扬悠远，她亦是欢乐的。很多次，她都想，一个人如此的爱过，被爱过，是无悔的幸福。
那也是林想所看到的李明康最快乐的时候，每天早早地起来，在盥洗室里就开始吹着口哨或唱着欢乐的小调。上下楼梯是三步两步并一步的轻快。他偶尔会和她打招呼，“走吧”“回来了”“作业做完了吗”“你们什么时候考试”之类的，这在以前是无可能的。连带着林想都觉得一切都好了许多。
直到，李扬来找林想，李扬愧疚地、痛苦地、无奈地对林想说：“你帮我告诉李明康，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最后一个学期就要考大学了。”林想看到她满脸的泪水，“我父母知道了李明康，责备我，要求我一心念书。不然就辜负了他们多年对我的期望。”
林想问她：“喜欢一个人和考大学有什么冲突呢？”
李扬有点无奈：“你知道吗，他的喜欢是每一分每一秒的，全心全意都属于他的。”
林想有点明白了，但又是不明白。李扬说：“你就这样告诉他好吗。我不想再吵架，那让我害怕。”
林想猛然醒悟过来：“他打你了，对吗？他生气了，然后，就动手了，是吗？？？？”
李扬点点头。
（七）
吃晚饭的时候，林想对李明康说：“你不要再去找李扬了。”
李明康的脸黑下来：“你管不着。”
林想重复着：“你不要再去找李扬了。”
李明康手里的碗用力地一顿，米粒从碗里跳了出来，落在了桌子上和地上，他冷笑着对她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又想挨揍吗？”
林想站起来，猛地掀掉桌子：“你来打我啊。”
李明康毫不迟疑地抡起拳头招呼她，但这与以前不一样，林想反抗着，用指甲抓他，用脚踢他。她像个疯子一样与他对抗着，她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就像是她的身体里也隐藏着一只野兽，她把它关了太久，而终于，它呼啸而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李明康停止了，剩下林想一直捶打他，听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好久以后，李明康抓着她的双手，对她承诺：“我不会再去找她了。”
林想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仍旧挣扎着被他桎梏的双手，用腿踢着他。
李明康放开她的双手，转而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说：“我真的喜欢她。”
就像林想曾经告诉过李扬的那样。
林想用力地，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用力地，口腔里开始弥漫血液的腥气。李明康把她抱的更紧，像是要把她嵌到身体里，弥补他心里所失去的。林想觉得很疼很疼，疼到整个心都碎了。
等到林想高考的时候，她把整本录取院校名单翻了两遍，然后在志愿书上写下了可以报的能够报的离这个城市最远的城市。
她如愿以偿地离开了过去。她再也不会回去。
（八）
念书，恋爱，工作，她努力活在新的生活里。
直到，那个与他在校园里相爱，两个人在毕业初始努力生存的男人要与她分手。因为他再也受不了林想，再也不愿意反复地争吵，互相折磨。
那一次，他是这么对林想说的：“我不知道在你的生命里有没有爱和相处这回事情，但我肯定，你没有被好好的对待过，你也不能好好的对待别人。”
他说林想是一个疯子。林想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疯子，在感情里永远不能饱和的满足，不停地想要，不停地想要。那种欲望叫她痛苦，让她希望他可以不停地给。而任何一点缺失，都可以叫她歇斯底里。让她不停地恐惧，不停地怀疑。无数次努力，但她就是想要，要更多的想要。让她去怀疑他没有真正的投入，没有真正地考虑共同的未来，没想过孩子、婚姻。在她的心里怨恨他没有顾虑到她过去的创伤，虽然她永远都不会跟他谈论她的过去。两个人只是不停地从一个糟糕的状态里转到另一个糟糕的状态里。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就如同他所说的，她就是一个疯子。
（九）
李明康从没想过林想会再回来。
他尚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跟他和他的爸爸所说的：“你们的责任完了。我对你们没有任何的责任。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真的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
她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指触摸着他胳膊上的牙印，那是她曾经留下的。
然后，她抓着他的手指，让他的手指触摸着她臂膀上的牙印，那是她为她自己留下的。
她说：“我不想一个人疼。”
李明康摸着那纠结着还没剥落的伤疤，时光转回到二十年前，小小的她茫然的望着他。
或许，一切，可以，重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