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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部】第五章 ...
Dispossessed
战略和战斗,两者对人的要求截然不同。前者所需的是纵览全局的策划谋算,着眼于整体;后者则更强调即刻应变的直觉灵感,取决于个人,因而更接近一种艺术。
所以他迄今为止也没发现自己在战略上有多少潜质,但却被公认是个出色的战士。
执剑缓缓移动着脚步,他耐心寻找着对手的破绽,知道对面那双锐利的眼睛也决不会错过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片空地本就位于一处隐蔽的山坳中,此时他们全神贯注于彼此,周围愈发显得静寂。
天空中浮云悠然飘过,阳光随之一暗,复又转明。这变化只是一瞬,却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左手剑一闪径直削去,在迫使对手回剑的同时,他右手的剑也已刺出,角度精准,正是对手防御的空隙所在。
不过他的对手并非等闲之辈。面对这骤然发起的凌厉攻势,精灵不慌不忙地挥剑挡架,力量角度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
剑锋甫一相接,他便意识到原本势在必得的第二击已不可行,当机立断转入了守势。对手的反击如预料中接踵而来,虽然凶猛,但在他及时的防御前难以施展,没能赢得任何实质性的优势。
发觉反击没有奏效,对手立刻改变了策略。双剑突然分开,右手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左肩斜劈而下,左手剑则轻灵而狡猾地提前封住了他的退路,令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要正面对抗,他力有不及,要后退趋避,亦没有空隙。
在思维跟上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剑将将触及肩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后仰,任凭剑锋于眼前堪堪划过,与此同时他反过手,将右手剑迎向身后作势挡架,却在最后一刻突然转挡为拨,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一柄剑飞出了掌握。
胜负就在瞬间决定下来。
他直起身,左手剑正指向对方的咽喉,距离不过寸许:“您输了。”
微微一笑,他垂剑退开一步,而他的对手、芬国昐的长子不由得眨了眨眼,似乎还不能相信战局的逆转——前一瞬还在发动攻势,这一刻却只余单剑在手,而且因收力不及险些失去平衡,全无反击的余地。
“如果不是我用左手还不习惯,那就是你太出色,我不能指望用同样的手法战胜你。”还剑入鞘,芬巩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笑了出来,“当然,还可能是二者兼有。”
他也笑了笑,过去替芬巩拾起了另一柄剑。依着礼节,他把它双手托起,等待芬巩接过,然而芬巩抬眼看看他,并没有伸手,相反慢慢地摇了摇头:“埃克塞理安,我说过,在这里你不必拘泥于我的身份。”
“好,那么就请接受朋友的方式。”他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把剑抛了过去。
芬巩的笑容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迅速伸出左手,芬巩接住了剑,但在握住剑柄的刹那,眉头却不禁一皱——这神色的变化稍纵即逝,若不留心便察觉不到。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嘴唇微微一动,想要说些什么,但转念间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他的欲言又止同样没有逃过芬巩的眼睛。自嘲地低笑一声,芬巩索性丢下剑,亮出左掌给他看:“你是有意的,对不对?你把剑抛到我左边,明知道我不是个左撇子。”
他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注视着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汗渍尘土之外,织物的经纬中还有斑斑点点的暗红渗出,因为时间久了,有几处已经变成了深褐。重新望向芬巩,他说得沉静:“您需要的只是训练。”
盯了他一刻,芬巩慢慢合上左掌,刚要开口,却又被他打断:“我擅长的是技巧,不是力量。这种风格未必适合您。您若更习惯使用右手,大可以选择长剑。”
这一次芬巩不得不抬手止住了他。芬国昐的长子开口时语调尽管克制,但加深的眸色却泄漏了真正的情绪:“你是真正不知道,还是只想要我说出来?”
他迎上了芬巩的逼视:“哪些应该告诉朋友,这是您的判断。”
这个回答显然不在芬巩预料之中。有一刻芬巩只是凝视着他,目光愈发专注;而他坦然回望,没有半点畏缩。如果是一个任务或命令,他当然可以作为臣属去尽心尽力地执行,但那不能被冠以友情之名。也许他不该苛求身为王族的芬巩——既然是理当接受忠诚和服从的一方,所谓的友情本就很难脱离居高临下的桎梏——可他宁愿相信,芬巩并非有意如此。在一位肯为昔日情义亲赴桑戈洛锥姆的勇者心中,友情的含义决不仅是故作姿态的宽容礼让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利。
不管是朋友还是臣属,我都会尽力而为;至于此事我该算作哪种角色,那是你的决定。
大约是读出了他的思绪,芬巩锐利的眼神缓和下来,多了几分深思。良久,他叹了口气:“埃克塞理安,我请求你的帮助,不是为了我自己。”
这一点他知道。
“Maitimo需要学会如何用左手战斗。”
这也是他早就猜到的事实。传言中迈兹洛斯的健康恢复得很快,但那位王子迄今为止尚未宣布重掌费艾诺家族的领导权,毕竟他失去了从前执剑的手——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对抗大敌的战斗不可避免,残缺的肢体无疑大大削弱了他的价值。当然,严格说来,这并非不可补救——他还有左手。然而那需要大量艰苦的练习,而高傲如迈兹洛斯,显然不愿旁人看到昔日的强悍战士如今沦为笨拙的初学者,不得不一切从头开始。
可是,那位殿下的六个弟弟在哪里?这样的时刻,为何不是他们来帮助长兄?
