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求我和纸片崽恋爱》溪桉

46、第 46 章

　　向来成竹在胸的毕炎，心中不禁迷茫起来。
　　附在他身上致命处的阴鸷黑气，在楚然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变得温和愉悦起来。
　　这些恶意不似之前那般暗中侵入，可毕炎非但没有舒服些许，反而觉得胸口心中越发的苦闷难耐。

　　毕炎的面色发白，嘴唇轻颤，就连张扬的红黑发色也失去光泽，一看就是收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他不可置信、磕磕绊绊地对楚然说：
　　“你明明是因为祂和我一样是妖怪，才喜欢祂的。怎么能……”

　　楚然向来不喜落井下石，看到毕炎这副模样也不忍恶声恶气的对他。
　　“总之，不要再想什么复合的事情了。我和阿渊在一起很开心，我喜欢他。”楚然冲着苻渊默然一笑，伸出手与其十指相扣。

　　苻渊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反手微用力扣住楚然的五指，宛如一个扼住心仪猎物喉咙的猛兽，不愿放松丝毫。

　　意识海中，祂的黑气也暂缓攻击。
　　攻势即便还是那般凶猛，可里面却减少了狂躁之意。
　　虽然祂厌恶上古文字留下的同源黑气控制祂，可得到好结果也是让其愉悦几分。

　　苻渊的眼神更加柔和。
　　同时，扣住楚然的五指力度，那么温柔也那么强势。
　　祂斜瞥一眼宛如世界破碎的毕炎，围绕在其的黑气变薄，只余致命处的缕缕雾气。

　　毕炎满心狼狈：“小然，别闹了。在这么闹下去，我会当真的。”
　　楚然后退一步，靠近苻渊，同时拉开了他和毕炎的距离。
　　他抬头看着毕炎，眼神坚定，语气认真。
　　“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上我从不开玩笑。”

　　毕炎闻言大受打击，踉跄地后退几步，最终望着楚然片刻，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苻渊见此心中格外愉悦。
　　祂低头温语：“阿然……”

　　“啪”地一声，楚然挥开十指紧扣的手。
　　脸色沉重，望着祂：“你隐瞒我是妖族身份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算了。”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楚然扭头就走，大步向前跨，分毫不理会身后的苻渊。

　　这一瞬间，恶意之主的心都凉了。
　　无数的恶意随着祂的呼吸浮现扩散，眨眼间便覆盖住这片天地间的所有存在。

　　意识海中，上古意识仅留的黑气拼成一句话。
　　——对象静一静，就没对象了。
　　苻渊所见略同，尽管楚然说想要自己静一静，可祂还是追在他身后。
　　一时间，不敢吭声，也不敢离开。
　　但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恶意是不能放过的。

　　*

　　自古以来，恶意的存在总喜欢留一手。
　　苻渊身为恶意之主，也不例外。祂的本能让自己的黑气留了些许在毕炎身上。

　　那几缕黑气突兀地胀大，覆盖住毕炎全身。
　　毕炎孤身一妖开车驶回妖族。
　　他的血脉是上古大妖毕炎的延续，本体是最为骄傲被誉为仙鹤的丹顶鹤。
　　毕炎极其骄傲，他不能忍受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被旁人所致。

　　这条驶向妖族的路空无一妖，路边树林草丛郁郁葱葱，此刻显得格外的荒芜。
　　突然毕炎的眉头轻皱，脸色难看，他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右脚。
　　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得他的右脚在油门上不断地用力。

　　这辆超速行驶的兰博基尼，现在已经正式驶入妖族领地。
　　毕炎运用妖力，火红的血纹在他身上浮现。

　　如果是鸟族长老看到，恐怕会欣喜于毕炎对于体内毕方血脉的使用，觉得不愧是千百年来最有希望彻底觉醒远古血脉的天才。
　　哪怕觉醒如今这几分，这位本体丹顶鹤的天才，也能在现在的妖族中横着走。
　　可这位天才用尽浑身能够调动的妖力，也无法从那股邪恶的妖力中挣脱出来，甚至连逼停自己的车都做不到。

　　“可恶！要是让我知道这股力量是哪个妖怪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毕炎在无可奈何之下，随着爱车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一般，飞出道路，穿过无数泥泞，撞到了一颗万年还未觉醒意识的古树上之上。

　　“嘭——”

　　一声巨响，兰博基尼重重地撞上古木。
　　车内一片狼藉，含有上古毕方的珍贵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下。

　　“怎么可能……”
　　毕炎极其虚弱的吐出几个字，低落的鲜血盖住了他的视线，朦朦胧胧中他的余光看到些许的黑色。

　　就这样，毕炎在满头的不解中昏了过去。
　　昏迷前，还在想他明明已经将全部妖力覆盖了全身。
　　在这场车祸中，他按理说不该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狰狞扭动的黑气宛如一张口，吞噬消化着这树这车这妖。
　　毕炎于沉睡中察觉到杀意，却迟迟无法苏醒。
　　突然一股温柔的暖意于他胸口蔓延。

　　一点点，一滴滴，是弱小人类的温度。
　　楚然亲手diy的平安符。

　　这片凶恶血腥的杀意不停地扭动蔓延，眼看就要吞噬掉毕炎胸口处仅余的生机。

　　难道他就要这样一无所有……
　　丧失掉楚然留给他最后的东西，已经他的生命……

　　黑气不顾毕炎的想法，一寸一寸地逼近他的胸口，只待最后一击吞噬掉他的心脏。

　　倏忽，黑气碰到了带有温意的照片。
　　其并没有吞掉，反而从浓郁转变为轻薄，就连满处的杀意也夹杂了些许的温柔。
　　照片消失了。
　　黑气在仅余生命的胸口停顿住，片刻后所有的黑气烟消云散了。

