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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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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时分,邵楚齐正好从我座位边经过,我猛地想到他的U盘还在我包里,此时正好还给他。——回国后一直忙,直到前天才记起拷照片的事,我拿了他的带回家,又把我这边属于他的相片拷进他的盘里。正当我从包里拿出U盘欲叫住他时,他的手机响了,看他的语气表情好像是个重要电话,我便顺手把他的U盘放回抽屉,打算等下再说。
“沈愫,”我起身去茶水间倒完水回来,李珊迎面叫我,问,“听说你和邵经理上个月去俄罗斯出差,那里好玩吗?”
平时和李珊除了公事以外的交流很少,她突然问起我去俄罗斯的情形,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么。于是我说:“景色不错。可惜也没什么时间玩。你也知道,我是出差参加展会,又不是专程旅游。”
李珊微微一笑:“也是。啊,对了,你刚才要给邵经理什么东西吧?要不我一会代你交给他?”
“一个U盘而已,我自己给他就行了。”她今天的热心我感觉有点过度了。
“我是她的秘书嘛,”她竟然带着近于娇嗔的语气对我说话,全然不似平日寡言少语的作风——倒不是说我对她的“冷淡”有多在意,他人的个性只要不影响工作,我自然无权干涉,来职场的主要目的本也不是为了结交知己的,自己平时也不属于特别热忱的性格。只是她的转变未免来得过于突然,一时让我无法看清原因。她轻轻地搂了搂我的腰,作出一派与我分外熟络状,细声道,“我是新人,你就给我个接触上司的机会啦。”
我不是很喜欢关系疏远的人对我作出无端亲昵的举动,而且不知为何我此刻对这个李珊的印象变得比之前差了。今天以前虽然不甚了解她,但至少看她应付秘书工作游刃有余,作为同家公司共事的人,工作中能相互配合好,其实就足够了。然而她刚才的话却怎么听怎么“不着调”——难道递个U盘就能给上司创造什么良好印象么?——不可理解!
算了,我今天本来就有点心烦,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脑细胞。我回到座位,拉开抽屉,把U盘交给了李珊。随后开始埋首把客户刚刚e-mail来的订单整理成中文。李珊大约见我确实忙碌,也就不再打扰我。
一连两天没有见到于皓尘了。那天下班回家,我下意识地转到他门口。我知道那会他多半应该在家,早上贴在门板上的漫画也已被摘下。可是我迟迟没有叩门,而是又悄悄走上扶梯回到自己房中。
因为不晓得该开口说什么,于是选择了躲避和沉默。我想,他也是。
于皓尘两日来同样没有来找过我:一通电话也没有、一条简讯也没有,更不消说来我家做客。他就像清晨花瓣间的朝露一般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花瓶中还插着他送的玫瑰。我每天都为它们换一瓶新水,却也阻止不了已有“开到荼蘼花事了”的征兆。然而那天早晨第一眼看到它们时的情景——那奶油般娇艳欲滴的色彩、以及在花叶间颤动的露珠,偶尔还会耀动在我的记忆里——对此我说不清更多的是喜悦还是忧愁。在这间小小的屋里走动或静坐,有时难免会在不经意间扫视到瓶中的花朵,令我的思路刹那纷杂无序。
今天收到了从莫斯科展会上接触、联络至今的一个客户预付的三成定金,这也意味着这笔订单最终得以确认。
“最近辛苦了。有时还让你加班,今天下班去放松一下吧?”下班前半小时,我在茶水间与楚齐碰到,他向我提议。
“加班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有五小时的时差呢。俄罗斯人工作效率又比较低……不过还好,总算小有收获。”
邵楚齐边往杯中注入热水,边说道:“这笔单子可不算很小呢。俄罗斯市场我们刚开始准备做大,万事起头难,继续加油!”
“嗯,我会的。对了——”我蓦地记起让李珊转交U盘的事,便问,“李珊有把没有把盘给你?”
“有,她给我了。”
“像这些泡茶泡咖啡的事,可以交给李珊做啊。她……挺勤快的样子。”以李珊那日在我面前的表现来看,我想她也应该愿意代劳吧。
邵楚齐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习惯自己来。以前简云在的时候,我也大多自己动手,只把客人的茶水交给她来弄。大概是我口味比较挑剔,还是自己最能掌握茶或者咖啡的浓度。”他转而问,“对了,晚上的安排怎么说?”
“我没什么特别想法,看你方便吧。”
“那要不……去‘鹿岛’?”
我想我一定面露难色,让邵楚齐给瞧出了端倪。他犹疑地问:“我是不是很没创意?”
“不会啊,”我摇头道——既然之前自己都说了自己没有意见,如今再反对,倒显得奇怪了。
于是我说,“就‘鹿岛’吧。下班直接去?”
“可以吗?”楚齐看上去依旧有些不敢确定我的意愿。
“当然。”我不想他多心作无谓揣测。
“你好呀,是THOMAS的朋友?好久没来了吧!”
我和邵楚齐用餐时,鹿岛的老板成哥忽然过来和我打招呼。
我起身笑道:“成哥,你可真是好记性。”
“哪里!特意在关门后还留下为客人表演,在他可是唯一的一次。我怎么会忘记呢?对了,他要十点来呢,你来应该主要为了捧他的场吧。”成哥虽然是个生意人,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温文尔雅的特质。有人经过与他小声交代着什么,他扭头对我们客气地笑道,“不好意思你们先坐着,我有事得去处理下,招待不周!”
“他是谁?”成哥走后邵楚齐满脸狐疑地问我。
“鹿岛的老板,”我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在这儿唱歌——就是THOMAS,你还记得吗?——通过他我才认识成哥的。”
“哦,那个THOMAS是你同学的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嗯,他是哥哥,他俩是孪生的。”我说,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提醒他看台上乐队的演出。
十点整,于皓尘准时登台。我低下头含着吸管喝饮料,好像这样就能避免让他发现我。——其实看到又怎样呢?我对自己类似鸵鸟的幼稚举动也暗自觉得可笑,但就是没办法让自己的目光大大方方面向皓尘。
“怎么了?不舒服?”邵楚齐见我神色古怪,语气担忧地问道。
“没有。”我尽量挺直些坐姿,但依旧半垂着脑袋说话。
“今天的饮料你特别喜欢?”楚齐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支于太阳穴上方,打量我,“你一直低头猛喝不停,还好今天要的是软饮料,要是酒,只怕醉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用吸管搅了搅杯中的冰块。
“刚才他似乎唱得有点心不在焉啊!”歌曲间奏时,邵楚齐看着台上的皓尘,喃喃自语般评价道。
我不知道皓尘究竟唱得如何,只因我也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歌,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像有几百根藤蔓交缠在一起,堵住了理性思考的洞穴。
“我去上下洗手间。”我决定用凉水洗把脸,希望能助我回复些许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