对他的疑问,芬巩仅仅报以无奈的一笑:“他有他的苦衷,我也有我的;所以请你保守这个秘密。至于为什么是我来帮助他——你忘了是谁砍了他的手?”
当他走出那处隐蔽山坳时,天色已晚,远处营地被落日的余晖染得一片金红。他特意在芬巩离去后很久才踏上归途,既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也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时间恢复。这样的训练大量消耗了他的精力——即使是初学,芬巩也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对手。
疲惫无孔不入,渗透了每一寸血肉,侵袭着每一缕思绪。他无法忽略先前芬巩所言——他并不后悔被卷入这个是非的漩涡,然而在他看来,采用这样不得已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是种不折不扣的悲哀,背后影射的真相冷酷而残忍。
……亲族之间的背叛……
他已经见证了一次;他是否正在见证另一次?
“芬德卡诺的副手难道都这么大意?”
他来不及思考为何自己久经磨炼的警觉竟会失效,因为她话音未落就拉起了他的手,而这足以让他放弃所有思考的尝试。如同中了魔法,他身不由己地随她而去;时间的概念模糊了,他不晓得走了多久,也不晓得要去往何地,任她引着来到了一座普通的房子附近。在那里,她停下脚步放开了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他则如梦初醒,环顾周围,突然觉得这里的景致相当眼熟。
这明明是王族直属卫队的驻地。
他刚要发问,她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靠近。不得不咽下疑问,他放轻脚步来到她身边,而她一言不发地为他让出空间,发梢刚好拂过他的脸颊,叫他有一瞬的失神。深吸了口气,他匆忙扭头,这才发现有光从一道窄隙中透出,门并没有关严。像是受了蛊惑,他凑到近前,不假思索地望了进去。
屋里点着烛火。淡黄的柔和光晕中,宁魁伊尔正在细心地拆掉芬巩手上的绷带,而芬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神极尽温和。
他不由得一时怔住了。而她偏偏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改叫她‘宁魁伊尔夫人’?”
她要么是低估了她哥哥的耳力,要么就是存心想陷害我。
仿佛是证实了他的担心,芬巩像是有所察觉,眉头一皱朝这边看来。倒抽一口冷气,他一把拉起她,逃也似地奔离,满心只剩了一个念头——真要面对这位王子的话,他宁愿是在训练场上,而决不是这种尴尬境地。幸运的是,他熟悉这里的道路,转过几个街角,他确认离得已经够远,这才放开她。
“伊瑞皙公主!”
她似笑非笑地回望,他的窘迫恼火,她似乎全不在意。她的闪亮黑发有几绺散落下来,他能看清每一根发丝卷曲盘桓的柔和线条。本来想说的责备突然梗在了喉间,他张开嘴,吐出的却是全然不同的词句:
“我……我为他们感到欣慰。”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也欣慰得很,如此芬德卡诺就不会有精力去帮着图茹卡诺约束我了。”她叹了口气,“而我实在是把伊塔瑞尔教得太好了。”
他看不出她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联。他试图猜想,但很快就决定放弃。有没有关联又有什么重要?关于她的一切,他早该明白不能用常理揣度。比如此刻,她就这样蓦然出现在他面前,回到他的生活里,没有缘由也没有解释,就好像那个夜晚在米斯林湖畔,他从未对她吐露过心意。
起初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是不设防的。是她的表情令他惊觉了这一点——她白皙得不见血色的脸颊居然浮现了浅淡的红晕。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有办法不受察觉地接近他,他会因她而紧张、无措,但从不曾对她戒备,不管是行动还是思想。那是不是爱的一部分含义?是因为爱,他愿意把灵魂向对方敞开,准备付出一切也接纳一切——哪怕伤害?
很快扫了他一眼,她又避开了他的视线:“前一段时间,伊塔瑞尔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图茹卡诺大概不想哪天发现我突然失踪——去找他不希望我去找的人。”
这一次他终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却几乎不敢相信其中的暗示。她是在向我解释吗?她先前的冷落,是不得已,而不是拒绝?