　　【？妖族来人，带毕炎回鸟族，鸟族大怒】

　　*

　　说要静一静的楚然，尽管听到了背后追来的步伐声，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心中五味陈杂，说不上到底什么感受。
　　他嘴上说着不能算了，要静一静，实际上心中却早已将苻渊隐瞒妖族身份的事情，给算了。

　　广场里人来人往，吵吵嚷嚷，楚然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
　　楚然坐直梯的时候，好几个人和他走进去，把他挤到小角落里。
　　苻渊想上去和他一起下去，护住他不让人挤他，结果被楚然看了一眼就停下脚步。
　　不能挨得太近，会生气。

　　电梯门慢慢合住，苻渊看着楚然在那个小角落双眼无神。
　　当电梯门完全关闭的那一瞬，一团黑色的雾气浮现在苻渊身旁。

　　眼神落在黑气上。
　　苻渊伸手进去，出来的时候修长有力的双指间夹了一张照片。
　　手腕反转，照片里面的人像映入眼帘。
　　——楚然比耶，开心的笑着。

　　苻渊的嘴角勾起笑容，满是郁气的眼眸夹杂点点星光。
　　“真可爱。”手指不停地摩抚照片的人脸。

　　下一瞬间，苻渊就电梯口消失不见。
　　附近所有来来往往的人类都没有察觉到，这里刚刚站着一个人。

　　顺着人潮的方向，楚然逆流而行走出了广场的大门。
　　他漫不经心地走走停停。
　　人们来往的欢笑，于他而言都是吵杂。

　　阿渊没追上来……
　　楚然的眼神暗淡无光，头也难过地低下。
　　现在他很矛盾，既想要苻渊离他远点，又想要苻渊陪着他。

　　楚然的步伐停在车站，坐上一辆公交。
　　这辆车带着他，慢慢驶向几乎无人知晓的公园景点。
　　下车后，楚然七拐八拐地走进公园。

　　公园的景色平淡，没有什么知名景点，却也是古代建筑。
　　上次来的时候，他以为苻渊第一次来天海市，又恰逢旅游旺季。便带他来这里，观赏公园的美景，聆听天下的寂静，感受历史的踪迹。
　　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一进大门，不远处有两个木制的秋千。

　　楚然踱步过去，坐在秋千上，脚下微微用力轻轻地荡起了秋千。
　　秋千荡起来的幅度很小，楚然将头靠在一侧拉着秋千的手背上，思索着什么。

　　阿渊是妖族，妖怪……
　　妖怪拥有着千百年的寿命，人类于他们而言不过下虫冬梅，占据不了那蔓延生命线的多少。
　　就算他们两人好好在一起，他不过是祂漫长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平平安安能在一起多久呢。

　　人妖相恋，必遭天谴。

　　楚然脑海中闪现出无数人妖相连的传说与故事。
　　在那些故事里面，不管人类和妖怪的感情有多么的真挚，曾经的一人一妖相处得多么幸福，最终都会是人妖相隔，生死相离。
　　严重一点甚至还会如同白蛇与许仙。
　　那些波折和天谴，不光局限于相恋的人妖之中，而且还会影响到社会的动荡。

　　秋千不断地摆动，楚然也在不停地思索。

　　种花国所有的孤儿院都是在国家拨款和社会捐助中生存的。
　　楚然打小在孤儿院长大。
　　人虽然倒霉些，能力也是普通人的范畴，可他向来遵纪守法，乐于助人。
　　希望能够尽绵薄之力来回馈社会。

　　而且他经历了太多的难过，只希望能够平淡从容地度过此生。
　　因此发现恋爱让他接二连三的伤心后，楚然才回得上恋爱ptsd，自此对恋爱避之不及。
　　现今因苻渊好不容易重现的勇气，又发现是错误的。

　　妖怪和人类……

　　当毕炎揭穿苻渊妖族身份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可以站在苻渊这边，大声地说出：“我就是喜欢他。”
　　可毕炎离去后，他就必须努力冷静的去思考。
　　人类真的能够和妖怪在一起吗？

　　他对着苻渊说，不会那么轻易算了。
　　可实际上，不是对方隐瞒身份这件事情算不了，而是……
　　那一瞬间，楚然能够想象到所有苦难的恐惧无法算了。

　　天色由亮转阴，风吹的竹叶哗啦啦的作响。
　　楚然抬头看去。
　　古建筑的小亭下的湖泊，风吹过水面泛起圈圈涟漪，天上的云也变成了灰色，宛如他阴郁的内心。
　　一切都是即将下雨的迹象，可楚然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欲望。

　　秋千停止了摇晃，楚然的额头抵在手背上，面色苍白的望着远处湖中的涟漪。
　　他的心也如同湖面倒映的乌云一般。

　　同三任前男友的失败恋爱浮现在楚然的心头。
　　又想起毕炎口口声声，他们都是妖族。
　　“人妖相连，必遭天谴”的话在楚然的脑中回荡，而且他也有充分的例证。
　　那三次失败的恋爱，不就是变相的证明嘛。
　　突然间，楚然感觉到好难过，明明没落泪，却觉得鼻头犯酸。

　　那么他……是不是该和苻渊提分手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点点小雨落下，落在楚然的发间、脸庞，睫羽间，也落入眼帘望见的湖泊之上，涟漪泛的更多更密了。
　　雨水的降临会让身处其中的人类更加清醒，却让楚然觉得更加难过。

　　“不下了？”楚然感受不到雨滴的落下，他抬头望向湖泊，却见里面的涟漪依旧多密。
　　他抬头向上看。
　　苻渊举着两人选的那把伞，罩在他头上，又迫于他之前不像挨得太近，自己站在了伞外。