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玫瑰[短篇集]》乐寻

20、死亡是一个节日

　　我是一只小花妖。
　　自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爹娘。
　　听惜花镇的石头爷爷说，那是因为千年前，神界魔界大战，连累了我们妖界众多生灵。
　　那场大战中，牺牲的不只有我爹娘。
　　石头爷爷说，如果不是我们的祖先给留下了一件神器，恐怕我们整个镇子都要被从天上降下来的硫磺火烧灭。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我也逐渐长大。
　　如今我并没有什么同龄的伙伴。
　　我原本的伙伴年龄都比我大，等我长大后，他们已经一一离开镇子，去别处历练了。
　　镇子越来越空，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年轻人。
　　-
　　某日，我离开家去外面寻找花露，却在小镇的石碑处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他身着黑色蟒袍，其上有金丝点缀。
　　他的衣裳，看上去就不一般。
　　我走过去，到了他面前才发现他受伤了。
　　黑色蟒袍被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我抬手拍拍他的脸，结果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吓坏了，生怕他死在这儿别人会误会这人是我杀的。
　　于是，我找到了石头爷爷帮忙。
　　他找来两人位长辈，帮我将人抬回了我家。
　　石头爷爷给他看了伤，我花钱拿药，又费时间费精力地给他煎药。
　　结果他却不喝。
　　我生气了，直接掰开他的嘴巴喂。
　　结果药汁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我更生气了。
　　可我也毫无办法，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吃得进去东西才是怪事。
　　于是，我只好用我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方法喂他。
　　先自己喝一口，然后……再贴上他的唇。
　　这次，药倒是没再往外流。
　　-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他已经在我身边待了三年之久。
　　可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或许他也忘记了他的身份。
　　我给他取了个名字，阿荇。
　　参差荇菜的荇。
　　-
　　阿荇待我很好，他白天帮我劈柴担水，寒冬夜里会帮我提前烧水，将水装进完好的牛皮袋里暖被。
　　我也好喜欢他。
　　日复一日，我觉得自己快要离不开他了。
　　-
　　然而，天不遂人愿。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与我爹娘的走向同样的命运。
　　我也从未想过，阿荇的真实身份竟是魔界之主。
　　数以万计生灵涂炭，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灵魂只剩下了一魄。
　　那一魄在忘川河边飘来飘去，没有方向。
　　-
　　我被阿荇找到了。
　　他捧着仅剩一魄的我，将我放进了水凝金瓶里。
　　我听到他砸东西和踢人的声音。
　　我听到魔界的医师说，他的血可以滋养魂魄，可以使骨肉再生。
　　医死人肉白骨的神话，我只在话本里见到过。
　　我知道我回不来了。
　　我这一魄哪怕再被魔血滋养，都不会复活的。
　　我已经死了。
　　可阿荇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最终，还是听了魔界那位医师的话。
　　-
　　同年的谷雨时节，向来寸草不生的魔界多了一片花海。
　　阿荇以他血肉骨骼养我魂魄。
　　我因战争而死，却因他的爱而活。
　　我仅剩的一魄也彻底消逝的那日，彼岸花开遍了魔界行宫的每一处。
　　阿荇将那日定为生灵节。
　　从此，魔界再无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