微妙的沉默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他望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又苦于找不出恰当的言辞。良久,她轻笑出声,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算是芬德卡诺好运,宁魁伊尔居然可以轻易原谅他。”她促狭地勾着嘴角,若有所思,“我若是她,决不能容忍他那样不告而别。”
“她爱他。”他静静地说。
她看他一眼,笑容淡去了:“我知道。”
所以她选择等待和原谅,他想,却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她的灰眸反射着夜空中清冷的群星,落在他眼中犹如一道永恒的谜题。
翌日他去往那处山坳时,心中颇有些忐忑;然而芬巩对昨夜的事只字未提,似乎无意追究,让他不免暗自长出了口气。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一直见证着芬巩的进步,每次练习他都在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渐渐地,他不再总能取胜,而当他们的较量终于稳定在互有胜负,训练也告一段落。
而此后不久,来自米斯林南岸的信使就送来了迈兹洛斯将要来访的消息。
那一天晴空万里。
自从芬国昐家族和菲纳芬家族踏上中洲大地,这是费艾诺家族首次正式越过那道双方心照不宣的边界。浅灰与洁白的马群从远方奔驰而来,好似大片云朵移过茵茵绿草,他与宁魁伊尔位列众位王族之后,并肩等在议事大厅前,见状都不由得惊讶于对方的阵容声势——要知道,它们全都是来自蒙福之地的骏马,高大、强壮、优雅、驯顺,全面超越了凡世的同类,驰骋起来真正如风般迅捷。然而当队伍渐渐接近,他意识到来者其实并不如想像的那样人多势众,因为超过半数的骏马都没有骑手。
当先的火焰旗帜下,有人跳下马来,站在原地略一环视;阳光照在那头红发上反射出金属的光泽,令这埃尔达中罕见的发色益发耀眼。那正是迈兹洛斯,费艾诺家族当今的领导者。单看外表,费艾诺的长子与过去相差无几:步伐仍然坚定优雅,身姿依旧强壮挺拔,惟一的遗憾是再不能算全无瑕疵——本该是右手的地方,只剩了突兀的断腕。万众瞩目之下,红发的王子不但不加掩饰,反而泰然自若,仿佛是有意要把这可怕的伤残公开展示。
随他下马的是他的六个弟弟。靠着伊露维塔的设计,首生的儿女在时间的长河中得以与世界同寿,光阴在他们身上刻下的痕迹几乎可以忽略。然而过往的岁月绝非波澜不惊,既不能一笔抹杀,亦不能风过无痕——哪怕对费艾诺众子也不例外。玛格洛尔那歌手的温和如今局促了许多,凯勒巩的浮躁变成了冰冷的倨傲,卡兰希尔阴郁得好似随时都会爆发,而库茹芬的平静愈发难辨含义。也许只有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变化不大,因为他们一如既往,跟在兄长们身后。
人群静了下来,四下里鸦雀无声。他站在芬巩身后,看不到芬巩的表情,却能感到这位王子的紧张;而在芬巩身边,图尔巩近乎不动声色,只有微微绷紧的嘴角泄漏了些许真实情绪。相比之下,站在两个儿子之前的芬国昐保持了完美的镇定。当迈兹洛斯在芬国昐对面停下脚步,当诺多两大家族的代言人终于四目相接,有那么一刻,就连头顶旗帜的猎猎轻响也归于沉寂。
然后迈兹洛斯单膝跪了下来。
“王上,我来为发生在阿拉曼的一切致歉。”
那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沉稳语气。
“即使我们之间不曾有过那些旧怨,王权也理应归属于您;因为您是此地芬威家族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且历来以睿智闻名。从今以后,您便是这片土地上诺多的至高王,我承诺您将拥有我们的忠诚。”
抬起头,费艾诺的长子望向他父亲昔日的半兄弟,仿佛他刚刚放弃的一切微不足道:既不关联曾经兄弟阋墙、亲族背叛的众多缘由,更不包括被他的家族视若生命的无上骄傲。
[注] 芬巩帮助迈兹洛斯练习左手用剑的情节,不见于正史资料,纯粹是我的想象。迈兹洛斯没能从弟弟们那里得到帮助的设定,严格说来是接近“阴谋论”的解释,请斟酌接受。
《中洲历史》第十一卷中提到了一个诺多推举至高王,芬国昐众望所归,迈兹洛斯“被迫”让出王权的情节。我没有采用这个情节,因为我认为它削弱了迈兹洛斯的形象。本文中我采用《精灵宝钻》中的版本,即王权是迈兹洛斯主动让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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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部】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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